第235章 前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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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晚霞褪盡時夜幕降臨。
颯颯山風正掠過戰線的森林。
弦月懸空,將黏稠清光傾瀉大地之際。
沙啦啦——
慕容熙雅披著細碎光斑在林間漫步。
盡管天氣正逐漸轉暖。
慕容熙雅仍裹著厚重衣物。
與之相反的,她那豔若桃李的雪白肌膚依舊冰涼。
但比起去年,這具身體已然知曉了何為溫暖。
曾經刺骨的夜風,如今也能當作舒爽的涼意來享受。
一點一點,非常緩慢地。
慕容熙雅閉目感受夜風時。
「聽說您找我。」
有人小心翼翼靠近,在距離她三步遠時開口。
來者竟是仇折葉。
察覺到動靜的慕容熙雅睜眼打量他。
仇折葉略顯疲態,額前還帶著薄汗。
「看來在訓練中呢。」
「隨便活動…...舒展筋骨而已。」
回答時仇折葉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直白的目光。
若要讓仇折葉評選此地最難應付的人物:
首推那魔頭。
其次是女隊長。
第三名必是眼前這位雪鳳。
‘…呼嗚。’
現在也看看吧。
用扇子遮著嘴。
在月光縫隙中滲入的黑暗裏。雪鳳的天藍色眼瞳正冰冷地閃爍著。
仇折葉對上的雪鳳雙眸不知為何帶著恐懼。
‘大公子知道嗎。’
雪鳳注視他人時的眼神多半是那種感覺。
持續評判著他人的價值。
不斷確認對自己是有利還是有害。
雖想不通她憑什麽判斷他人價值。
但她特有的氣質讓這事顯得理所當然。
在仇折葉所知的名家望族中。
最配得起名家之稱的人物就是雪鳳。
‘雖不知那樣的女子為何對大公子特別。’
可笑的是。
那冰冷的視線,以及雪鳳特有的高不可攀氣場。
在大公子麵前都會像從未存在過般消失。
‘不過在這世上不明白這點的恐怕隻有大公子吧。’
仇折葉輕歎口氣,整理好因比武而淩亂的衣衫。
「…敢問慕容小姐找在下有何貴幹?」
「啊,不是什麽大事。」
嘻嘻。
慕容熙雅對仇折葉露出淺淺微笑。
若是從前這魅惑笑容定會讓人心動。
如今看來卻不知為何隻覺可怕。
「我們不是有話要談嗎?」
雪鳳用難得相當溫柔的嗓音說道。
仇折葉心知肚明。
她肯用這種語氣說話。
就意味著事態更可怕。
「那個…您指的是什麽…」
「不是我把您救出來的嗎?」
“…!”
雪鳳的話語讓仇折葉強行閉上了正艱難蠕動的嘴唇。
與此同時,雪鳳仍繼續說著。
「盟裏的武者傳聞。您是故意留在那兒的吧?算準我會來。」
「…那個…...」
「俠劍比想象中更有破綻呢。」
被識破了。
這本是為避免挨打才設的局。
慕容熙雅似乎瞬間就察覺到了。
‘明知是陷阱還來救我?’
事實上正是靠慕容熙雅相助才脫困。
確實是明知故來。
當仇折葉試圖藏住冷汗與遊移的瞳孔時。
「正好得空,又能見到公子尊顏,何樂不為呢。」
啪嗒。
慕容熙雅輕搖手中團扇,步步逼近仇折葉。
「仔細想想,有往總該有來吧?」
「不知您這話是何意…...」
「若不明白,不如我去向老家主稟報俠劍的所作所為?」
「願以性命達成您所求。」
「俠劍這份熱忱總是令人賞心悅目。」
麵對再次浮現的嫣然笑意,仇折葉不自覺地咽下幹涸的唾沫。
「…您究竟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
「啊,沒什麽大事。原本想著…...連這種準備都不必,但方才看來是不行了。」
「咦?」
「…雖知您遲鈍,相處後才發現更甚。」
咕嘟。
雖因團扇掩麵看不真切。
但分明有咀嚼聲從扇麵後傳來。
當然仇折葉假裝沒聽見就是了。
立刻換了表情的慕容熙雅。
掛著和方才同樣魅惑的笑容對仇折葉說道。
「希望俠劍大人能幫幫我呢。不是什麽難事,絕對是您力所能及的事情哦?」
「…那、要是拒絕的話….會怎麽樣….」
「很好奇嗎?」
出於試探說出的這句話。
某處突然傳來森森寒意。
雖不及仇陽天那般強烈,但足以讓體內蘊藏熱力的仇折葉感受到的肅殺寒氣。
「我倒寧願您不好奇呢。」
看著笑意盈盈說話的慕容熙雅。
仇折葉輕輕點了點頭。
‘…得重新排危險名單了。’
他確信。
這女人比那些魔物還要危險。
過去在戰線的一年。
實在稱不上是什麽愉快時光。
對正派所屬武者而言,前線怎麽看都是最不願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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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仇家五劍隊活躍的區域接近中心地帶。
在那兒摸爬滾打的一年,往好了說也談不上是什麽和睦的日子。
沙沙。
日落西山夜幕降臨後。
他踏著輕盈步伐穿行林間。
曾被濁氣籠罩到呼吸困難的森林。
如今已對肉體造不成什麽影響。
反倒將魔物們散發的獨特氣息吸收轉化,令行動更為敏捷。
雖然不該習慣這種力量。
但客觀上確實有助於掌握控製技巧。
[咕嚕嚕….]
