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去杏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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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譽回到破廟時,手裏多了幾枚沾著晨露的山間野果。
    那野果紅豔欲滴,在他白皙修長的指間,更顯誘人。
    他步履輕緩,踏著從破廟屋頂漏下的縷縷晨光。
    陽光在他月白的長衫上跳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甚至在他周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朦朧的光暈。
    神聖。
    潔淨。
    不似凡塵中人。
    他徑直走到王語嫣麵前,微微俯身,將野果遞了過去,嗓音溫和得如同春日暖泉。
    “先墊墊肚子。”
    “謝謝段公子。”
    王語嫣仰起臉,初醒的惺忪讓她平日裏清冷的氣質褪去不少,多了幾分嬌憨。
    她的臉頰還泛著淡淡的紅暈,如同塗抹了最好的胭脂。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幾枚還帶著涼意的野果。
    指尖,無意間觸碰到了段譽溫熱的掌心。
    如同被微弱的電流擊中。
    她輕呼一聲,手像受驚的鳥兒般迅速縮了回去。
    一顆心,卻在胸腔裏怦怦直跳,亂了節奏。
    那觸感,揮之不去。
    段譽似乎並未察覺她的異樣,隻是溫和地笑了笑。
    他的目光,隨即越過王語嫣的肩頭,落在了角落裏那個依舊抱膝而坐的身影上。
    阿朱。
    她維持著那個姿勢,仿佛要與那陰暗的角落融為一體,成為一座孤寂的、沒有生氣的雕像。
    昨夜的風暴似乎並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卻又仿佛抽走了她所有的精氣神。
    段譽沒有說話。
    他隻是邁步走過去,步履無聲。
    然後,他從剩下的野果中,挑出最大最紅的那一枚,動作輕緩地,放在了阿朱並攏的膝上。
    野果微涼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裙傳來。
    阿朱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很輕微。
    幾乎難以察覺。
    她的頭依舊深埋著,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放在膝上的手,指尖蜷縮了一下,似乎想要推開,最終,卻還是無力地鬆開了。
    她終究,還是沒有拒絕。
    這無聲的接受,讓廟內某種發酵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而粘稠。
    王語嫣小口小口地吃著清甜的野果,眼神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段譽。
    看他優雅的站姿。
    看他完美的側臉。
    看他唇角那抹似乎永遠溫和的笑意。
    每一次,當段譽若有所覺地回望時,她又會像受驚的小鹿般慌忙移開視線,耳根卻不受控製地越來越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少女懷春的心事,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段譽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了然,更是平靜無波。
    火候,差不多了。
    是時候,推動下一步了。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打破了這片旖旎又詭異的寧靜,傳入兩人耳中。
    “語嫣,阿朱姑娘。”
    王語嫣立刻抬起頭,目光純淨,帶著全然的信賴,專注地望向他。
    阿朱的臻首,也終於極其緩慢地,抬起了一些。
    紅腫的雙眼依舊低垂,避開所有的視線,長長的睫毛上,似乎還掛著未幹的、細碎的淚珠,我見猶憐。
    “我決定了,我們暫時不去大理。”
    段譽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啊?”
    王語嫣第一個發出驚呼,秀眉微蹙,臉上寫滿了不解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為何?我們……不是要去大理嗎。”
    她心中,對慕容複那份根深蒂固的掛念,終究還是一道無法輕易抹去的烙印。
    哪怕經曆了昨夜種種,那份多年的執念,也非一朝一夕能夠散去。
    段譽似乎早料到她會有此一問。
    他直視著她的眼睛,目光坦蕩而真誠,仿佛毫無私心,全然是為她考量。
    “正因為要救慕容公子,我們才更不能現在回去。”
    王語嫣眸中的困惑更深了。
    “這是何意?”
    “我昨夜拷問那兩名丐幫弟子時,聽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
    段譽開始了早已編織好的說辭,語氣篤定,不容置疑。
    “數日之後,丐幫將在無錫杏子林召開大會,大會的核心議題,似乎……正與姑蘇慕容氏有關。”
    他刻意頓了頓,讓這消息在王語嫣心中沉澱,然後才加重了語氣,拋出最終的結論。
    “我懷疑,慕容公子受傷一事,絕非偶然,極有可能與丐幫脫不了幹係!”
    “此時若貿然返回大理,路途遙遠,變數太多,隻怕會錯過救人的最佳時機。”
    “不如直搗黃龍,去那丐幫大會上一探究竟!”
    “或許,能在那裏找到解救慕容公子的關鍵線索,甚至……能找到他本人!”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邏輯清晰,更充滿了急人所急的關切與不容置疑的說服力。
    王語嫣那顆單純且此刻已完全係於段譽身上的心,立刻就被說動了。
    她對江湖險惡知之甚少,此刻段譽在她心中已是無所不能、智慧超群的形象,他的判斷,自然就是最正確、最值得信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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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原來如此!”
