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撫遠縣初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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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遠縣作為幽州遼東距離邊牆僅百餘裏的小城,其中人口以軍戶為主導,民戶為次。
其中軍戶歸駐紮城內的撫遠千戶衛所管理,在縣城內更是建有單獨的衛城區域,以此保護縣城武庫和府庫、糧倉等要地。
規模並不算大的衛城,在必要時刻,也能作為外城牆被破之後的最後防線依托據守。
民戶歸縣衙官吏登記。
因時有戰事,縣城內部的社會結構高度軍事化,日常生活圍繞防禦、屯田、貿易展開。
縣城僅設南、北兩門,采用甕城加上千斤閘的設計,減輕城防壓力。
城門包鐵皮,門後設橫木閂,夜間以鐵鏈鎖閉。
北城門後有城隍廟和校場,南城門外則是附近農戶自發形成的攤販市場。
當然,縣城民戶之中也有富裕的商賈大戶,比如李銘曾經亡故的夫人娘家,趙家。
像是衛所百戶這一類的武官因為門第不高,再加上當兵這件事本身,也飽受文人口頭嫌棄。
所以能夠與之門當戶對的,也就隻有其餘衛所武官之女,又或是附近地主富戶之女。
至於縣令等有品階的文官,大多是不願與武官牽扯太深的。
容易為人所詬病不說,甚至會在官場成為被人攻訐的話柄。
明麵上的文武勾結,是比貪腐還要嚴重的忌諱。
撫遠趙氏以邊塞皮草生意起家尚不過三代。
李銘和他的夫人,撫遠縣大戶出身的趙氏便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官商聯合,作為武官的李銘能獲得女方的錢財援助,女方趙氏亦可獲得李銘在衛所體係中給平民的他們帶來的諸多便利。
比如......私下出塞與部落走私交易的關係途徑。
趙氏通過李銘相熟的邊牆武官,通過吊籃偷偷摸摸的來往於邊牆內外。
俗稱走私。
來自中原的鹽、布匹、茶葉等貨物,都是草原上的搶手貨。
而草原上的馬匹、毛皮更是數之不盡,物美價廉。
盡管趙家每次冒險出塞,因為來往不便,隻能局限於十幾人,最多再加上兩三輛馬車的微小規模。
但這也依舊算得上是兩相得利。
他們不管是由內往外,還是由外而返,都能通過巨大差價賺的盆滿缽滿。
不過,這些都已經是過去時了。
此時此刻的撫遠縣,依舊處於危險的邊緣反複橫跳。
......
最初時,是撫遠縣南門外,百姓日常交易的市場最先被屍鬼肆虐。
“誒?!”
“你這是怎麽了?”
一個滿身汙痕,風塵仆仆的男人一路西逃,終於遠遠看到了尚且人聲鼎沸的撫遠縣。
遠眺南門外的集市,是那樣的平和,仿佛他過去所熟悉的生活近在眼前。
此前一切種種,都隻是一場噩夢。
‘前方,才是人間啊!’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一旁趕集的好心人口中的關切之語,他都視若無睹。
男人隻是一個勁兒的往縣城走,潛意識裏覺著,城牆內才是最安全的,最能阻隔那些吃人瘋子的依靠。
見這個衣衫破爛,渾身狼藉的流民始終不曾回應。
拉著板車來賣小物件的農戶漢子唾了一口,低罵,“嘿,真是晦氣,原來是個憨子!”
原本他也是不會多管閑事的。
讓他一介農戶去救濟這個憨子自然是不成的,他賣力耕種一年,能養活全家就已經不易了。
賑濟災民那是官府衙門該考慮的事兒,與他這個升鬥小民無關。
可看到那人破爛褲腿下滲出的血跡,沿著草鞋往下滴,一步一個淡淡的血腳印走著,他的良心實在過意不去,才多了句嘴,關心了兩句。
萬一......那流民身上還有些銀錢,自己帶他去縣城裏找個醫館瞧瞧,止止血還是行的。
‘罷了罷了,好漢不攔該死的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這人是官府通緝的要犯,自己湊上去豈不是自找麻煩?
‘罷了罷了,自求多福吧。’
農戶漢子又想著身後板車上,是全家農閑時編弄的一些物件兒,待會兒拉到南門集市上或許能賣出去補貼家用,才讓他心情又好上許多。
他眼看著那個踩著血腳印的流民,一步一步的超過自己,奔著撫遠縣走去。
漢子卻也不再搭理這個憨傻的流民。
反正怪隻怪對方不領情,他不會再因此而心中不忍。
良心嘛,能過得去就差不多了。
“真是怪人,流血還走這麽快?”
拉著板車的農戶漢子嘟囔兩句,遠遠望著撫遠縣的城牆,他吐了口濁氣,也加快了腳步。
這北地的天早上冷,好在本地縣城外圍是一圈深溝。
不然再過上幾月,有的縣城還得征發他們這些老實百姓組織人去給護城河破冰,麻煩。
他隻盼著南門外的集市還有個好位置,能把車上的物件兒賣個好價錢。
“賣皮子嘍——!”
“......”
走著走著,集市的吵鬧聲已經傳入耳中。
低頭拉車的漢子鬆開雙手,站直了身子掏出一條布擦了擦汗水,這才抬頭往集市望去,他打算看看,南門外的集市還有沒有擺車叫賣的好位置。
他拉著車一路緊趕慢趕,就是為了早點占個縣城南門外的好攤位。
映入眼簾的,是官道上圍成一團的人群。
有和他一樣的臨時攤販,也有過路商人,還有出城的住戶......
他們此刻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流民,駐足看著熱鬧。
“誒,這人是怎麽了?”
“你看看他踩出來的這麽些血腳印,身上肯定是受傷了!”
“是流血快要流死了吧?”
“看樣子,會不會是被人打劫的外村人,逃來縣城報官的吧?”
“......”
男女老少們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著那倒地流民的可憐過往。
“別多管閑事,當心惹上麻煩!”
議論聲中,無人上前。
“快快,報官吧,讓守門的軍爺來處理。”
畢竟事關一條人命,還是等守門的官兵衙役來處置比較好,省得一不小心惹上人命麻煩。
要是幫忙的半道這流民死自己手裏了,那誰能推脫的了幹係?
農戶漢子再一細瞧,隻見人群圍攏的路中央隱約倒了個人影。
他嘟囔著猜測,“怕不是那個憨子,半道上就倒下了吧?”
越想就越可能,流著血還走那麽快,估計也就那麽一口氣了。
還不等他重新拉車,上去近前湊湊熱鬧。
遠處的人群忽然炸開了鍋。
“動了?!動了!!!”
有人瞧見躺在地上的男人手指抽了抽,擺了擺手就往回走去,“既然人沒死呢?那大夥兒就都散了吧。”
聽著沒熱鬧可看,人群立馬散了大半。
有人眼尖,又驚詫道,“誒?我瞅著這人眼睛怎麽還流血了?!”
“咋還能哭出血來了?!”
這一幕可嚇壞了眾人,趕忙退避。
誰都不傻。
看這架勢,地上那漢子,瞅著不是中毒就是有怪病,可不敢被染上了。
‘哢嚓——’
‘哢嚓——’
一連串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骼脆響,突兀地從地上的流民體內傳出。
然後,還不等驚得長大了嘴巴的眾人反應......
“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