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在六棱柱中央緩緩旋轉，像一顆正在搏動的心髒。空氣冷得發僵，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吳一處站在控製台後方，拳頭緊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它不是瞎炸。”他低聲道，“有節奏。”
    虞媚兒沒接話，手指微動，一縷風絲悄然探出，在空中劃出極細的波紋。她的目光鎖定那團不斷收縮擴張的黑霧，感知著每一次能量湧動的間隙。
    三秒一次衝擊，來得凶狠，退得幹脆。而在最後一次爆發後，有那麽不到一秒的時間，整個空間像是被抽空了聲音，連地麵的震顫都停了一瞬。
    “靜默期變長了。”她忽然開口。
    吳一處立刻調出係統界麵，能量流向圖上，黑霧內部的螺旋流正以逆時針方向攀升，在頂端交匯前會短暫停滯——就像深吸一口氣，準備狠狠吐出。
    “它在蓄力。”他說，“吸滿才打人，跟某些人吵架前先憋臉紅一個樣。”
    虞媚兒眼角微抽，“現在是講冷笑話的時候？”
    “不講點笑話，怕自己慫。”他咧了下嘴，隨即正色，“但它這口‘氣’要是被打斷呢？比如它剛張嘴，我就塞它一拳頭？”
    “你打算怎麽塞？”
    “用它怕的東西。”吳一處從空間取出一張符籙，邊緣焦黃，背麵畫著歪歪扭扭的雷紋，“上次打雷蜥蜴剩的，威力不大，勝在快。”
    “別靠太近。”虞媚兒提醒，“它已經有反應了，剛才你拿出符籙那一瞬，黑霧收了一下。”
    “說明它懂怕。”吳一處笑了，“懂怕就好辦。”
    他蹲下身，將鬥氣緩緩注入腳底裂縫，穩住重心。虞媚兒則雙手輕抬，風元素在指尖纏繞成環，不攻擊，也不防禦，隻是製造細微的氣流擾動，試探黑霧的警覺閾值。
    又是一次衝擊波襲來，兩人同時矮身，氣浪從頭頂掠過，吹得衣角獵獵作響。控製台上殘存的電弧劈啪跳動，幾塊晶片發出刺耳的鳴音。
    “來了。”虞媚兒低聲說。
    黑霧開始回縮，旋轉速度加快，頂部逐漸凝聚出一個暗色旋渦——新一輪蓄能啟動。
    “等它吸到一半。”吳一處屏住呼吸，符籙捏在掌心，隻等那一刻。
    時間仿佛拉長。一秒，兩秒，黑霧膨脹至極限的前一刻，虞媚兒指尖輕彈，一道低頻風鳴射向側上方，在空氣中激起一圈幾乎看不見的漣漪。
    黑霧猛地一頓，像是受驚般提前進入吸能狀態，旋轉驟然加速。
    就是現在！
    吳一處暴起，右臂猛揮，符籙化作一道金光直擊六棱柱底部導槽連接口。轟的一聲悶響，火光炸開，黑霧劇烈震蕩，旋轉瞬間失衡，頂部旋渦崩裂，整團能量向內塌陷半秒。
    靜默期延長到了一點二秒。
    “有用！”吳一處喘著氣，抹掉額頭冷汗，“它怕節奏亂！”
    虞媚兒迅速補位，風屏障重新展開，引導殘餘衝擊波偏轉至天花板破損處。碎石簌簌落下，但壓力明顯減輕。
    “它在學習。”她盯著黑霧重組的過程，“第一次幹擾讓它停了零點五秒，第二次隻停了一秒多，下次可能更短。”
    “那就讓它學不過來。”吳一處冷笑，“我不打它本體，專挑它呼吸的時候踹它肺管子。”
    他接連從空間掏出三張符籙，依次排開。虞媚兒看清楚後皺眉：“你這是要連環炸？可間隔太短，它會直接進入防禦態。”
    “所以我得讓它以為第一下是意外。”吳一處把符籙藏進袖口，“你再誘一次，我等它第二次吸氣，突然來一下重的。”
    “你確定能控得住？”
    “我當年打副本搶boss首殺時，連治療加血的節奏都能算準，差這一秒？”
    虞媚兒沒再說什麽，隻是輕輕點頭。
    幾分鍾後，黑霧再次進入周期性蓄能。這一次，它吸取得比之前更加謹慎，旋轉節奏也變得不規則，像是故意打亂節拍。
    “它真的在適應。”虞媚兒語氣凝重。
    “越聰明越好。”吳一處眯起眼，“聰明的東西，最受不了不可預測的。”
    虞媚兒聽懂了他沒說出口的意思——越是精密的運轉，越怕突如其來的混亂。