特別是最近睡眠減少後。
動不動就醒來鬧著要吃的這該死的畜生玩意兒,對付它也給了相當大的幫助。
‘為什麽剛醒就要吃的,剛才不是喂過了嗎。’
[咕嚕….]
恰好森林周邊開啟了魔境門。
親自出動抓了魔物一次性喂飽了它。
看來是已經消化完了,正餓得發脾氣呢。
‘不對,不是餓了是饞病犯了吧?是不是?’
[…咕嚕.]
明明喂一次能撐幾周到幾個月的家夥。
最近讓它吃得稍微飽了點就開始作妖。
‘再這樣鬧,連平時給的份都沒了。’
帶著點不耐煩說完。
那家夥一直哼哼唧唧的哭聲突然鬼使神差地停了。
看著這一幕在心裏咂了下舌。
‘非得發火才老實。’
人也好畜生也罷。
鞭子才是答案。
啪!
輕踏樹枝縱身躍向空中。
雖然隨時間流逝肉體比從前更堅硬龐大。
或許因為體內氣息變得迥異,感覺身體輕若無物。
「吃了那麽多。當然該這樣。」
進入前線後把魔物帶著的氣息全吞幹淨了。
要還和以前一樣才奇怪。嗯。
當然,不止是氣息。
要說和從前不同的地方。
首先對魔氣的淨化速度比過去快得多。
既能阻止侵入肉體的魔氣肆虐。
還能將其淨化轉化為可用之力的。
是我體內運轉的仇炎火輪功。
這種時候還吞噬了大量魔氣。
體內蘊含的魔氣淨化速度與以往相比已快了許多。
‘這也算學習吧?越用越熟練的那種?’
連我自己都覺得這說法真他媽扯淡。
除此之外再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真是搞不懂啊。’
暫且不提體內寄宿的那小畜生。
為什麽仇炎火輪功能淨化魔氣呢。
雖說好事總比壞事強得多。
但依然無法理解其中緣由。
境界提升後。
隨著容器擴大不斷填充內力。
直至溢出的內力再度滲透回肉身。
通過長期反複錘煉來追尋更高境界。
在這枯燥痛苦的重複過程中。
要說有件領悟到的事。
‘…那個總是餓肚子的房客。’
深藏在丹田底部的家夥。
並非處於其他特定空間。
更不在我以為蘊含天魔之力的魔渡天吸功裏。
說不定就藏在仇炎火輪功裏。
內力中隱約感受到的存在感。
不知為何總讓我產生這種聯想。
[咕嚕…?]
‘說它壞話倒聽得賊清楚。算了。’
關於那家夥的情報實在不多。
去年閉關那天。
當時僅僅知曉了它的‘名字’。
究竟為何會在我體內。
擅自調節滲透進身體的能量。
又是否在暗中防止我的肉體崩潰。
至今仍不得而知。
所以必須盡快結束這該死的同居。
‘神老頭到底打算什麽時候醒過來。’
一年早就過去了。
甚至馬上就要到夏天了。
說明老頭兒決定沉睡的期限正在慢慢結束。
「嘖。」
再加上,也是時候該從前線撤下來了。
回到世家的時機正在臨近。
‘其實早就該回去了。’
可笑的是,從半年前爆發事件的善後和阻止來看。
雖然撤銷了留守前線的懲罰。
但我曾主動向父親上書請求繼續駐守前線。
‘因為還有必須處理的事情。’
當時遞交書信時,是以仇家血脈的身份寫著理應盡責才留下的吧。
實際寄信時差點羞恥到想死。
什麽狗屁血脈責任。
我光活著就忙得要死,還管他什麽仇家不仇家。
明明早就該離開前線,卻咬牙堅持摸爬滾打的理由。
說到底還是為了我自己。
當然折騰仇折葉比想象中更有趣也是原因之一。
‘現在這個也快結束了。’
一個月,或者更短。
如果我的預測沒錯的話。
啪嗒!
在虛空中快速騰挪步伐好一陣子。
遠處感知到其他人的氣息。
人數大概十來個。
在這群能看出每個成員都訓練有素的武者中。
尤其有兩股格外突出的氣勢。
其中一人是烈火般灼燒的氣息。
另一人則是銳利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似乎沒有異常。’
確認氣息穩定後輕輕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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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身上沒受傷。
隨意整理了下表情。
輕盈躍起跳向逼近的人群。
咚!
