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水晶的光還在跳，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牽引著，持續投射出比奇城重建的畫麵。人群的呐喊聲在通道裏回蕩，吳一處的名字一遍遍響起，不是因為誰下了任務指令，而是因為他們真的相信這個人能帶他們活下去。
    神秘身影站在原地，原本冷硬的輪廓開始鬆動，銀灰色的霧氣緩緩凝聚，終於顯露出一張模糊卻熟悉的麵孔——那眉眼，竟與吳一處有七分相似，隻是更冷、更沉，像是一麵被歲月磨平棱角的鏡子。
    它開口了，聲音不再是從虛空中傳來，而是帶著某種共鳴，震得通道壁微微發顫。
    “你讓我看見了……我本該成為的樣子。”
    吳一處沒動，也沒說話。他知道，這不是一句感慨，而是一道確認。
    “我守過三座城池，殺過十九個試圖撕裂空間的邪修，斬斷過七條企圖吞噬時間長河的鎖鏈。”那身影緩緩抬起手，指尖劃過自己的胸口，“可我從未跪下過一次。我沒有血，沒有痛，也沒有眼淚。我是規則的執行者，不是人。”
    它頓了頓，目光落在吳一處臉上。
    “而你，明明可以逃，卻一次次回頭救人；明明能獨善其身，卻偏要扛起整個公會的命。你不是最強的，也不是最快的，但你是唯一一個……讓係統主動喚醒記憶烙印的人。”
    吳一處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剛才那段影像，並非他調取，而是係統自行啟動。那種功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時被激活，更別說觸發條件。
    “所以……”他低聲問，“它選了我？”
    “不是選擇。”神秘身影搖頭，“是回應。係統不服務於強者，它隻回應真心。你每一次複活，每一次抉擇，都在向它證明：你不是來掠奪的，你是來成長的。”
    空氣安靜了一瞬。
    然後，那身影抬手一指，一道光紋自指尖飛出，輕輕點在吳一處額前。沒有疼痛，也沒有衝擊，隻有一種溫熱感順著神經蔓延全身，仿佛有股力量正在重新校準他的存在。
    “可歸。”
    兩個字落下，如同鍾鳴。
    吳一處心跳加快。
    “但有條件。”那身影語氣陡然轉肅，“瑪法之名不可宣，法則之理不可傳，空間與係統之秘，終生緘口。若泄一字，天地自知，必召你還。”
    吳一處呼吸一頓。
    這不是簡單的警告，是契約，是烙印，是用靈魂簽下的生死狀。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能量水晶，光芒已不再跳動，而是穩定如呼吸。他知道，這東西一旦帶回現實，哪怕隻是拿出來看一眼，都可能引來無法預料的後果。
    但他也清楚，自己從沒想過靠這些去炫耀，去稱王稱霸。
    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力量。
    他想回去的，是那個虞媚兒還會笑著罵他“傻瓜”的世界，是李鐵柱還能拍著他肩膀說“今天食堂加雞腿”的校園，是不用每晚睜眼就要判斷周圍有沒有埋伏的日子。
    他抬起頭，挺直脊背，聲音不高，卻穩得像山。
    “我以心起誓：不妄語，不炫耀，不負所得。”
    話音落下的刹那，能量水晶猛地一震，表麵浮現出一圈細密的符文，隨即隱入內部，像是完成了某種封印。
    神秘身影看著他，許久，終於點了點頭。
    “好。”
    它身形開始變淡，銀灰的霧氣一點點散開，如同晨露遇陽。臨消失前，它最後看了吳一處一眼，嘴唇微動。
    “你帶走的不是力量，是你自己。記住，歸來者，才是真正的勇者。”
    最後一縷光消散在空氣中，再無痕跡。
    前方的時空通道驟然變化。原本混沌翻滾的亂流漸漸平息，五彩斑斕的扭曲光線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清澈明亮的白色光路，筆直延伸向盡頭——那裏沒有門，沒有標識，卻讓吳一處一眼認出。
    那是回家的路。
    他站在通道口，腳步未動，手卻攥緊了水晶。身體很累，精神更是幾乎透支，可心裏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十五年了。
    從一個連副本都不敢進的新手，到帶領幾千人守住沙巴克的最後一道防線；從被人嘲笑的學渣，到被整個瑪法大陸叫出名字的領袖；從暗戀不敢開口，到和虞媚兒並肩砍翻趙天霸的那一刻相視一笑……
    他一路跌撞，一路拚命，不是為了當神，隻是為了活得像個樣子。
    而現在，他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去，不再躲在遊戲中逃避現實，而是帶著現實裏沒人給過的底氣，重新活一次。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腳，卻沒有邁出去。
    不是猶豫，是還沒說完。
    “喂。”他忽然對著空氣開口，嘴角揚起一點笑，“你說我是你本該成為的樣子？那你其實……也挺像我的吧？”
    沒人回答。
    風也沒有。
    可他知道，對方聽見了。
    他收回腳，轉身望向身後那片黑暗的通道深處。那裏曾有幻象、有封鎖、有法則鎖鏈，也有無數個差點讓他放棄的理由。
    但現在，隻剩一條通往光明的路。
    他摸了摸胸口，那裏還貼著虞媚兒送的護身符，早就沒了魔力，隻剩一塊舊布。他沒打算帶走它，準備留在這裏，當作告別。
    “等我回來講個故事。”他輕聲說，“關於一個廢物怎麽學會不認命的。”
    然後他轉回身，麵向白光，右手握緊能量水晶，左手緩緩抬起，掌心朝前——不是防禦，也不是進攻，隻是一個最簡單的動作，像推開一扇門。
    光開始流動。
    通道內的氣流緩緩旋轉，帶著一種溫和的牽引力，仿佛在歡迎他踏上歸途。
    吳一處邁出第一步。
    地麵沒有震動，天空沒有雷鳴，甚至連風都沒大起來。
    可就在他右腳落地的瞬間，遠處的光突然一閃，像是被什麽東西幹擾了一下。
    緊接著，通道盡頭的白光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瘦削，站姿筆直，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校服。
    那是二十年前的他自己。
    剛高考落榜那天，坐在網吧角落，盯著《熱血傳奇》登錄界麵發呆的那個吳一處。
    年輕的他抬起頭，眼神迷茫，卻又藏著一絲不肯熄滅的光。
    現在的吳一處停下腳步，看著那個過去的自己，笑了。
    “別怕。”他說，“你隻是還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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