    她抬手，風鳴術再度發動，但這次頻率更低，幾乎難以察覺。黑霧微微一顫，似乎猶豫了一瞬，隨即繼續吸收能量。
    就在它即將完成蓄力的刹那，吳一處猛然出手，壓縮符籙破空而出，直擊導槽節點。與此同時，他左手一揚，第二張符籙斜飛而出，擊中控製台側麵一根斷裂的導管。
    兩聲爆炸幾乎同時響起，一真一假，一主一次。
    黑霧劇烈扭曲，旋轉徹底紊亂，頂部旋渦崩解成數道亂流，在裝置內部橫衝直撞。整個六棱柱發出尖銳的嗡鳴，表麵裂紋進一步蔓延。
    “成功了？”吳一處盯著黑霧，不敢放鬆。
    “沒有。”虞媚兒搖頭，“它沒崩潰，是在……重組。”
    果然，幾息之後，黑霧緩緩收束，旋轉方向由逆時針變為順時針，節奏也徹底改變——不再是三秒一周期，而是忽快忽慢，毫無規律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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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換模式了。”吳一處嘖了一聲，“跟打遊戲遇到ai升級一樣，以前能預判，現在開始隨機應變了。”
    “但它消耗更大。”虞媚兒敏銳地察覺到，“每次變換節奏，內部能量都會出現短暫紊亂，尤其是轉向的時候。”
    吳一處眼睛一亮：“轉向就是破綻！它不能一直這麽變，肯定有冷卻，或者體力限製。”
    他立刻調出係統探查，鎖定黑霧內部能量流向。果然，在每次旋轉方向切換的瞬間，核心區域會出現0.3秒的能量真空。
    “抓這個點！”他握緊拳頭，“它想玩 不可預測的？行啊，我比它還不可預測！”
    虞媚兒看了他一眼，“你準備怎麽打？”
    “你負責盯它轉向，我來砸。”吳一處活動手腕，“它一變，我就炸。”
    “可你隻有一次機會，如果打空，它可能會直接進入狂暴態。”
    “那就讓我的一次，變成它的最後一次。”
    虞媚兒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將一枚小巧的風鈴掛件輕輕放在控製台邊緣：“這次我不給你保命道具了。”
    吳一處一愣。
    “因為。”她看著他，眼神清亮，“我相信你不用。”
    吳一處怔了怔，隨即笑開：“行，那我給你演個精彩的。”
    兩人再度進入備戰狀態。黑霧在六棱柱中緩緩旋轉，忽左忽右，節奏飄忽不定。每一次轉向都伴隨著輕微的能量波動，像是在試探他們的反應極限。
    虞媚兒全神貫注，指尖微顫，捕捉著每一次方向變化前的征兆。吳一處屏息凝神，符籙已在掌心蓄勢待發。
    終於，黑霧又一次逆時針旋轉至頂點，眼看就要完成蓄力——
    突然，它毫無征兆地逆轉方向！
    虞媚兒眼神一凜：“現在！”
    吳一處毫不猶豫，手中符籙脫手而出，直奔導槽核心。金光劃破空氣，精準命中切換瞬間的能量真空點。
    轟！！！
    一聲沉悶的爆響從裝置內部傳出，黑霧猛地一滯，隨即劇烈抽搐，旋轉徹底停止。整個六棱柱發出哢哢的碎裂聲，表麵裂紋如蛛網般擴散。
    控製台深處，某塊未損毀的晶片閃爍兩下，紅光驟然熄滅。
    黑霧開始緩慢下沉，像是失去了支撐的煙塵，一點點向導管入口塌陷。
    “它要退了。”虞媚兒鬆了口氣。
    吳一處卻依舊緊盯著那團黑霧，眉頭未展：“不對勁……退得太整齊了，像是……主動撤離。”
    虞媚兒神色一凝，正要說話——
    黑霧最後消散的一瞬，六棱柱底部的導槽接口處，一道極細的銀線悄然滑入地下通道，速度快得幾乎無法捕捉。
    吳一處瞳孔一縮。
    “它留了東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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