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靈溪宗雜役弟子居住區早已陷入沉寂，唯有蟲鳴偶爾劃破寧靜。但在淩皓那間偏僻破舊的小木屋裏，卻亮著微弱而穩定的光芒，仿佛一顆不甘寂寞的星辰。
    “皓哥，人帶來了！”阿土壓低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和緊張，他從門外探進頭，身後跟著兩個睡眼惺忪、滿臉不情願的雜役弟子。一個是白天圍觀時幫淩皓說過話的黑瘦少年，叫石頭；另一個則是看起來憨厚壯實的大塊頭，叫鐵柱。
    兩人被阿土從被窩裏拉起來，本是一肚子牢騷，但一進門，看到淩皓和桌上那散發著奇異血色光暈、還連著靈石拖著幾根銅線的“測靈石”，頓時睡意全無，瞪大了眼睛。
    “淩…淩皓師兄…你這是…”石頭看著那造型奇特的儀器，感覺比張師兄那塊更嚇人。
    “別緊張，請你們來幫個小忙。”淩皓露出一個盡可能和善但在對方看來可能有點像騙小白鼠做實驗）的笑容，“白天張師兄那測靈石，你們也看到了，誤差太大。我稍微改了改，想請兩位師弟幫忙測試一下新效果，看看數據準不準。”
    “改…改了？”鐵柱甕聲甕氣地，看著那發光的石頭直往後縮，“這…這東西不會炸了吧？”
    “放心，穩定性測試已經做過了。”淩皓拍了拍他的“一代目原型機”，語氣充滿自信，“絕對安全，而且比張師兄那個準多了。來，石頭師弟，你先來。”
    石頭將信將疑，但在淩皓鼓勵和一旁阿土虎視眈眈）的目光下，還是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了上去。他依言運轉基礎引氣訣。
    嗡…血色紋路光芒流轉，迅速匯聚，亮起一片清晰而穩定的土黃色光芒，光芒中等偏上，內部光路順暢，顯示出他土屬性靈根，資質尚可，經脈通暢度一般。
    “嗯，土屬性，強度中等，經絡通暢度…百分之六十二左右。”淩皓摸著下巴，根據光芒的亮度、純度和內部光流的順暢程度，報出了一串粗略的“數據”。他暫時還無法精確量化，但已經有了初步的評判標準。
    石頭自己都愣了，他隻知道自己是土靈根，具體怎麽樣，以前張師兄隻會說“尚可”或者“一般”，從未如此…清晰過！
    “真的…好像更亮更清楚了？”石頭喃喃自語。
    “下一個，鐵柱師弟。”淩皓示意。
    鐵柱看著石頭沒事，也壯著膽子把手放上。他一運轉功法，測靈石頓時爆發出強烈的、近乎耀眼的土黃色光芒，濃鬱純正，而且內部光流粗壯澎湃，幾乎沒什麽阻滯！
    “哦？”淩皓眼睛一亮，“土屬性，純度很高！強度上等！經絡通暢度…接近百分之八十五！好家夥，鐵柱師弟，你這資質當雜役弟子可惜了啊！以前測的時候怎麽回事？”
    鐵柱撓了撓大頭，憨憨地說：“上次張師兄測，就說我是土靈根，還行…然後就把我分來種地了…” 他對自己具體多“行”根本沒概念。
    淩皓無語。這誤差何止是大到哭，簡直是瞎了眼！鐵柱這資質，放在外門都算中上了，居然被埋沒在這裏種地？傳統測靈石和它的使用者，真是誤人子弟！
    有了石頭和鐵柱這兩個成功案例小白鼠），淩皓對自已的魔改儀器信心大增。數據采集和分析的欲望熊熊燃燒。
    這一夜，阿土就像個最敬業的地下黨交通員，又陸續“邀請”了四五位關係還算不錯、或者好奇心重的雜役弟子過來。
    小木屋裏仿佛成了一個秘密實驗室。每個弟子在忐忑不安地將手放在那奇怪的發光石頭上後，都會看到前所未有清晰、明亮、甚至能顯示內部能量流動細節的光芒，然後聽到淩皓報出一串讓他們似懂非懂卻又覺得無比精準的“數據”。
    “水屬性，偏寒，強度中等偏下，但經絡異常柔韌，通暢度百分之七十八…適合修煉陰柔類功法。” “火屬性，強度不錯，但純度不足，夾雜少量木氣，經絡有幾處明顯節點堵塞，通暢度隻有百分之五十五…需要先疏通經絡，否則容易修煉出岔子，火氣攻心。” “咦？你是罕見的變異風屬性？雖然強度很弱，但純度極高！怪不得以前測靈石沒反應，它根本就沒設計檢測這種稀有屬性的通道！經絡纖細但通暢，需要專門的風屬性功法才能引導…”
    每一個判斷，都遠比張鈞那千篇一律的“尚可”、“一般”、“劣等”要精準和詳細得多！甚至還能指出修煉上的隱患和方向！
