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越古老,愈先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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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的視線從那些趴在牆頭,小心翼翼用長槍捅刺屍鬼的軍戶身上收回,最終定格在不遠處正指揮的王大錘身上。
    從水下第一個生命的萌芽開始。
    直到石器時代的巨型野獸。
    再到人類第一次直立行走。
    冷兵器時代的對抗,早在千百年的發展中不斷衍化發展。
    直至大順朝,已經可以說幾乎任何戰事的發展,都能在曆史記載中找到其類似的原型事件,加以借鑒。
    就算是應對屍鬼這件事,也並不例外。
    屍鬼雖詭異,但若將其視作一股悍不畏死的亂兵,那麽應對之法,史書中俯拾皆是。
    封堵巷道,阻塞敵軍。
    拒馬!這兩個字在他腦海中驟然清晰。
    拒馬是最合適,也是當下時代最容易做到的方法。
    想要阻擋屍鬼的行進路線。
    現在的高石堡內,幾乎沒有什麽物件能比得上這些被實戰檢驗了幾百年,甚至更久的防禦器械,來的更為牢靠。
    僅憑各家各戶搜刮出來的那點破桌爛椅,堆起來堵路?
    不但耗時耗力甚多,而且也不會有想象中的牢靠。
    一些陳舊桌椅的使用年限,有些比軍戶家裏的老人都年長,甚至可能超越了百年。
    或許祖孫四代都用的是同一套家具,是軍戶家中真正意義上的‘傳家之物’......
    那些老物件,平日吃飯喝水都得小心伺候。
    指望它們擋住力大無窮、不知疲倦的屍鬼?
    簡直是癡人說夢,怕不是撞幾下就得散架。
    這種街壘,純粹是拿性命賭運氣,耐用性顯然就是個不靠譜的賭博。
    遠不如拒馬的結構穩定。
    製作拒馬的木材倒是不難尋。
    為了應對突發狀況,及時修繕府庫糧倉,囤積些修房子的物什本就是慣例。
    木材也是必不可少。
    糧倉內就有一處木棚下,專門存放了一些。
    就像是那些防火用的水缸,就算是當官的貪汙,也沒什麽人會打這些必需品的小心思。
    糧食畢竟是真正意義上可以和生命畫等號的,遠比其它重要。
    繩索之類的東西,糧倉裏也是現成的。
    再不濟,一些庫存的麻袋,也能臨時勝任‘繩索’之用。
    “王什長。”
    李煜的聲音傳來。
    王大錘正用他那隻尚且完好的手臂,費力地比劃著指揮一個年輕軍戶調整捅刺角度。
    聽到李煜的呼喚,他身形一頓,連忙小跑過來。“大人,有何吩咐?”
    李煜下巴微抬,指向糧倉內那處堆放木材的角落,語氣不容置疑。
    “清理完牆外這些東西,你立刻帶他們去趕製些拒馬出來。”
    他頓了頓,補充道。
    “繩索之類的,糧倉裏找找,應該有。實在不行,那些原本用來裝糧食的麻袋,拆開搓成繩也能用。”
    王大錘聞言,沒有絲毫遲疑,他那隻包紮著的手臂仿佛也感覺不到疼痛,他以一種別扭的姿勢拱手應下。
    “遵命,大人!”
    沒人會介意下級此刻表忠誠的小動作,李煜也一樣。
    於是王大錘身邊的軍戶們,在牆頭費力刺倒了院牆外的屍鬼們之後,在王大錘的吆喝下,又轉頭奔向了木棚,男女幫趁著投入到新的勞役之中。
    事實上就算被李煜如此使喚,這些軍戶之中也無人顯露半分怨言或抗拒。
    既是不能,也是不敢,更是不會......
    塞外的衛所,最起碼百多年來都是這種模式。
    為將者揮斥方遒,為兵者殺人,為民者做工。
    想要活下去,總要選一樣。
    很多時候,軍戶們往往還需要被迫做到兩者兼祧。
    不管願不願意。
    對上官的使喚,大多軍戶早已麻木,習以為常。
    在宛如一個個自治王國的衛所屯堡中。
    執掌生殺大權的上官,隻要不肆意壓榨盤剝,不隨意打罵出苦力的軍戶,便已經能被稱作一聲‘好官’了。
    至於軍戶給上官名下的田地耕種,農閑時節再白白給上官修繕府邸,那更是家常便飯,不值一提。
    這個時代,絕不可能有人跳出來,指著李煜的鼻子質問‘他們為何不能被平等對待’。
    投入戰爭中的甲士就是需要優待,上到百戶李煜,下到軍戶孩童,這是當下時代任何人都認可的常識。
    現在的情況,就是活人和死人的戰爭......
