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的聲音在空曠的山穀中回蕩，充滿了顛覆性的震撼。
    怪物！
    這兩個字，從他這位頂天立地、睥睨天下的蓋世英雄口中說出，分量何其之重！
    王語嫣和阿朱雖然不懂武學境界的劃分，但她們看得懂喬峰的表情！
    那是一種混雜著駭然、難以置信，甚至是一絲……挫敗的複雜神情！
    能讓喬峰都感到挫敗？！
    二女看向段譽的目光，瞬間變得更加迷離和崇拜。
    這個男人，到底還隱藏著多少秘密？
    段譽迎著喬峰那如同要將他看穿的目光，隻是淡然一笑，謙遜地拱了拱手。
    “大哥謬讚了。”
    “小弟不過是機緣巧合，得了些許奇遇，當不得大哥如此誇獎。”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聽在喬峰耳中，卻不啻於又一道驚雷！
    奇遇？
    什麽樣的奇遇，能讓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擁有堪比武林泰山北鬥的內力修為？！
    喬峰死死地盯著段譽，試圖從他平靜的眼眸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虛妄或驕傲。
    但他看到的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靜與真誠。
    半晌，那股極致的震驚才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衝天的豪情與狂放的大笑！
    “哈哈哈哈！”
    “好！”
    “好一個奇遇！”
    “好一個我的義弟！”
    喬峰猛地一拍大腿，虎目中精光爆射，之前那絲挫敗感蕩然無存，隻剩下由衷的欣賞與喜悅！
    “我喬峰的兄弟，就該是這般驚世駭俗的人物！”
    “先天九重巔峰又如何？！”
    “旁人窮極一生到不了的境界，我義弟二十歲便已達到！這才是真正的天縱奇才！”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段譽的肩膀，力道之大，足以開碑裂石，但落在段譽身上，卻如春風拂柳。
    “義弟，是大哥著相了！”
    “來！你既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再學這降龍十八掌，簡直是如虎添翼！”
    “你缺的不是力，而是將這片汪洋大海般內力，通過‘降龍’這道閘門，爆發出毀天滅地之威的法門！”
    “看好了！我再為你演練一遍！”
    喬峰的豪情被徹底激發，再無半點藏私，將“亢龍有悔”中那股剛猛無儔、有進無退的意境，剖析得淋漓盡致。
    他甚至放慢了動作，將真氣運行的細微轉折，掌力吞吐的精妙控製，都清晰地展現在段譽麵前。
    那掌風呼嘯，卻帶著一種授業解惑的莊嚴。
    段譽靜靜地聽著，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轉。
    在係統灌輸的完美招式基礎上，再有喬峰這位當世第一使用者言傳身教，那層最後的窗戶紙，瞬間被捅破！
    一股與喬峰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霸道氣勢，從段譽身上緩緩升騰而起。
    如果說喬峰是馳騁沙場、號令千軍的霸王。
    那段譽，便是端坐九天、俯瞰眾生的帝君！
    他的北冥真氣至精至純，此刻按照降龍掌訣運轉，更添一份堂皇浩大之意。
    “大哥，我好像……懂了。”
    段譽輕聲說道。
    喬峰眉頭一挑，收掌而立，氣沉丹田：“哦？那你且試一試！”
    他心中雖已信了七八分，但仍想親眼見證這奇跡的發生。
    段譽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目光鎖定在遠處另一塊更為巨大的青石上。
    那青石嶙峋，足有兩人高，遠比之前喬峰試掌的那塊要大得多。
    他緩緩抬起右掌，體內那浩瀚如海的北冥真氣，如同被無形之手梳理，按照降龍十八掌的獨特法門，瘋狂運轉！
    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一股無形的壓力以段譽為中心擴散開來。
    王語嫣和阿朱感到呼吸微微一窒，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
    喬峰的瞳孔再次收縮，他感受到了，那股力量正在以他無法理解的方式凝聚、壓縮！
    “亢——龍——有——悔！”
    一字一頓，仿佛天神敕令！
    嗡——！
    空氣發出一聲沉悶的、令人心悸的悲鳴！
    一道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微扭曲的透明氣勁，如蟄伏的太古龍神驟然蘇醒，咆哮著自段譽掌心奔湧而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沒有飛沙走石的混亂。
    在王語嫣和阿朱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那道透明氣勁悄無聲息地沒入了那塊巨大的青石。
    下一刻，那塊堅硬的、屹立不知多少年的巨石，仿佛從內部被億萬道細微卻無比強大的力量同時擊中、瓦解！
    竟在瞬間……化為了齏粉！
