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
    風沒起，人先動。
    吳一處腳尖一點，整個人貼著地麵掠出，像一截被風吹低的草莖，悄無聲息地滑過碎石與裂土。幾乎在同一瞬，虞媚兒掌心青光炸開，一道肉眼難辨的震蕩波呈環形擴散，三處魔力感應陣的讀數在係統界麵中齊齊跳空，警戒輪巡陷入短暫死區。
    西北角轟然爆響。
    煙霧符與閃光彈同時引爆，濃白霧氣裹著刺目強光衝天而起，了望哨上的守衛立刻調轉視線，身體前傾做出警戒姿態。就在這分神一瞬，虞媚兒雙手交錯劃弧，東南側地麵接連浮現三道虛影，腳步聲、呼吸聲、甚至鎧甲摩擦聲都被完美複刻，逼真得連她自己都差點信了。
    “這演技，不去演街頭傀儡戲真是浪費。”吳一處心裏嘀咕一句，腳下速度不減，五秒倒計時在視野邊緣飛速歸零。
    他衝到鐵門前，右手從空間抽出一枚暗灰色符紙，精準貼在門框右下角的感應點下方。屏蔽符瞬間生效，金屬片表麵流轉的微光停滯了一瞬，像是卡住的齒輪。吳一處順勢推門——
    門開了條縫。
    沒有警報，沒有鎖死反饋，隻有鐵軸轉動時那一聲極輕的“吱呀”，像是老屋深夜裏被人推開的窗。
    他閃身而入，靠牆蹲伏，立即啟動係統微光探查。十米內無生命體征，無魔法陷阱觸發跡象，空氣流動正常，地麵壓力板未激活。安全。
    他抬手，在胸前比了個向下的切手勢——歸塵。
    幾秒後，虞媚兒的身影從門外滑入，反手關門，指尖輕點門縫，一層透明薄膜悄然覆蓋，隔絕了外部聲響。她法杖頂端亮起一圈月白色光環，緩緩擴散，照亮了這片塵封的空間。
    倉庫內部比預想中規整。
    長方形結構，長約四十步，寬約十五步。中央區域堆著六個封閉木箱和兩個金屬櫃，表麵覆滿灰塵，但邊緣有明顯拖拽痕跡。西側牆體果然加厚，磚石結構外還嵌了一層黑鐵板，嚴絲合縫。東側屋頂塌陷一角，木梁斷裂垂下，可下方地麵卻被三根粗鐵柱撐起，圍成一個獨立隔間，像是臨時加固的密室。
    “圖紙沒騙人。”吳一處低聲說，“這地方不是藏貨，就是藏人。”
    虞媚兒沒接話，目光掃過地麵。幾枚鏽釘散落，一塊木板邊緣翹起，像是最近有人翻動過。她蹲下，指尖輕觸地麵，沾了層薄灰，卻沒發現腳印殘留。
    “他們打掃得很勤。”她說，“但再幹淨，也擦不掉氣味。”
    吳一處抽了抽鼻子：“黴味、鐵鏽、還有……火油？”
    “不止。”虞媚兒站起身，“還有墨水和羊皮紙的味道。有人在這裏寫過東西。”
    吳一處咧嘴一笑：“那咱們來對了。”
    他走向中央那口最大的木箱，從空間取出一把細長匕首，刀身泛著啞光，刃口刻滿微型符文。破咒匕首，專克低階封印。
    他抵住箱蓋鎖扣，輕輕一劃，口中默念解構咒語。鎖扣上浮現出一圈淡紅色光紋，像被驚擾的蛇，扭動兩下後逐漸黯淡，最終熄滅。
    “開了。”他輕聲道。
    掀開箱蓋，裏麵整齊碼放著十幾卷卷宗和三本皮質筆記本，封麵印著模糊的波浪形徽記——正是餘波勢力的舊標誌。虞媚兒接過一本，翻開第一頁，字跡工整：
    【物資調度記錄·第七批次】
    火油x20桶，鐵釘x500斤，雷紋礦渣x3噸，運往北線據點。
    交接人：代號“灰鴉”
    簽收時間：昨夜子時
    “北線據點？”吳一處挑眉，“那地方早被官方清剿了，現在是野狗窩。”
    虞媚兒繼續翻頁，手指忽然一頓。
    “你看這個。”她把筆記本遞過去。
    一頁加密通信頻率表，旁邊標注著代號對應關係：
    “潮聲” → 總部聯絡官
    “礁石” → 武器庫負責人
    “燈塔” → 指揮中樞
    “漁網” → 外圍行動組
    而在“燈塔”後麵，用極小的字補了一句：
    【緊急啟用條件：若‘鑰匙’落入敵手，則啟動‘沉船計劃’】
    吳一處盯著那行字看了兩秒，猛地抬頭：“鑰匙？我們之前打掉的那個核心成員，臨死前手裏攥著塊金屬片，上麵刻著數字‘7192384116’——那不是編碼，是鑰匙！”
    虞媚兒眼神一凝：“他們以為我們拿到了關鍵信物，所以準備跑路了。”
    “那咱們得搶在他們反應過來前，挖出更多東西。”吳一處迅速將卷宗收入空間，轉身撲向旁邊的金屬櫃。
    櫃門上了雙層鎖，外層機械，內層附魔。他掏出破咒匕首，先切斷附魔回路，再用一根細鐵絲撬開機械鎖芯。哢噠一聲，櫃門彈開。
    裏麵隻有一樣東西——一枚核桃大小的破損晶核，表麵裂開三道縫隙，內部藍光忽明忽暗。
    “通訊晶核。”虞媚兒湊近看了一眼，“數據殘片還在，但很亂。”
