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處落地時膝蓋一沉，右肩蹭過岩壁邊緣，粗糙的石麵刮得布料沙沙作響。他順勢翻滾兩圈，整個人縮進西北角那道窄縫裏，背靠冰冷岩體，呼吸壓成一條線。
    掌心那道紅線還在跳，像是有人拿針在皮下輕輕敲鼓點。他沒看手，先用眼角掃了眼虞媚兒的方向——她仍伏在原位，法杖尖端微光已斂，隻餘一絲熱氣從杖身緩緩逸出，像夏夜草葉上將熄未熄的螢火。
    “幹擾窗口還有五秒收尾。”她的聲音貼著地麵爬過來，低得幾乎被風卷走。
    吳一處點頭，手指探入空間。第一件拿出來的是三張泛黃符紙，邊角微微卷起，像是被誰反複摩挲過。他一張張攤開在腿上，指尖輕觸每張符文中央的凹陷紋路，係統界麵無聲彈出：【幻音符文·低頻故障模擬】，激活成功率87，偏差值±3。
    “上次用還是三個月前打白日門副本。”他嘀咕一句，“也不知道這玩意兒過期沒有。”
    “符文又不是包子。”虞媚兒回了一句，嘴角卻動了動，“再說了，你空間裏的東西哪樣不是放三年還能打boss？”
    “那可不一定。”他挑出最右邊那張，指腹在邊緣劃了道淺痕，“這貨共鳴偏高，剛才測試差點讓掃描水晶多眨一下眼。”說著，他把這張塞回空間，換上中間那張，重新貼在胸前內襯位置，輕輕按實。
    空氣安靜了一瞬。
    “行了。”他說，“現在它隻會‘滋啦’兩聲，跟線路老化一個德性。”
    虞媚兒沒接話，隻是抬手摸了下耳側的銀環，那是她用來接收信號的小裝置。確認無誤後，才繼續盯著基地方向。
    吳一處接著從空間取出一件薄如蟬翼的灰膜，抖開時像一片被風吹皺的舊窗紙。他小心翼翼披在黑衣外，動作輕得仿佛怕驚醒什麽。係統提示浮現：【隱息披風激活，魔法感知屏蔽率78】。
    他皺眉，閉眼調勻氣息，往衣服裏滲入一絲自身靈氣。那層灰膜微微泛起漣漪，像是水麵上突然凝了一層霜。屏蔽率跳到92，隨即穩定下來。
    “這玩意兒穿上去像裹了層隔夜涼粉。”他小聲抱怨，“滑溜溜的，一點都不踏實。”
    “你要的是隱蔽，不是舒服。”虞媚兒提醒，“而且你要是真想踏實，現在就該穿著板甲衝進去，順便順道喊一句‘老子來拆家了’。”
    “那也得等我先把刀準備好。”他拍了下腰間戰刃。
    刀柄冰涼，但那種熟悉的嗡鳴感還在，像是裏麵關著一隻隨時要振翅的蜂。他想起之前掌心紅線與藍光同頻的畫麵，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刀……有點不對勁。”他說，“它不是被動響，是被人叫醒的。”
    虞媚兒眼神一緊：“你是說，基地裏那個意識體，早就知道你來了？”
    “不。”吳一處搖頭，“它不知道是我，但它認得這把刀的聲音。就像狗聽見鈴鐺，條件反射。”
    他沉默兩秒，伸手探進空間，摸出一塊暗灰色石片，表麵布滿細密裂紋，像是幹涸的河床。這是封靈石，能暫時切斷武器與外界的能量感應。
    “我現在給它戴上口罩。”他一邊說，一邊將石片嵌入刀柄縫隙。哢噠一聲輕響，刀身的微光頓時黯淡下去，連帶著掌心的紅線都弱了幾分。
    “好了。”他鬆手，“現在它就是一把普通砍柴刀，頂多鋒利點。”
    虞媚兒伸出手：“讓我看看波動情況。”
    他把刀遞過去。她指尖搭在刀脊上，閉眼感知片刻，睜開時神色稍緩：“沒有外泄能量，也沒引發場域共振。安全。”
    “我就說嘛，咱這裝備都是正規渠道來的，質量有保障。”吳一處咧嘴一笑，順手把匕首、繩鉤、攀岩爪逐一檢查一遍，每個部件都裹上了軟布，確保不會發出半點金屬碰撞聲。
    虞媚兒則低頭調整自己的法杖。她把杖芯的魔晶取出來看了一眼，重新裝回去，又在刻度盤上微調了兩個檔位。動作細致得像在修鍾表。
    “你這法杖快成手術刀了。”吳一處看著她忙活，“下一回是不是還得戴手套？”
    “你要是不想被整個基地的人圍毆，最好祈禱它準一點。”她頭也不抬，“剛才那次幹擾隻是小動靜，再高一級就會觸發自檢協議。到時候別說潛入，連靠近都難。”
    “明白。”他收起笑容，“所以咱們這次，必須像蚊子進屋——悄無聲息，還得精準叮人。”
    她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信號機製再確認一次。”
    “綠螢火前進，紅塵霧暫停，無聲消散就撤。”他複述一遍，頓了頓，“這次你不用等我下令，信號斷了你就退。”
    “你不許回頭。”她補上一句。
    “我要是回頭，說明我已經跑不動了。”他笑了笑，“那你衝進來也沒用，頂多陪我一起變烤串。”
    她說不出話來，隻把手腕上的護盾餘能注入他護腕。一層近乎透明的薄膜瞬間成型，貼在皮膚上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十秒。”她說，“撐住一次中級法術沒問題。”
    “夠用了。”他活動了下手腕，確認屏障穩定，“我進去之後五米內發綠色螢火，你保持十米距離跟進。全程手勢溝通，禁語音，禁技能。”
    “遇險三級響應。”她低聲跟著念，“紅塵霧停，無聲消散撤，不救援。”
    兩人對視一秒，同時抬起手，手腕相扣，用力一握。
    然後分開。
    吳一處重新拉上兜帽，遮住大半張臉。隱息披風在昏光下泛著啞光，整個人像是被夜色稀釋了一部分。他靠在岩縫深處，目光鎖死西北盲區入口——那裏正處在導能塔陰影與掃描真空帶的交界處，再往前一步，就是生死線。
    虞媚兒也歸鞘法杖，蜷身伏地，手指懸在信號觸發位，呼吸平穩得如同睡著。
    時間一點點爬。
    風從穀口吹進來，帶著鐵鏽和焦木的氣息。
    七秒倒計時開始。
    吳一處屈膝，重心前移，腳底攀岩爪緊扣岩石，隻等下一個幹擾波過去，立刻突進。
    就在這一刻，戰刃刀柄內的封靈石，忽然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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