    是的！
    不是碎裂成塊！是化為了漫天飛揚的、細膩的粉末！
    山風吹過，石粉如煙如霧，嫋嫋飄散，原地隻留下一個空蕩蕩的淺坑，仿佛那塊巨石從未存在過。
    “……”
    山穀中，死一般的寂靜。
    連鳥鳴蟲嘶都消失了。
    阿朱的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沒有尖叫出聲，美眸圓睜，寫滿了不可思議！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王語嫣更是嬌軀微微顫抖，她熟讀天下武學，卻從未在哪本秘籍上，見過如此恐怖、如此超出想象的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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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已經徹底超出了武學的範疇！近乎於神跡！是傳說中仙神才有的手段！
    “咕嘟。”
    喬峰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
    他看著段譽那隻依舊保持著前推姿勢、白皙修長、看似毫無力量的手掌，又看了看那隨風飄散、在陽光下泛著微光的石粉，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苦練多年的降龍十八掌，在這一掌麵前，顯得那麽的……粗糙和原始。
    半晌，他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聲音幹澀得他自己都差點沒聽出來。
    “你……你管這個叫……‘懂了’？”
    喬峰感覺自己受到了習武以來最沉重、最徹底的一次打擊。
    自己打，石頭裂開，已是江湖頂尖水準。
    義弟打，石頭沒了！直接歸於虛無！
    這他娘的還怎麽教？！這已經不是學得快的問題了，這是直接把武功提升到了另一個維度！
    段譽收回手掌，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對自己這一掌的威力似乎並不意外。
    “多謝大哥指點，這降龍十八掌，果然是天下第一的掌法！剛猛無儔，卻又勁力內蘊，收發由心，小弟佩服！”
    喬峰嘴角狠狠抽了抽，無力地擺了擺手，一臉的生無可戀。
    “別……別叫我大哥了，我怕折壽。”
    “你才是哥，你是我親哥！”
    “走走走，不練了！再練下去，我這點自信，非得被你打擊得渣都不剩！比那石頭還碎！”
    喬峰拉著段譽，幾乎是逃也似的大步流星就往回走，仿佛多待一秒，那顆百戰錘煉出的武道之心都會徹底崩潰。
    段譽看著大哥這般模樣，心下既覺好笑又有些許歉意，無奈一笑。
    他再次輕車熟路地將還有些失神、腳步虛浮的王語嫣和阿朱攬入懷中。
    溫香軟玉再次滿懷，鼻尖縈繞著二女身上不同的淡淡幽香。
    王語嫣俏臉微紅，卻沒有絲毫抗拒，反而下意識地往他懷裏靠了靠，似乎唯有貼近這個身影，才能找到一絲安全感。
    阿朱也是同樣，方才那驚天一掌帶來的震撼，讓她心潮澎湃，看向段譽的側臉，眼神愈發柔軟迷離。
    段譽足尖輕點，身形飄然而起，施展淩波微步，如禦風而行，輕鬆寫意地跟上喬峰那略顯“倉皇”的步伐。
    ……
    半個時辰後，官道旁的一家簡陋酒館。
    四人重新落座。
    喬峰連灌了三大碗烈酒，火辣的酒液滾入喉腸，才似乎把那股難以言喻的鬱悶之氣稍稍壓了下去。
    “痛快！”
    他抹了把嘴，將酒碗重重頓在桌上，剛想再說些什麽，抒發一下情懷，鄰桌幾個風塵仆仆的江湖漢子的對話，卻清晰地傳入他耳中，瞬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聽說了嗎？丐幫在無錫杏子林開大會，被人一鍋端了！差點就全軍覆沒！”
    “什麽？！丐幫可是天下第一大幫，弟子遍布江湖，誰有這個膽子？又有這個能力？”
    “還能有誰？西夏一品堂那幫狗娘養的！聽說用了一種叫‘悲酥清風’的無色無味奇毒，混在風裏，所有丐幫的人，從長老到弟子，全都中了招，手腳酸軟，半點內力都提不起來，跟待宰的羔羊似的，全被抓了！”
    “嘶！‘悲酥清風’？這麽邪門？那喬……那姓喬的前幫主呢？他當時可在場？”
    “他？他早就被揭穿是契丹狗種，逐出丐幫了！算他走運！逃過這一劫！不然以他那性子，肯定得跟一品堂死磕，估計也得一起被抓！”
    “砰！”
    喬峰手中的粗瓷酒碗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
    瓷片刺入掌心，滲出鮮血，他卻渾然不覺！
    一股冰冷刺骨、宛若實質的恐怖殺氣，從他身上轟然爆發，席卷了整個小小的酒館！
    桌上的碗筷微微震顫。
    周圍的溫度，仿佛驟然降了十幾度！
    鄰桌那幾個正說得口沫橫飛的漢子嚇得臉色慘白如紙，渾身一抖，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驚恐地看著那個突然變得如同洪荒猛獸般的魁偉背影。
    “西——夏——一——品——堂！”
    喬峰緩緩站起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再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眼中殺意沸騰，宛如實質！