    這些曾構成一個王朝武力擔當的個體,現逢大亂,他們就是在場所有人抵禦危險的肉身防線。
    無論是為他們打水做飯,還是充當輔兵幹這些粗活,都是理所應當。
    李煜看著那些軍戶們在王大錘的指揮下,開始笨拙卻也賣力地處理那些木料,心中略微安定了幾分。
    這些拒馬,將會是他們接下來安全撤離高石堡之後,能夠折返回來成功運糧的關鍵。
    木料雖然不缺,但多是未經細致處理的原木,粗細不均,有的還帶著潮氣。
    畢竟隻是儲備修繕的應急之用,其中不會存在什麽質量上好的木料。繩索也逐漸不夠用,後來的拒馬捆縛用的並非都是現成的堅韌麻繩,不少是拆解了糧袋,臨時搓撚而成,牢固程度堪憂。
    但眼下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能用就行,大不了就多捆上幾圈。
    “大人,您看這樣成不成?”王大錘用他那隻沒受傷的胳膊,費力地舉著一根削尖了的木樁,另一隻手則小心翼翼地比劃著如何將其與橫木交叉固定。
    他額頭上滲著汗珠,臉上卻帶著一絲近乎討好的熱切。
    伍長到什長的口頭升官倒是其次。
    能夠帶著老婆孩子,跟著這位百戶去沒有怪物的屯堡再過上安心日子,才是他現在心頭最期盼的。
    沒人能接受自己的家小陷於險地。
    李煜走過去,仔細看了看。
    拒馬的製作原理並不複雜,無非是將數根削尖的木樁,以一定的角度交叉固定在橫木之上,形成人體難以逾越的障礙。
    想要迎接屍鬼的衝擊,關鍵在於結構的穩固。
    非要說建議的話,尖端用手斧削的更尖銳些,或許更有助於嵌入屍鬼的肉身,阻撓它們的行動。
    試想身上卡著一個沉重的拒馬,就算是不知疲倦的屍鬼,也夠嗆還能繼續移動。
    “木樁削得再尖一些,固定的時候,角度盡量統一,確保它們能有效地迎接衝擊。”
    李煜指點道。
    “交叉處用繩索多纏繞幾圈,打死結,務必牢靠。”
    王大錘連連點頭,將李煜的吩咐一一記下,隨即轉身又去吆喝那些軍戶。
    “都聽見沒?李大人說了,木頭再削尖些!綁繩子要緊!都給老子使出吃奶的勁兒來,這可是咱們保命的家夥!”
    在他的催促監工下,軍戶們的疲慢的動作又明顯加快了些。
    鋸木聲、斧劈聲、繩索摩擦聲,以及偶爾響起的沉重捶打聲,在空曠的糧倉院落裏回蕩。
    李煜則帶著幾名親兵,再次登上糧倉高處,居高臨下地觀察著整個高石堡的地形,以及那些依舊在遠處巷道間遊蕩的屍鬼。
    他需要大致規劃出一條相對安全的運糧路線,這些趕製的拒馬正是為此而準備。
    從糧倉到高石堡緊閉的堡門,一條距離夠近,道路要足夠寬敞能通馬車,屍鬼也要不是那麽密集的路線。
    但同時,道路寬敞其實也意味著是屍鬼容易聚集成群的地方。
    對李煜來說,單單幾隻怪物其實並不可怕。
    他身後這些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士,早就用事實證明了,單對單完全可以把怪物當場剁碎。
    飽受冷兵器交戰洗禮的兵士,對於和屍鬼近身肉搏的適應程度相當之高。
    可怕的是.......
    前赴後繼,成群結隊的屍群。
    就算是李煜以後擁有和屍群同等數量的甲士,恐怕兵士們也不可能承受被屍鬼群不斷衝擊帶來的消耗和恐懼感。
    在這方麵,不管是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活人確實很難勝過死人。
    以後想要趕著馬車出入運糧,他們就必須在這條主路上,以及通往這條路的一些主要巷口,設置足夠多的拒馬,提前形成有效的屍鬼阻絕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