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丹解燃眉急,星火傳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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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鋒穀,寒潭密室。
冰魄玄晶陣的餘韻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殘留著刺骨的寒意,如同大戰後凝固的硝煙。葉辰盤膝坐於一塊萬年玄冰玉髓之上,雙目微闔,周身籠罩著一層似有若無的混沌色光暈。這光暈並非靜止,而是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每一次吞吐,都牽引著密室內的靈氣形成微小的漩渦,融入他的體內。
蘇清瑤靜立一旁,素手輕抬,指尖縈繞著點點純淨的冰魄星芒。這些星芒如同擁有生命的精靈,精準地沒入葉辰周身幾處關鍵的竅穴——那是之前與血獄尊者分身硬撼時留下的暗傷節點,蘊含著極其頑固、不斷侵蝕生機與神魂的血煞魔氣。
嗤嗤嗤——
冰魄星芒一接觸到那些暗紅色的魔氣節點,立刻發出輕微的消融聲。魔氣如同遇到克星,劇烈地扭曲、翻騰,試圖抵抗,卻被那極致純淨的冰魄之力與星芒蘊含的微弱法則氣息死死壓製、淨化。
葉辰體內的仙逆珠緩緩旋轉,散發出絲絲縷縷的混沌氣流。這氣流並非靈力,而是蘊含著宇宙初開、萬物演化的本源氣息。它流經四肢百骸,如同最精密的修複師,所過之處,受損的經脈、肌肉、骨骼乃至神魂深處細微的裂痕,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愈合、重塑,變得更加堅韌,隱隱透出玉質般的光澤。混沌氣流更是將那些被冰魄之力逼出的魔氣殘渣徹底分解、同化,化為最原始的能量滋養自身。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葉辰體表最後一絲暗紅色的魔氣被冰魄星芒徹底湮滅,混沌色的光暈也隨之收斂,最終完全內斂於體內。
他緩緩睜開雙眼。
刹那間,整個密室仿佛亮了一下。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混沌初開般的原始光芒一閃而逝,歸於古井無波般的平靜。但在這平靜之下,卻蘊含著比閉關前更加磅礴、更加凝練的力量。化神中期的境界徹底穩固,甚至隱隱觸摸到了後期的門檻。更為重要的是,仙逆珠與星隕佩識海內)的共鳴更加緊密,絲絲縷縷的混沌氣息與星辰道韻在體內交織流轉,讓他舉手投足間都帶上一絲難以言喻的、超脫此界法則的韻味。
“暗傷已除,修為精進。”蘇清瑤收回纖手,冰魄星芒散去,清冷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是欣慰,“你的根基,比我預想的還要穩固深厚。這混沌本源之力,當真玄妙無窮。”
葉辰起身,對蘇清瑤微微頷首,一切盡在不言中。他走到密室一側,透過一麵由玄冰打磨的窺鏡,看向穀外。
魔雲依舊低垂,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穀口前方那片被冰魄玄晶陣肆虐過的區域,冰晶與魔物的殘骸交織,形成一片慘烈而詭異的景象。血獄大軍暫時退後了一段距離,並未繼續發動大規模衝擊,但那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卻更加濃重。魔雲深處,那道血袍身影如同亙古不變的魔淵,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無數細小的黑影蝕骨魔蛆)如同跗骨之蛆,密密麻麻地攀附在冰層和殘留的陣法靈光上,持續不斷地啃噬、腐蝕著。
“他在等。”葉辰的聲音平靜,卻帶著洞察一切的冰冷,“等冰魄玄晶陣的消耗達到極限,等穀內人心浮動,等……玥兒帶著師叔的氣息歸來,或者我沉不住氣主動出擊。”
就在這時,密室的門被輕輕叩響。
“葉師叔,蘇長老,閣主有請,丹室那邊……開始了!”門外傳來一名天機閣弟子略帶激動的聲音。
葉辰與蘇清瑤對視一眼,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藏鋒穀深處,一座被重重陣法守護的地火丹室內,熱浪滾滾,空氣都被灼燒得微微扭曲。
丹室中央,一座高達丈許、通體由赤陽暖玉雕琢而成的巨大丹爐正散發著驚人的高溫。爐身之上,九條形態各異的火龍浮雕栩栩如生,龍口噴吐著凝練的地肺毒火,纏繞著爐體,發出低沉的咆哮。