    她恍然大悟,眼中的疑慮盡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找到方向的明亮光彩。
    “段公子思慮周全,若非公子,語嫣幾乎要誤了大事!”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看向段譽的目光裏,崇拜與依賴幾乎要滿溢出來。
    “那,那我們就去杏子林!”
    段譽對她報以讚許的微笑,隨即,目光轉向了始終沉默的阿朱。
    “阿朱姑娘,你意下如何?”
    阿朱的貝齒,輕輕咬著毫無血色的下唇。
    幾乎要咬出血來。
    她知道。
    她在心底無聲地呐喊。
    她知道段譽在說謊!
    那兩個丐幫弟子被他以雷霆手段一擊製服,連哼都未曾多哼一聲,何來的“拷問”?
    又何來的“聽到消息”?
    這一切,都是他臨時起意,或者說……早有預謀的謊言!
    但她能說什麽?
    她能當著小姐的麵,尖聲揭穿他嗎?
    然後呢?
    說出昨夜那不堪回首的真相嗎?
    告訴小姐,這個她全心信賴、甚至隱隱傾慕的段公子,是怎樣一個趁人之危、強取豪奪的惡魔?
    她看著王語嫣那張純淨無瑕、寫滿全然信賴的臉龐。
    再想起昨夜那屈辱又沉淪、最終甚至可恥地感受到一絲快意的混亂一幕。
    一股無力的、冰冷的酸楚和絕望,瞬間攫住了她的心髒。
    她,已經不再清白。
    她,已經被打上了這個男人的烙印。
    她,還有什麽資格,再以姐妹的身份,站在小姐身邊,去指責、去控訴這個小姐深深信賴的男人?
    巨大的悲哀和自厭,將她徹底淹沒。
    良久。
    久到王語嫣都投來疑惑的目光。
    她才從幹澀疼痛的喉嚨裏,極其艱難地擠出幾個沙啞破碎的字。
    “全憑……公子做主。”
    這五個字,仿佛抽幹了她全身的力氣。
    也代表著,她徹底放棄了抵抗,將自己未來的命運,交托給了這個她恐懼又憎惡的男人手中。
    段譽滿意地點了點頭,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掌控一切的幽光。
    很好。
    識時務者,方能活得更久。
    也……更能體會到另類的“快樂”。
    “那便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出發。”
    ……
    三人稍作整理,便離開了這座承載了太多混亂記憶的破敗山廟。
    沿著蜿蜒的山路下行,不久便踏上了較為平坦的官道。
    晨光熹微,官道上已有零星的行人和商旅。
    段譽攔下了一位推著獨輪車、販賣雜貨的貨郎。
    隻是三言兩語,溫和詢問,便將去往無錫的路徑、沿途村鎮、大致裏程問得一清二楚。
    那貨郎被他那神仙般的容貌與出塵的氣質所懾,幾乎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態度恭敬得近乎諂媚,臨走時還一步三回頭,仿佛看到了什麽下凡的仙人。
    這便是魅魔體質的被動效果。
    對男女同樣有效,隻是對女性的效果,被係統強化到了極致而已。
    旅途,正式開始。
    沒有馬車代步,三人隻能依靠雙腳,沿著官道向前。
    初時,氣氛在段譽的刻意引導下,還算融洽。
    但很快,那種微妙的、令人不安的差異便顯現了出來。
    王語嫣仿佛有問不完的問題,一顆心全然係在段譽身上。
    “段公子,你家鄉大理,是不是真的四季如春,有很多很多漂亮的花?就像書上說的那樣?”
    段譽含笑點頭,聲音溫和,耐心極好。
    “是啊,尤其是山茶花,品類之盛,冠絕天下。‘十八學士’、‘抓破美人臉’……爭奇鬥豔,美不勝收。”
    “真的嗎?”
    王語嫣的眼中閃爍著向往的光芒,但隨即又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我娘親……她最喜歡山茶花了……”
    段譽何等敏銳,立刻捕捉到了這一絲情緒,話鋒一轉,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感慨與尊重。
    “能培育出語嫣你這般鍾靈毓秀的女兒,令堂定是一位風華絕代、品味高雅的奇女子。”
    “嗯……”
    王語嫣的聲音低了下去,似乎不想多談家中之事,那並非一段愉快的回憶。
    她很快又換了個話題,這也是她心底最大的好奇。
    “段公子,你……你的武功為何如此高強?我自幼熟讀天下武學典籍,卻從未見過……甚至未曾想象過如你昨夜那般的手段。”
    “你用的……究竟是哪一派的功夫?竟能……竟能那般……”
    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那口吹散毒霧、隔空破牆的鬼神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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