    來的弟子們從最初的懷疑、忐忑，逐漸變為震驚、信服，最後幾乎是帶著一種朝聖般的心情離開淩皓的小屋，並自覺地保守著這個秘密。他們隱隱感覺到，淩皓師兄正在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送走最後一位“誌願者”，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淩皓毫無倦意，反而精神亢奮。他拿著炭筆，在一張巨大的粗紙上飛快地記錄、畫圖。紙上已經寫滿了各種符號、數據和簡易的人體經絡圖。
    “樣本量還是太小，但規律已經初步顯現了。”淩皓雙眼放光，對一旁哈欠連天的阿土分析道，“靈根屬性並非單一，很多人都有微量的伴生屬性，隻是傳統方法無法檢測。靈根強度、純度、經脈通暢度、韌性…這些變量共同決定了修煉效率和潛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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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確實存在像我和那個風屬性小子一樣的特殊案例，因為能量場頻率或強度超出傳統儀器的檢測範圍而被誤判！”
    “所以，”淩皓猛地一拍桌子，結論脫口而出，“不是沒有天才，而是檢測儀器太落後，把天才當廢柴！不是功法不行，而是沒有因人而異，量身定製！”
    阿土被嚇了一跳，懵懂地問：“那…那皓哥，我們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是擴大生產！升級儀器！建立數據庫！”淩皓大手一揮，氣勢十足，“一代目原型機驗證了可行性，但還需要優化！靈敏度可以更高，穩定性要加強，最好能實現數據量化輸出，而不是靠我肉眼估讀！”
    說幹就幹！
    接下來的幾天，淩皓的小木屋徹底變成了一個手工作坊兼實驗室。他讓阿土用僅有的幾塊下品靈石去換來了更多的銅絲、一些品質稍好點的朱砂獸血、以及各種不同屬性的低級靈材邊角料。
    他開始了瘋狂的迭代研發。
    “二代目”原型機，他改進了“導電墨水”的配方，加入了微量金屬粉末和特定屬性的靈植汁液，提升了回路的導通效率和穩定性。
    “三代目”，他嚐試用更纖細堅韌的靈蠶絲代替銅絲作為部分精細回路的導線，減少了能量損耗。
    “四代目”，他甚至拆解了那幾塊報廢的下品靈石，刮取內部蘊含特定屬性靈氣的粉末，嚐試製作不同屬性的“濾波符文”，以期能更精確地分析伴生屬性…
    過程並非一帆風順。好幾次，因為回路設計失誤或者材料衝突，導致 prototype 在通電瞬間“砰”的一聲冒起青煙，符文燒毀，前功盡棄。還有一次，嚐試引入一種不穩定雷屬性材料時，差點把小木屋給點了。
    阿土看得心驚肉跳，但淩皓卻毫不在意，反而每次都仔細記錄失敗數據：“失敗好！失敗是成功之母！看，這個回路設計臨界點在這裏，下次避開。這種材料穩定性太差，列入黑名單…”
    就在這不斷的失敗、總結、迭代中，“五代目便攜式多參數靈根與經脈分析儀”終於誕生了！
    它不再是那塊原始的測靈石，而是變成了一個略顯古怪的裝置：核心是一塊被刻畫得密密麻麻、布滿血色、金色、銀色複雜紋路的扁平玉石板是從後山撿來的一塊品質尚可的暖玉，靈氣導通性更好）。玉石板一側連接著一個用空心竹筒製作的、裏麵鑲嵌著幾塊不同屬性下品靈石的“能源模塊”。另一側，則延伸出幾個用不同顏色絲線纏繞的、類似電極的接觸端子，分別對應手掌的不同區域勞宮穴、少府穴等），以期能更精細地捕捉能量場差異。
    整個儀器看起來粗糙、簡陋，充滿了手工拚湊的痕跡，但那些精密複雜的紋路和隱隱流轉的異色光芒，卻透著一股超越時代的科技感…或者說，黑科技感！
    “成功了！”淩皓看著自己的傑作，激動地搓著手，“能源獨立穩定，多觸點輸入，初步濾波分頻，感應靈敏度比一代目提升了至少十倍！應該可以更精確地量化數據了！”
    “阿土！快！再試一次！”
    阿土早已輕車熟路，將手掌按照淩皓的指示，覆蓋在幾個觸點上。
