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大了嘴巴，看著眼前這堪比神跡的一幕，又感受到腰間那不容忽視的觸感，大腦徹底宕機。
    這……這賬，是非算不可了嗎？！
    玄蒼似乎很滿意我這副呆若木雞的模樣，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他攬著我，不緊不慢地朝那團瑟瑟發抖的黑霧殘渣走去。周大人和幸存的執事們早已退到一旁，個個屏息凝神，看向玄蒼的目光充滿了敬畏，連大氣都不敢喘。
    那團蝕心魔殘渣見我們靠近，發出更加淒厲的哀鳴，試圖向後退縮，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
    三百年前沒收拾幹淨的小蟲子，玄蒼停在它麵前，語氣平淡得像在評論一道菜，倒是學會趁火打劫了。
    他伸出那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按在那團不斷翻滾的黑霧上。沒有光芒，沒有聲響，那團讓整個卷宗庫險些覆滅的恐怖存在，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跡，在我眼前一點點消失，最後徹底不見蹤影。
    整個主殿，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隻有地麵裂縫裏還在滲出的暗紅液體，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好了。玄蒼轉過身，麵對我，那雙星雲般的眸子重新鎖定在我身上，閑雜事宜已畢。
    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想往後縮，卻被他攬在腰間的手固定得死死的。
    那個...多謝...夫君相助？我試探性地開口，試圖蒙混過關。
    玄蒼挑眉：一句道謝，就想抵八萬九千多章的債？
    那...那您說怎麽算？我欲哭無淚。
    他微微俯身，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聲音低沉而清晰：很簡單。從今日起，你喚我一聲，可抵一頁書債。
    我飛快地在心裏算了算。一頁？就算一本《山海經》有一百頁，那也得叫八百九十多次才能抵完一章！這得叫到猴年馬月去？！
    這利息太高了！我忍不住抗議，簡直是高利貸！
    玄蒼好整以暇地看著我，那你覺得，該如何算？
    我絞盡腦汁，試圖討價還價：你看啊，現在時代不同了，講究個公平自願。要不這樣，我每天給你講一個故事，就當還債，怎麽樣？
    不怎麽樣。他一口回絕，本座對現在的故事沒興趣。
    那...那我給你做好吃的？現代美食可多了！
    凡間煙火，不及你一聲稱呼來得有趣。
    我簡直要抓狂。這老妖怪怎麽這麽難哄！
    就在我搜腸刮肚想著還能用什麽抵債時，周大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開口了：前輩...此次多虧您出手相助，異聞司上下感激不盡。隻是...規則汙染雖暫平，但源頭未清，司內還需整頓...
    玄蒼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與本座何幹？
    周大人被噎了一下，但還是硬著頭皮道：蘇小碗畢竟是司內文書，此時正值用人之際...
    她現在是我的人。玄蒼終於瞥了周大人一眼，語氣不容置疑，她的債，由我親自來收。
    周大人頓時噤聲，不敢再多言。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老妖怪是鐵了心要跟我算這筆風流賬，誰勸都沒用。
    這樣吧，我深吸一口氣，決定采取拖延戰術，你看這裏剛打完架，亂七八糟的，也不是個算賬的地方。要不我們先幫忙收拾一下殘局，等安頓下來，再慢慢算？
    我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玄蒼居然點了點頭：可以。
    我心中一喜，以為有轉機。
    但他接下來的話立刻打破了我的幻想：不過，在開始之前，先收點定金。
    定金？
    方才情急之下喚的那聲，吐字不清，誠意不足，不算。他理直氣壯地說，現在，重來。要字正腔圓，情真意切。
    我：......
    看著他那張寫滿了不叫就別想走的臉，又瞥了眼周圍一片狼藉的現場和驚魂未定的同僚，我把心一橫，眼一閉，用盡平生最情真意切的語氣，清晰地喊了一聲：
    夫君！
    這一聲出口，整個大殿更安靜了。我能感覺到周大人和執事們投來的目光充滿了震驚和...同情？
    玄蒼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天籟之音，周身那股迫人的寒氣瞬間消散不少，眼底甚至漾開一絲真實的愉悅。
    尚可。他矜持地點評道，終於鬆開了攬著我的手，記住，你還欠八萬九千六百四十三頁。從今日起，每日利息，按複利計算。
    複利？！我差點跳起來。
    有意見？他淡淡瞥我一眼。
    ...沒有。我耷拉著腦袋，認命了。
    這哪裏是妖祖，分明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
    玄蒼心情似乎很好，轉身對周大人道：帶路吧，看看還有哪些地方需要。
    他特意加重了二字，我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這老妖怪，該不會是想借著的名義，繼續找機會逼我吧？
    看著玄蒼負手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滿目瘡痍的主殿，我欲哭無淚。
    這摸魚的好日子，是真的到頭了。而且看樣子，我不僅要打工還債，還得賠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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