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克服恐懼,就要麵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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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邁動腳步,一味步向生者。
生者手持槍刃,竭力抗拒死亡。
......
盡管經過兩輪箭矢洗禮,屍鬼的數量已經不足十頭。
第一時間衝到車陣近前的,更是隻有一馬當先的兩三隻屍鬼,其餘的已經因為各種緣故和它們脫節了。
“握緊長槍!”
但人類對於死亡這一概念最底層的恐懼邏輯,已經被這一幕所牽引。
有的屯卒隻是一個勁兒的愣神,腦海空白,甚至對身旁伍長的喝令也遲遲沒了反應。
在他眼中,當先的屍鬼臉皮殘破,咬肌裸露,殘破的嘴唇連泛黃的牙床都遮擋不住。
依稀之間,恍惚還能從它張著的牙縫裏,看到一些來自莫名血肉中的筋膜肉渣,正牢牢卡在它的牙縫當中。
枯黑的血漬,更是和鮮紅的新鮮血跡,把它們的嘴邊染得一層又一層。
每一層,恐怕都意味著一個生命的落幕。
伴隨著嘶吼聲直直的向他們衝來。
那副渴求血肉的樣子,猙獰的直讓人心中發寒。
“我說!!”
“握緊你的長槍——!”
近旁忍無可忍的伍長,這次直接對著他的耳朵大吼。
他這也是出於好意,身後督戰的甲士,可正在盯著他們呢!
但凡聽過大順軍法,就該記下......士卒若是在交戰中丟失兵器,很可能會被視為懈怠或失職,戰時已經是足夠斬首的罪過了。
哪怕放在平日,也得挨了杖責才能了事!
更何況如今?!
他們現在的狀況,和以前被趕上戰場時一般無二。
都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任人宰割啊!
“啊...?”
屯卒下意識,木愣的扭頭看向近旁的伍長,看著眼前相熟的麵孔,他這才剛回過神來。
“是!”
“多謝堂兄提醒!”
伍長聞言,壓著火氣低吼道:“戰場上叫我伍長!別他娘的叫堂兄!”
“還堂兄?!咱們在這兒的堂兄堂弟可多了去了——!”
“你看這些!你叫的過來嗎?!”
說著,他還勾了勾下巴,示意身旁的屯卒往車陣四周的同袍看去。
屯卒眼角的餘光甚至瞥見,鄰車一個臉龐滾圓的漢子,握著長槍的手已經抖得像是在篩糠,麵色慘白如紙。
他們這四十多人,大都是沙嶺李氏沾親帶故的親族,要是攀親戚叫關係,鬼才知道你是在陣中叫誰呢?!
“握緊槍!”
“不管再怎麽害怕,你也要握緊了它!”
“聽到了嗎?!”
“現在起,它才是你的命!”
伍長又悄悄空著左手,在胸前往後虛指了指,壓低了嗓音繼續提醒道,“你要是再愣下去,等下那些玩意兒撞上來,萬一槍要是脫了手,你可就死定了!”
屯卒漢子順著伍長手指的方向,側頭悄悄用餘光瞥了一眼他們的身後。
看到的是手持刀盾,身披紮甲,內襯皮甲的督戰甲士,這才一個激靈,霎時一股寒意直躥天靈蓋。
還真是前有狼,後有虎。
退就是死,守才能活......
實在是再明顯不過的道理。
他趕忙對身旁平常關係就親近的伍長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一切無需多言,都在不言中。
‘我和它們還隔著木牆!’
‘我還有木牆!!!’
他隻能如此不斷的暗示安慰自己,身前的木質護牆,是他為數不多的安全感來源。
他用仍在不自覺微微抖動的雙手,死死的攥緊了長槍。
和可預見的死亡比起來,眼前的屍鬼似乎也沒那麽可怕......
不是嗎?
當然,這也隻是駐守車陣的這群屯卒中,並不起眼的一角。
不是每個帶隊的伍長和什長都能保持沉著冷靜,都能及時安撫隊內士卒。
這不,另一架偏廂車上,一個圓臉的屯卒漢子終於堅持不下去,軟著腿一連倒退了兩三步。
最後,他一下踩空,重重的從戰車邊緣跌落在地。
“不!”
“不——!”
他恐慌的不能自已,隻是一個勁兒的叫著,就連起身逃跑這麽簡單的事情都給忘了。
他一個勁兒的用雙手雙腳,乃至是自己的屁股用力,拚了命的往後狼狽的挪蹭。
至於他手中的長槍,也已經早在摔倒在地的時候,就脫手飛了出去。
“你們不能這麽逼我!”
“我是——”
聲音戛然而止,負責盯梢這輛偏廂車的甲士,已經快步上前,斬下了他的頭。
‘噗嗤——’
幹淨利落,毫不猶豫。
或許......
他是沙嶺李氏族人之中,什麽地位較高的特殊角色?
但這都不重要。
李煜麾下的甲士可不在乎這些。
他們動起手來,毫無顧忌,完完全全按照軍法執行,待他們一視同仁。
甲士收刀,單手提起首級,朝車陣大喝,“臨陣脫逃者,死——!”
“擅離陣位者,此為下場!”
大多屯卒都聽到了,甚至有人用餘光真切的看到了全過程。
那具無頭的屍體,鮮血甚至噴濺了半丈多高。
‘嘶嘶——’
即使屍身倒地之後,斷口也好像噴泉,仍在時斷時續的往外噴濺。
有的人甚至感覺,好像自己的脖頸被什麽東西打濕了,心頭不禁一寒。
要知道.......
這天上,可沒有下雨啊!
在淡淡的腐臭味中,眾人恍惚間嗅到一股腥甜的血氣,遮掩了一切異味,直衝鼻腔。
“吼——!”
‘嘭——!’
‘嘭——!’
不等屯卒們再有什麽亂子發生,已經有兩隻屍鬼狠狠的迎頭撞上了偏廂車的護板牆。
大概是血腥味的刺激,屍鬼反倒像是更亢奮了。
但是,這架戰車上的屯卒,甚至沒覺得腳下有什麽明顯的晃動。
一次僅僅是一兩個屍鬼的撞擊,就想撼動這架承載了六七個活人,還有不少物資的偏廂車,無疑是不可能的。
隔著木牆,屯卒呆愣愣的看著一牆之隔的屍鬼,正傻愣愣的不斷徒勞扒拉著護板。
‘好像......它們也不怎麽樣嗎?’
外包皮革,內鑲鐵釘的木質護板,對屍鬼的爪牙來說,這卻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阻礙。
心中忐忑的屯卒,終於克服恐懼,猛地刺出長槍......
沒有什麽太多插曲,就是手中感到一瞬間的阻滯感,繼而穿入屍鬼的頭顱。
然後,那怪物甚至沒能再發出一聲嘶吼,便徹底沒了動靜,軟軟地掛在了槍上。
屯卒向後發力,從屍鬼頭上拔出長槍,愣愣地看了看槍尖。
他本以為要用盡全身力氣,中途還會感到刺中堅硬頭骨的巨大阻力,卻沒想到這怪物……
比他預想的要脆弱些?!
當屍鬼再次被殺死......
它終究也隻是具一動不動的屍體。
這場麵,讓他心中那無法言喻的恐懼,莫名消散了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