    玉石板上的紋路瞬間被激活！光芒亮起，不再是模糊一片，而是分成了幾個區域！主區域亮起濃鬱的翠綠色，亮度穩定在一個很高的值；旁邊一個小區域，則亮起極其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土黃色；更有一組細小的符文，閃爍著穩定的光芒，顯示出一條相對通暢的能量流動路徑。
    “太好了！”淩皓看著這清晰多了的“顯示界麵”，興奮地拿出炭筆和紙，“主屬性木，強度…設定標準單位‘皓’，你的強度約為8.5皓！伴生土屬性，強度小於0.1皓，可忽略。主要經脈通暢度…預估百分之八十五！優秀！”
    雖然“皓”這個單位目前隻有他自己知道具體對應什麽，但數值化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和一聲囂張的吆喝：
    “淩皓！滾出來！聽說你不但頂撞張師兄，還敢私改測靈法器？真是反了天了！”
    砰！本就破舊的木門被人一腳踹開！
    隻見白天那個被淩皓駁得啞口無言、落荒而逃的張鈞，去而複返！而且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跟著兩個麵色冷峻、身著青色執法弟子服飾的青年，腰間掛著佩劍，氣息遠比張鈞淩厲得多！
    執法堂弟子！
    張鈞臉上帶著報複性的快意和猙獰，指著淩皓和他桌上那個造型古怪的“五代目分析儀”，尖聲道：“兩位師兄！就是他！淩皓！不僅口出狂言，汙蔑宗門法器，還私下製作這等來曆不明的邪器！此等行徑，簡直是對宗門的褻瀆！請師兄立刻將其拿下，銷毀邪器！”
    他白天丟了大人，回去後越想越氣，越想越怕，索性心一橫，直接上報了執法堂，添油加醋地說淩皓製作邪器，圖謀不軌。執法堂對於私自製作不明用途的法器向來敏感，立刻派了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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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執法弟子目光冷冽地掃過屋內，最後定格在桌上那個還在微微發光、布滿詭異紋路的“五代目”上，眉頭頓時緊皺。這東西看起來確實不像正經法器，透著一股邪門。
    “淩皓，這是何物？”為首的高個執法弟子冷聲問道，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宗門嚴禁私製不明法器，你可知罪？”
    屋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阿土嚇得臉色發白，腿肚子直哆嗦。
    淩皓的心也是猛地一沉，沒想到張鈞這麽輸不起，直接搖人告狀了。但他迅速冷靜下來，腦子飛速運轉。
    不能慌！科學家的尊嚴在於數據和事實！
    他深吸一口氣，非但沒有畏懼，反而上前一步，擋在自己的“五代目”前麵，平靜地開口：“兩位師兄明鑒，此物並非什麽邪器，而是弟子研發的‘靈根與經脈分析儀’。”
    “分析儀？”高個執法弟子眉頭皺得更深，“胡說八道！測靈乃宗門傳承之事，豈容你一個雜役弟子肆意改動？此等古怪之物，分明就是邪器！”
    “師兄此言差矣。”淩皓不卑不亢，“宗門傳承自然可貴，但並非意味著不能改進。弟子此物，正是為了彌補傳統測靈石之不足，更精準地評估弟子資質，避免埋沒人才，此心天地可鑒，絕非製作邪器。”
    “精準？就憑你這破玩意兒？”張鈞在一旁跳腳叫囂，“兩位師兄別聽他狡辯！傳統測靈石乃前輩所製，怎麽可能不足？他就是為自己廢靈根找借口！”
    淩皓看都沒看張鈞，目光直視兩位執法弟子：“是否精準，一試便知。口說無憑，數據說話。請兩位師兄允許弟子演示一番。”
    兩位執法弟子對視一眼，有些遲疑。淩皓的鎮定和自信讓他們有些拿不定主意。
    “師兄，小心有詐！”張鈞急忙道。
    淩皓立刻接口：“若此物有任何危害，或者演示結果不實，弟子願承擔一切責罰！但若此物確有效用，也請師兄還弟子一個公道，莫要讓真正能造福宗門之物蒙塵！”
    話說到這份上，兩位執法弟子也不好再拒絕。高個弟子冷哼一聲：“好！就讓你演示！若敢耍花樣，罪加一等！” 他指了指旁邊的鐵柱，“你，過來試試。”