    吳一處直接把它塞進係統接口，啟動輔助讀取功能。屏幕上開始滾動碎片化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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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結令已發……備用據點‘老錨’待命……】
    【……‘鑰匙’失聯，懷疑已被截獲……】
    【……‘沉船計劃’進入倒計時，所有人員準備撤離……】
    【……最後指令：銷毀賬本，燒毀名單，活口不留……】
    信息戛然而止。
    “好家夥，差點讓我們趕上門撲個空。”吳一處冷笑，“看來他們比想象中警覺。”
    虞媚兒合上筆記本，眉頭緊鎖：“‘老錨’是什麽地方？如果他們已經開始轉移，我們再不動手，線索就全斷了。”
    “不急。”吳一處把晶核收進空間，又從櫃底摸出一張折疊的油布地圖，攤在地上，“既然他們怕我們拿到‘鑰匙’，那就說明還有東西必須用‘鑰匙’才能打開——比如真正的指揮鏈名單，或者……藏在更深處的主控終端。”
    他指向西側加厚牆體：“那邊，肯定有夾層。”
    虞媚兒點頭：“但貿然拆牆會驚動外麵。”
    “不用拆。”吳一處笑了笑，“我有更省事的辦法。”
    他走到牆邊，手掌貼上黑鐵板，閉眼感受片刻，隨即睜開，從空間取出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插入鐵板接縫處。銀針微微震顫，末端泛起微弱紅光。
    “熱感應導流針。”他解釋，“能探測內部空腔溫度差。如果有密室，空氣不流通，溫差至少兩度以上。”
    針尖紅光穩定偏移。
    “有。”他說，“後麵至少五步深的空間，而且……有人待過不久。”
    虞媚兒眼神一凜：“剛走？”
    “腳印可能沒了，但體溫殘留還在。”吳一處收起銀針，拍了拍手，“現在問題來了——怎麽進去？”
    虞媚兒走近牆體，指尖輕撫表麵，忽然停住：“這裏有道接縫，極細，但不是焊接痕。是活動門。”
    吳一處湊近一看，果然在鐵板右下角發現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直線，邊緣有輕微磨損。
    “機關在哪？”
    “不在牆上。”虞媚兒指向地麵，“看這塊地磚，顏色略深，踩過太多次。”
    吳一處蹲下，手指按了下去。
    地磚下沉半寸，牆體內部傳來“哢”的一聲輕響。
    一道暗門緩緩滑開，露出向下的階梯，漆黑幽深。
    兩人對視一眼。
    吳一處從空間摸出一枚照明符，甩手扔進通道。符紙懸浮半空，亮起柔和白光，照亮了階梯和牆壁。石階幹燥，無陷阱標記，兩側牆麵平整，像是人工開鑿。
    “沒人設防？”虞媚兒皺眉。
    “要麽是自信我們找不到，”吳一處眯眼，“要麽……是故意留的路。”
    “你懷疑是陷阱？”
    “我不懷疑，我確定。”他咧嘴一笑，“但陷阱也是情報。誰不想看看敵人是怎麽設計坑自己的？”
    他率先邁步，虞媚兒緊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走下階梯，通道不長，約二十步後便抵達一間地下密室。
    密室內陳設簡單：一張木桌，兩把椅子，牆上掛著一塊黑板，上麵寫滿數字和代號。桌上有台老舊的信號中繼器，屏幕已碎，但電源燈仍微弱閃爍。
    吳一處直奔黑板。
    上麵最後一行字清晰可見：
    【‘鑰匙’驗證失敗 → 啟動‘沉船計劃’ → 所有據點三十刻鍾內自毀】
    他抬頭看向虞媚兒：“三十刻鍾，就是四個半小時。”
    “我們得馬上通知外麵的人撤離。”她立刻說。
    “不。”吳一處搖頭，“我們得先找到‘老錨’在哪。”
    他快速掃視桌麵，忽然伸手拉開最下層抽屜。
    裏麵靜靜躺著一枚完好的晶核，通體湛藍，表麵沒有任何裂痕。
    他拿起來，正要接入係統，忽然聽見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滴”——
    像是某種計時器，剛剛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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