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的震顫還在持續，像有巨獸在岩層深處翻身。那枚震蕩共鳴碟嵌進反向定位符下方的縫隙後，紅光如血絲般蔓延，整片地麵開始規律性起伏，仿佛某種古老機關被喚醒。
    吳一處盯著係統界麵，三個隱藏信號點果然出現了遲疑。原本緩慢合圍的三角陣型停頓了兩秒，緊接著傳來一陣微弱的能量波動——是他們在重新校準探測頻率。
    “就是現在！”他低聲傳音，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貼著虞媚兒的耳膜滑過。
    虞媚兒沒說話，雙手已交疊在法杖頂端。她指尖泛白，不是因為用力，而是魔力高速流轉導致血液暫時凝滯。一層淡紫色光暈從她腳底擴散而出，如同漣漪推開水麵，迅速覆蓋整個集結點區域。
    天空驟然裂開。
    不，不是真的裂開，但看起來就像天穹被撕成兩半，赤紅火焰從裂縫中傾瀉而下，砸在營帳頂上，騰起滾滾黑煙。東南側的巡邏隊驚叫著四散奔逃，有人抽出武器對空揮砍，卻隻劈中一片虛影。更離譜的是，兩名守衛突然扭打在一起，一人指著另一人怒吼：“你剛才是不是對我用了暗影詛咒？”
    “我沒動！”對方咆哮，“是你自己中了幻術！”
    火雨、爆炸、誤傷……每一幕都逼真到令人窒息。連吳一處都愣了一下，忍不住小聲嘀咕：“你這特效做得也太狠了吧，下次能不能少加點煙霧？嗆人。”
    “閉嘴。”虞媚兒咬牙，“再吵一句，我就把你幻象成他們的boss，讓他們群起攻之。”
    “那我豈不是得挨一頓胖揍？”吳一處咧嘴，“不過也行，反正我能複活。”
    “可我沒義務救你第二次。”
    話音未落，結界內的騷亂忽然出現變數。一名披著灰袍的高階成員站上了望台，雙手結印，口中念出一串短促咒語。他身前浮現出一圈透明波紋，像是水麵上投下石子後的漣漪，正快速掃過全場。
    “反偵測咒文啟動了。”吳一處眯眼，“三秒內會識破幻象核心源點。”
    “那就讓它識破。”虞媚兒冷笑，手指猛地一扣，法杖頂端的晶石嗡鳴震顫，原本統一的幻象瞬間分裂——東南角的火雨變成了冰錐暴雨，西北營帳燃起的烈焰化作毒霧彌漫，而那兩個扭打的守衛，其中一個忽然變成吳一處的模樣，手持戰刃獰笑著撲向同伴。
    真實與虛假的界限徹底模糊。
    灰袍人臉色一變，顯然沒料到幻象還能動態切換。他剛要重新施法，卻被身邊一名同僚猛然拽下高台：“小心！那邊那個穿黑甲的，剛才明明倒下了，怎麽又站起來？”
    “那是假的！”灰袍人怒吼。
    “可他也說是假的！”另一名守衛指向遠處，“你們看，三個人都在喊對方是幻象！”
    混亂再度升級。有人開始無差別攻擊四周，生怕錯過真正的敵人。結界膜因頻繁開啟而出現輕微波動，崗哨之間的聯絡信號也變得斷斷續續。
    吳一處趁機開啟係統探查，畫麵中熱源信號亂成一團，但他早已習慣在這種幹擾中抓取關鍵信息。他快速過濾掉幻象生成的虛假數據，鎖定四名仍在試圖組織防禦的高層成員位置。
    “兩個在指揮台，一個在能源艙附近，最後一個……”他目光一凝，“躲在通風井入口側麵，手裏拿著引爆器。”
    虞媚兒餘光掃來：“想炸通道？”
    “怕我們從那兒進去。”吳一處冷笑，“可惜他們不知道，我們本來就沒打算走正路。”
    他迅速調出地形圖，結合係統掃描結果，發現東南側塌陷口通往內營的通道此刻竟無人把守。更妙的是，結界膜在此處每隔三十七秒會出現一次能量波動間隙，持續0.7秒——剛好夠一個人閃身而入。
    “機會來了。”他低聲說，“三分鍾後，東南缺口，準備突入。”
    虞媚兒點頭，魔力依舊維持在高位。她的額頭滲出細汗，呼吸略顯急促，但眼神依舊清明。這種級別的幻象魔法對她來說不算輕鬆，尤其是還要不斷調整細節以應對識破者。
    就在這時，一名守衛突然停下狂奔的腳步，死死盯著空中尚未消散的火雨虛影，猛地大喊：“是幻術！別信眼前看到的！所有人原地待命，關閉視覺感知模塊！”
    這一嗓子像冷水潑進油鍋。
    部分守衛立刻冷靜下來，紛紛摘下附魔目鏡，改為依靠聽覺與魔力感應判斷環境。列隊動作開始恢複，混亂局麵有收束跡象。
    吳一處眉頭一皺：“這家夥有點腦子。”
    “那就讓他腦子壞一會兒。”虞媚兒嘴角微揚，法杖輕點地麵，魔力流向驟然轉變。
    下一瞬，那名識破幻術的守衛瞳孔劇烈收縮，整個人僵在原地。他眼前的景象變了——戰友變成了渾身腐爛的屍鬼，高台上站著的指揮官成了燃燒的骷髏，而他自己，正站在一座崩塌的橋上，腳下是萬丈深淵。
    “啊——！”他慘叫一聲，轉身就往“橋邊”跳去，結果一頭撞在礦架上，當場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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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見狀，頓時又亂了陣腳。“他又怎麽了？”“是不是被精神汙染了？”“快救人還是先防敵襲？”
    指揮鏈徹底斷裂。
    吳一處看得直樂：“你這招‘自我懷疑打擊’挺損啊。”
    “實戰有效就行。”虞媚兒收回法杖，深吸一口氣，“三分鍾到了嗎？”
    “還剩一分十四秒。”吳一處檢查係統倒計時，同時將手搭在戰刃柄上，緩緩起身半蹲，“等你信號。”
    虞媚兒閉眼，最後一次加固幻象網絡。她知道，接下來的突入必須一氣嗬成，不能再給對方反應時間。
    一分鍾過去。
    集結點內仍有零星呼喝，但整體秩序已蕩然無存。能源艙附近的那名高層正焦急地對著通訊石說話，卻得不到回應。指揮台上的兩人麵麵相覷，顯然不知該如何收場。
    “四十秒。”吳一處低聲道。
    虞媚兒睜開眼，紫芒在瞳孔深處一閃而逝。
    “三十秒。”
    她抬起法杖，指向東南方向，指尖凝聚最後一股魔力。
    “二十秒。”
    吳一處身體前傾，肌肉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
    “十秒。”
    幻象再次變幻，這次是百人軍團從荒原逼近的畫麵，塵土飛揚，號角齊鳴。守衛們紛紛調轉方向，朝外布防。
    “五、四、三……”
    虞媚兒法杖重重一頓。
    “二……”
    吳一處猛然抬頭，目光如刀刺向東南塌陷口。
    “一。”
    就在這一刻，結界膜的波動如期而至，那一道細微的能量縫隙悄然浮現。
    吳一處的手已經握住了戰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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