    他們根本不信淩皓的儀器，打算隨便找個人試試，一旦效果不對，立刻拿人。
    鐵柱有些害怕，但在執法弟子的逼視下，隻好戰戰兢兢地走上前。
    張鈞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等著看淩皓出醜。他絕不相信那怪東西能比測靈石還準。
    淩皓卻不慌不忙，示意鐵柱將手按在觸點上。他則熟練地啟動了“五代目”。
    能源模塊的靈石微微亮起，複雜的紋路依次點亮，光芒流轉，最終匯聚顯示——濃鬱純正的土黃色光芒穩定亮起，亮度極高，內部光流澎湃洶湧！
    淩皓看著顯示，清晰報道：“受測者，鐵柱。主屬性土，純度極高，強度…約為9.8皓！主要經脈通暢度，百分之八十六！資質上等！”
    “什麽？9.8？上等？”高個執法弟子一愣，明顯不信。一個雜役弟子能有上等資質？開玩笑！
    張鈞更是直接嗤笑出聲：“哈哈哈！淩皓，你編謊話也不會編！鐵柱要是上等資質，我名字倒過來寫！”
    然而，淩皓卻看向鐵柱，問道：“鐵柱師弟，你修煉時，是否感覺丹田氣感充沛，吸收土靈氣速度遠快於旁人？但運轉功法時，右腿足三裏穴附近是否有輕微滯澀感，靈力流過時偶有脹痛？”
    鐵柱猛地瞪大了眼睛，憨厚的臉上滿是震驚：“你…你怎麽知道？！確實是這樣！我還以為是幹活累的…”
    淩皓點點頭，看向執法弟子：“這就是經脈通暢度百分之八十六的體現。氣感充沛源於資質好，右腿的滯澀感則對應那百分之十四的不通暢節點。傳統測靈石，能測出這個嗎？”
    兩位執法弟子頓時啞口無言，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淩皓說的如此具體，而且得到了鐵柱的確認，這…
    張鈞的笑容僵在臉上，感覺事情有點不妙。
    淩皓卻不給他們反應時間，又指向石頭：“石頭，你來。”
    石頭上前，測試結果：土屬性，強度6.5皓，通暢度百分之六十二。
    淩皓同樣精準點出了他修煉時氣感中等，靈力運轉平穩但無突出之處的感覺。石頭連連點頭。
    這下，兩位執法弟子的臉色徹底變了。一次是巧合，兩次呢？
    淩皓最後目光投向張鈞，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張師兄，口說無憑，數據說話。你敢不敢，也來測一下？讓數據看看，你的資質究竟如何？也好驗證一下我這‘邪器’，到底準不準？”
    張鈞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他的資質其實很一般，全靠家裏有點小關係才混了個外門巡查弟子的職位，平時最忌諱別人談論他的天賦。他敢測嗎？他不敢！
    看到他這副心虛的樣子，兩位執法弟子哪裏還不明白？高個弟子冷哼一聲，不再看張鈞，而是轉向淩皓，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台“五代目”，語氣緩和了許多：“你這…分析儀，果真能如此精準？”
    “目前隻是初步量化，還有很大改進空間。”淩皓謙虛了一句，但語氣中的自信毋庸置疑，“但比起隻能給出模糊判斷的傳統測靈石，想必更能準確反映弟子們的真實情況，避免埋沒像鐵柱這樣的弟子，也能及時發現修煉中的隱患。”
    高個執法弟子沉默了。他看著鐵柱，又看看麵如死灰的張鈞，最後目光落在那個閃爍著理性光芒的古怪儀器上。
    事實勝於雄辯。
    這看似簡陋的東西，顯示出的數據，似乎真的…精準得可怕！
    它顛覆了認知，卻讓人無法反駁。
    深夜的雜役小院，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竟然變成了淩皓自主研發的“五代目便攜式多參數靈根與經脈分析儀”的首場公開數據發布會！
    科學的力量，第一次以如此直觀、如此震撼的方式，展現在了靈溪宗執法者的麵前。
    數據精準顯，質疑無聲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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