天機閣主墨淵,這位平日裏仙風道骨、智珠在握的老人,此刻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須發在熱浪中飛舞,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雙手掐著繁複無比的丹訣,一道道精純渾厚的靈力打入丹爐之中,竭力控製著爐內狂暴的能量。
爐內,並非尋常的靈草靈藥。懸浮在翻滾的赤金色火焰上方的,是幾團散發出恐怖能量波動的奇異液體:
一團是粘稠如岩漿、不斷翻滾著金色氣泡的金烏離火精,散發著焚滅萬物的炙熱。
一團是冰藍色、如同萬年玄冰融化卻又帶著奇異活性的冰魄玉髓,散發著凍結靈魂的極寒。
一團是暗紅色、不斷發出低沉雷鳴、跳動著毀滅電光的雷劫血髓葉辰冰淵所得戰利品之一),蘊含著天劫的狂暴意誌。
還有一團是翠綠色、生機盎然卻又帶著野性躁動的萬載青木心,提供著磅礴的生命本源。
冰與火,生與滅,狂暴與生機……這些屬性極端衝突、尋常丹師避之唯恐不及的頂級靈材,此刻卻在墨淵的丹訣引導下,被強行糅合在一起!藥液每一次碰撞、交融,都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和劇烈的能量衝擊,震得整個丹爐嗡嗡作響,爐壁上銘刻的陣法符文瘋狂閃爍,仿佛隨時可能炸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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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候!控住離火精的暴戾!引青木心生機調和!”墨淵的聲音帶著一絲嘶啞,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旁邊,六名天機閣丹道造詣最高的長老,同樣汗流浹背,按照墨淵的指令,不斷將自身精純的靈力注入丹爐特定的符文節點,輔助穩定那狂暴的藥性融合。
空氣中彌漫著奇異的藥香,時而熾烈如火,時而冰寒刺骨,時而生機勃勃,時而帶著毀滅的氣息。僅僅是聞上一口,修為稍低的弟子都會感到氣血翻騰,靈力紊亂。
葉辰和蘇清瑤悄然出現在丹室角落,沒有打擾。葉辰的目光掃過丹爐,仙逆珠賦予的洞察力讓他清晰地“看”到爐內那驚心動魄的能量博弈。冰魄玉髓的極寒之力是中和金烏離火精的關鍵,萬載青木心的磅礴生機是承載雷劫血髓毀滅之力的基石,缺一不可。稍有不慎,便是爐毀人亡的下場。
“這就是‘燃血丹’?”蘇清瑤清冷的眼眸中也帶著一絲驚歎,“以毀滅性的狂暴之力,極致的冰火對衝,強行激發修士潛能,換取刹那的爆發……構思堪稱奇絕,煉製難度更是登天。墨淵閣主,是在搏命。”
“搏一線生機。”葉辰的聲音低沉。他認出了其中幾樣主藥正是他之前從冰淵秘境帶出的珍藏,沒想到天機閣竟有如此膽魄和底蘊,將它們用於煉製這種搏命之丹。這燃血丹,非燃燒精血,而是以丹藥之力,強行“點燃”修士的潛能本源,使其在短時間內獲得遠超自身極限的靈力爆發速度和恢複能力。代價,便是藥效過後難以想象的虛弱,甚至可能損傷道基。這是真正的底牌,留給核心成員在絕境中搏命一擊,或者……掩護撤退。
時間在丹爐的轟鳴和長老們粗重的喘息中一點點流逝。墨淵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但眼神卻越來越亮。爐內的四團藥液在無數次狂暴的衝突與融合後,終於開始顯現出一絲奇異的平衡。毀滅與生機,冰寒與熾烈,在某種玄奧的軌跡中相互纏繞、滲透,逐漸融合成一團拳頭大小、不斷變幻著赤金、冰藍、暗紅、翠綠四色的奇異液體,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又充滿誘惑的磅礴能量波動。
“凝丹之印!鎮!”墨淵猛地噴出一口精血,化作一道蘊含強大神魂之力的血色符文,狠狠打入丹爐!
嗡——!
丹爐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爐蓋猛地掀起!一道四色交織的光柱衝天而起,撞在丹室頂部的禁製上,爆發出絢爛的光雨!光柱之中,十二顆龍眼大小、通體渾圓、表麵流淌著四色光暈的奇異丹藥緩緩沉浮!每一顆丹藥內部,都仿佛封印著一片微縮的冰火雷暴,卻又被一股堅韌的生機牢牢束縛。
丹成!
墨淵身體一晃,被旁邊的長老扶住,臉上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聲音虛弱卻充滿激動:“成了!十二顆……上品燃血丹!”
丹室內響起壓抑的歡呼。這十二顆丹藥,便是藏鋒穀在絕境中可能撕開血獄包圍的希望火種!