「哦。」
見我抵達,最前麵那人歡快地出聲招呼。
「弟弟,想姐姐想得緊吧?這麽火急火燎地跑來。」
咧嘴笑著說出混賬話的女人。
正是仇家長女、被稱為六龍三鳳之首的劍鳳仇熙鳳。
「剛見麵就說這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
隨風飄揚的黑發依然光澤動人。
肉體蘊含的氣勁愈發渾厚。
看似隨意的步伐中透著淩厲銳氣。
這些都證明仇熙鳳這一年變得更強了。
「我不在這段日子沒出亂子吧?」
「亂子倒是沒有。不過聽說某個混蛋出去又撿了個人回來?」
似乎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
仇熙鳳眉心擰起皺紋。
「…又?」
「又。」
「那家夥真是病得不輕。每次出門都要撿人回來。好久不見要不要敘敘舊?」
看著說得興高采烈的仇熙鳳,我隻能在心裏給仇折葉加油打氣。
雖說欺負使喚人的事我幹得更多。
但托這個福仇熙鳳才沒親自折騰他,那小子該明白這點才對。
‘要是明白這個,那混蛋也不會總來煩我了。’
在我看來仇折葉就是個不懂感恩的混蛋。
嘖嘖….
親自出馬幫他提升境界。
怕他寂寞時不時陪聊天。
感覺要出事還主動出麵解決。
‘那小子為什麽一見我就慫成這樣?’
不該那樣對待恩人的…。
想想就來氣?
‘看來得加大壓榨力度了。’
回去後得翻倍才行。
「姐姐很感動呢。弟弟居然在這深夜還來接我。」
「正好輪到我當班嘛。」
「害羞啦?」
「…姐姐,你腦袋沒受傷吧?」
身體看起來倒沒事。
這種程度怕不是腦袋受了重傷吧。
「再說一遍….隻是輪班而已….」
啪嗒。
強忍煩躁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連剛才吹著的風都仿佛突然靜止。
僅僅因為一個女人的腳步聲。
聚集成群的人們紛紛挪動身體,為女人留出便於通行的距離。
就像在開辟道路一般。
呼嗚嗚….
靜止的風又開始流動。
月光傾瀉而下,仿佛專為照亮那個走近的女人。
被月光籠罩的青白長發,宛如攬著月亮般泛著微光。
真美啊。
簡直像是用這個詞捏造出來的人類。
“...”
而我隻能靜靜凝視這樣的她。
移動視線從她的發梢打量到腳尖。
雖經曆戰鬥旅程,發絲卻越發閃耀毫發無損。
為行動方便而穿的仇家武服也完好如初。
甚至讓人懷疑是否真的經曆過戰鬥。
但沿著肩膀線條隱約感知的雷氣,分明訴說著她曾全力應戰。
‘果然如此。’
所以這麽多人馬才能全員無傷歸來吧。
麵無表情地 女人朝這邊走來。
迎上那雙蘊含著如海般湛藍光芒的眼瞳。
我也開口了。
「飯呢。」
與內心情感截然相反的粗魯提問。
連我自己都覺得真是沒水平的發言。
聽到我的話 女人又靠近了一步。
原本平視的視線高度。
不知不覺變成了我俯視的位置。
對我的提問 女人緩緩開口回答。
「…沒吃…。」
真是簡短又有些笨拙的語調。
「要活動的話就該按時吃飯說過吧。」
「…對不起…。」
「回去就吃飯 給你留著了。」
「嗯…。」
又靠近了一步。
真是輕盈的步伐。
連同掠過鼻尖的莫名花香。
這是為什麽呢。
本以為早已綻放的花朵。
隨時間流逝反而盛開得愈發絢爛。
絢爛到我幾乎難以承受的程度。
女人走到觸手可及的距離。
忽然低下頭。
發絲輕晃間 她的頭頂映入我眼簾。
“...”
雖是突兀的動作。
但我明白她為何如此。
畢竟這是過去幾個月裏愈發明顯的習慣。
我一邊在意著身後眾人微妙的視線。
一邊無奈地抬手 輕輕撫上她的頭頂。
指尖傳來的發絲觸感依舊柔軟。
「辛苦了。」
「…嗯。」
加了句無關痛癢的話。
感受到尷尬氣氛正要抽回手時。
女子——南宮霏兒再次抬起了頭。
「…唔。」
四目相對的瞬間,不得不悄悄咽下唾沫。
因為對視的南宮霏兒正綻開笑顏。
「我說過別隨便笑的。」
「嗯…?」
「不是說過別在外麵亂笑嗎?那可是武器。」
以南宮霏兒的容貌而言,確實算得上武器。
而且還是相當強力的那種。
聽我這麽說,南宮霏兒略帶委屈地回應。
「…又沒在外麵笑…。」
「那現在這是幹嘛。」
「…因為在你麵前啊…。」
“...”
真是多此一問。
耳根莫名發燙,隻好轉頭看向來時的路。
「…回去吧。」
因為僵著更顯尷尬。
正撓著發癢的後腦勺時。
發什麽神經。
“...”
聽見稍遠處有人嘀咕的聲音。
分明是仇熙鳳的嗓音。
雖然全都聽見了。
我刻意裝作沒聽見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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