    “大哥……”
    段譽也站了起來，神色凝重。
    他雖然早知道會發生此事，但親耳聽聞，且感受到喬峰那徹骨的憤怒，仍是心頭一凜。
    喬峰猛地轉過頭，看著段譽，眼中的滔天殺氣化為了一絲深深的歉意和不容動搖的決絕。
    “義弟！恕大哥不能再陪你了！”
    “我雖已不是丐幫幫主，被他們逐出門牆！但那些，都是曾與我喬峰同生共死、浴血奮戰過的兄弟！”
    “他們可以罵我是契丹胡虜，可以恨我瞞騙他們！但我喬峰，頂天立地，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受辱於西夏韃子之手！”
    “此仇不報，我喬峰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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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狂暴的旋風，甚至來不及走門，直接撞開酒館的木板牆壁，在一片驚呼碎木聲中，朝著遠方疾奔而去！
    雄渾如獅吼虎嘯的聲音，帶著滔天的焦急與怒火，從遠方滾滾傳來。
    “義弟，保重！待大哥救出眾兄弟，砍下西夏賊酋的狗頭，再來與你痛飲三百杯！”
    其勢之快，其情之決，一如他豪邁不羈、義薄雲天的為人！
    “喬大哥！”
    阿朱和王語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花容失色，看著喬峰消失的方向，擔憂地喊道，臉上滿是焦急。
    她們深知西夏一品堂的凶險，更明白喬峰此去，是獨闖龍潭虎穴！
    段譽卻隻是靜靜地看著喬峰離去的方向，眼神平靜無波。
    他深知劇情走向，知道喬峰此去非但有驚無險，反而會因禍得福，結識生命中另一位至關重要的紅顏知己。
    自己此刻若強行跟隨，反而可能橫生枝節，打亂了這冥冥中的安排。
    “段公子，我們……我們不去幫忙嗎？喬大哥他一個人……對方人多勢眾，還有那種怪毒……”阿朱急切地轉過身，抓住段譽的衣袖問道，語速又快又急。
    段譽收回目光，看向阿朱那寫滿擔憂的俏臉，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安的、自信的微笑。
    “放心吧，阿朱。”
    “他是喬峰，是頂天立地、遇強愈強的大英雄。”
    “天命在他，洪福齊天。”
    “區區西夏一品堂的魑魅魍魎，還奈何不了他。”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一種奇異的、讓人信服的力量。
    見段譽如此篤定，回想起他之前那神鬼莫測的手段和近乎預知般的種種表現，阿朱和王語嫣心中的擔憂也不由得稍稍放下。
    她們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對段譽產生了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
    仿佛隻要有他在，便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
    “那……那我們現在去哪兒？”王語嫣柔聲問道，美眸中波光流轉，將決定權完全交給了段譽。
    經曆了這連番變故，她似乎更加依賴身邊這個深不可測的男子了。
    段譽轉過頭，目光越過酒館的破洞，看向無錫城內的方向，眼神變得深邃而玩味，仿佛一位棋手，看到了棋盤上一步有趣的落子。
    “我們，也回城裏去。”
    “回城？”阿朱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丐幫的人不都被西夏人抓走了嗎？杏子林現在恐怕已經空了吧？”
    段譽輕笑一聲，端起自己麵前那碗未曾動過的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入喉，卻化作他眼中一抹獵人終於盯上心儀獵物般的銳利光芒。
    “丐幫的大隊人馬是被抓走了，沒錯。”
    “但是，有一個最關鍵、最擅長審時度勢、最懂得保全自己的人，卻在西夏人動手之前，就提前離開了杏子林。”
    “她現在，一定還躲在無錫城裏的某個地方。”
    段譽放下酒碗，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絲冰冷而確鑿的意味。
    “那位巧舌如簧、翻雲覆雨的馬夫人，康敏。”
    “一個……美豔如蛇蠍，內心卻空虛寂寞到了極點的可憐女人。”
    他想起了那個身段妖嬈，媚眼如絲，卻心腸歹毒的馬夫人——康敏！
    西夏人這一鬧，正好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喬峰和丐幫身上，誰會注意到一個丐幫副幫主的遺孀？
    係統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段譽的笑容，越發燦爛。
    康敏啊康敏，你費盡心機想毀掉喬峰，卻不知，你早已是我囊中之物！
    “走吧，語嫣，阿朱。”
    “我帶你們去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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