丹藥的餘香尚未散盡,一道染血的身影便踉蹌著衝入了丹室附近的情報中樞。
“閣主!葉師叔!‘星火線’……回來了!”來人渾身浴血,氣息奄奄,左臂齊肩而斷,傷口覆蓋著詭異的黑冰,顯然是經曆了難以想象的慘烈廝殺。他正是負責接應“星火線”最後一段路程的天機閣精英執事,趙烈。
葉辰身形一閃,已到趙烈身前,一縷精純的混沌星力渡入其體內,暫時壓製住那侵蝕性的魔氣寒毒。墨淵也強撐著疲憊的身體快步走來。
“情況如何?!”墨淵的聲音帶著急切。
趙烈咳出一口帶著冰碴的黑血,眼神卻亮得驚人,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個被層層禁製封印、隻有巴掌大小的墨玉盒子:“幸……幸不辱命!物資……已送入青雲宗!這是……雲嵐長老的回訊!”
墨淵接過墨玉盒,雙手掐訣,數道靈光打入,盒子上的禁製層層解開。裏麵沒有玉簡,隻有一張薄如蟬翼、卻散發著堅韌劍氣的青色符紙——青雲劍符!
墨淵小心翼翼地以神識探入劍符。
刹那間,一道清晰而帶著沉重疲憊的聲音,直接在墨淵、葉辰以及蘇清瑤的神識中響起,正是雲嵐長老:
“墨淵道兄,葉辰小友,清瑤道友,物資已收到,解我宗燃眉之急,青雲宗上下感激不盡!”
“然,情勢危殆!血獄魔軍主力雖被爾等牽製於藏鋒穀,但圍困我宗之敵依舊強大。護山大陣‘九霄青雲罩’核心陣盤‘鎮嶽碑’遭血獄尊者魔念侵蝕,裂痕難複!陣靈推算,若無外力修複或支援,大陣最多……隻能再支撐一月!”
“一月之後,陣破山傾!我宗弟子已抱定死戰殉道之心,然傳承斷絕,實乃人族之殤!今冒死傳訊:藏鋒穀諸位同道,能否於一月之內,集結力量,裏應外合,嚐試擊破圍宗之敵,解我青雲之圍?若事有可為,我宗必傾盡全力,於陣破前夕,自內向外,攻敵之必救,配合貴方行動!若事不可為……亦請保重自身,延續人族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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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到此戛然而止,但那字裏行間透出的決絕、悲壯與最後那絲微弱的希望,卻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三人心頭。
情報中樞內一片死寂。隻有趙烈粗重的喘息聲和爐火熄滅後丹室傳來的餘溫。
墨淵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握著劍符的手微微顫抖:“一月……隻剩一月!九霄青雲罩若破,青雲宗必遭血洗!那是我們最後的盟友和屏障!”
蘇清瑤秀眉緊蹙:“裏應外合?談何容易!藏鋒穀自身難保,穀外血獄大軍虎視眈眈,更有血獄尊者坐鎮!分兵去救青雲宗,無異於自斷臂膀,兩麵受敵!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巨大的壓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剛剛因燃血丹煉製成功而帶來的短暫振奮。希望的火星剛剛燃起,就被殘酷的現實潑上了一盆冰水。
葉辰站在原地,沉默不語。他的目光從趙烈斷臂的傷口,移到墨淵手中那張承載著青雲宗最後希望的劍符,再緩緩投向穀外那片翻滾的魔雲,最終,仿佛穿透了無盡空間,落向絕龍嶺那令人心悸的方向。
星隕佩在識海中傳來持續的、微弱卻清晰的悸動——那是林玥身上子佩的感應,帶著疲憊、凶險,但依舊頑強地在移動!她能回來!帶著青鋒長老回來!
但,時間呢?她何時能突破絕龍嶺的重重凶險,安然返回?青雲宗,又能等多久?
死守藏鋒穀,等待林玥歸來,集合力量?這看似穩妥,卻等於坐視青雲宗覆滅!一旦青雲宗被滅,血獄大軍再無後顧之憂,全力圍攻藏鋒穀,結局可想而知。
冒險分兵,嚐試解圍青雲宗?藏鋒穀本就力量不足,分兵後防禦必然空虛,一旦被血獄大軍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而且,分出去的力量,又有多大把握能突破重圍,與青雲宗裏應外合?
兩個選擇,都通向懸崖。一個慢一些,一個快一些,但似乎都難逃粉身碎骨的結局。
葉辰緩緩閉上了眼睛,識海中,仙逆珠緩緩旋轉,混沌氣息彌漫;星隕殘碑靜靜懸浮,古老的道紋明滅不定。他仿佛置身於一片混沌的虛空,無數條命運的軌跡在眼前交織、碰撞、湮滅。
他需要時間,需要林玥帶回來的力量,更需要……一個打破僵局的契機!
抉擇,如同千鈞重擔,壓在了這位剛剛恢複巔峰的化神修士肩上。藏鋒穀的命運,青雲宗的存亡,乃至整個北域人族修真界的未來,似乎都係於他接下來的決斷。
風雨飄搖,星火微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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