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絕處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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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回軍士,有染疫之人嗎?
答案,是肯定的。
而且,這些人的傷勢大都很難判定。
逃命突圍途中,他們麵對的不光是屍鬼,還有擋路的高麗人。
甚至是那些提刀爭路的高麗兵。
這些高麗守軍的潰散,比之大順營兵,快上十倍百倍不止!
混亂之中,比起殺屍,他們甚至殺的人要多上更多。
那是活活從南門向北,劈出的一條血路。
一條以馬蹄踏出的,一條血肉鋪就的生路,方才自北門而逃。
當初困於漢城的劉安,若是有這校尉蔡福安一半的貪生怕死,隻怕也不會歿於城中。
......
朔州城外,有一新設大軍營盤。
本以入駐城內軍帳的東路軍,在聽聞蔡福安的匯報後,次日就毫不遲疑地撤出了城。
那可是邪疫!
瘟疫之下,人越多,自然也就越危險。
比起城池之利。
城中那萬餘百姓,此刻在孫邵良眼中,反倒是成了最大的威脅。
若不是還有積存的輜重糧秣,需要時日從府庫中轉運而出。
孫邵良,甚至會立刻牽引大軍,往鴨綠江畔靠攏。
極盡所能的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不為別的。
隻因軍中潰卒,已有人在當夜的睡夢中,泣血斷絕。
......
潰卒逃回當夜。
城中,隔離營帳。
“死人了!營內死人了啊!”
有兵卒夜醒,竟是聞到異味,崩潰之下立刻鳴聲示警。
帳內的血腥味,勾起了他在鹹興城所見所聞的滿心恐懼。
再加上這黑夜為伴,難以看清帳內情況。
崩潰隻在頃刻之間!
“快帶我出去!把我弄出去啊!”
一名白日一並逃回的潰卒,在恐慌中發出崩潰的喊叫。
他被縛住的手腳在地上奮力摩擦,像條瀕死的蠕蟲,拚命往帳外唯一的光亮處挪動。
“快!快圍住!”
“不許任何人走脫!”
隻聽帳外腳步作響,甲聲鏗鏘。
一群特地守夜的總兵親衛,總計百人,已然是戒備多時。
這是孫邵良早早安置的,隻為了......能及早撲滅任何一絲隱患。
一名屯將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悸動,冒險一把掀開了帳門。
借著帳外火把的微光,他飛快地掃了一眼。
隻一眼,他便如墜冰窟。
目光所及之處,這專門安置潰兵的大帳內,其中最少有三成士卒,已然在睡夢無聲無息中死去。
除了泣血死相,甚至沒有絲毫掙紮跡象。
剩下的人陸續驚醒,正在驚慌喊叫,整個營帳內一片鬼哭狼嚎。
“閉嘴!”
屯將一聲大喝,卻絲毫未能壓住裏麵的混亂。
見喝止無用。
他馬上退了出去,本想揮手下令,進去抬人。
可轉念一想,心中......隱隱泛起難言的懼怕。
他話到嘴邊,硬生生改了口。
“快,去稟報孫大人!”
“鹹興潰兵半數泣絕!皆流血淚!”
屯將一把扯住身邊士卒的領口,聲音因急促而嘶啞。
“黑夜之下,我等難斷生死,去求孫大人速速決斷!”
“喏!卑職這就去!”
那士卒也顧不上被上官粗暴對待的怨氣,反倒是如釋重負。
他站的太近,同樣看到了帳內慘狀的一角。
現在,他隻想借著傳令的好差事,離得遠遠的!
這帳內同僚死的太過詭異,必有邪祟作怪啊!
......
與此同時。
“今夜並非襲營!”
“所有人,不許出帳!”
“各自披甲!但仍不得持兵!”
早有準備的主將親衛,三五成組,四處喝聲警告安撫各部兵馬。
營內各處驚醒之兵,隻得摸黑胡亂披了甲,枯守各自所在,不敢絲毫異動。
比起那些被早早捆縛的潰卒,此刻隻要一次炸營,更能要了這支東路軍的命。
......
孫邵良當夜,是被人從床榻上直接叫醒的。
“大人!大事不好,他們果真泣血而亡!”
“劉帥所書,應驗了啊!”
“那些潰卒營帳,此刻慌亂不止,請大人示下!”
好不容易才在煎熬中入睡的孫邵良,滿眼血絲地起身。
他一邊在親衛幫助下著甲,一邊冷聲問道。
“除此之外,可有生亂?”
低伏之人答道。
“回總兵大人,諸位校尉及屯將大人,已經嚴令彈壓。”
“不許任何人出帳!”
“營內暫無其他異況!”
孫邵良簡短沉思,遂長歎。
“封死那幾處營帳,禁絕任何人進出!”
“守到明日天亮,方可入內查驗!”
停了一瞬,孫邵良沉重補充道。
“告訴將士們,這幾處營帳正在鬧疫!”
“禁絕進出,若有人出,斬首!殺無赦!”
一道謹慎之言,幾近斷了帳內殘兵生路。
縱使人與屍盡數被縛。
可人,又如何能與即將蘇醒的屍比拚耐力?
好在屍化時間不一,初時人多屍少,遂尚有生機。
......
同樣被關在一處帳內的蔡福安,沒有因為官職,而得到什麽特殊照顧。
他也被人綁了,和他的親兵,還有同行的潰兵,一道分散關在了各處。
當他親眼看到一個好不容易爬到帳門口的袍澤,被外麵的人一刀梟首後,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我是校尉蔡福安,外麵的兄弟,報個名姓!”
蔡福安就隻能套弄一絲人情關係,來求個生路。
“蔡大人,卑職乃屯將李池。”
“這是總兵大人的意思,還望蔡大人海涵。”
“隻要熬到白日,大人困苦自解!”
外麵的人,也果真回了話,聲音裏透著無奈。
都是同伍的熟人,被此次東征征召之前,他們的隸屬甚至是在同一駐地,亦或相距不遠。
蔡福安鬆了口氣,趕忙乞求道。
“李兄,既是軍令,為兄也不難為與你。”
“隻求討一刀兵護身,求條生路!”
李池默言不答。
許久,久到蔡福安以為自己已被放棄,準備等死時。
帳外,終於再次傳來李池的聲音。
“蔡校尉,某去總兵大人麵前力陳。”
“每帳十人,我等皆投刀兵兩把。”
“今夜是生是死,全靠你自己把握了!”
沒人提及鬆綁一事。
事實上,誰又能保證,這些潰兵沒有全數染疫?
現在是人,白日之後,就說不準了。
若非顧念軍心,孫邵良甚至起過焚火燒帳的私心。
如此,才是最為萬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