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世事如棋,落子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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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坊內,宋、周四人圍坐烤火,他們分到了單獨的一間屋子。
    宋平番失神地望著火光,木訥道,“安叔,明天還繼續等嗎?”
    宋安拿著鉛條捅咕火堆,烤著吊架上的糊糊。
    用水囊裏的水,加上他們隨身的饢餅,熬煮出來的晚食。
    “等著就是,信已經被人取走了,不是嗎?”
    宋安放下通條,拿著一雙筷子攪拌著,以防糊底。
    “那倒是,”一旁躺在草席上的周頌昌插話道,“傍晚城上的吊籃動了,看樣子是接了人上去,應該就是送信去的。”
    他們雖然身在北坊,但隻要有心觀察的話,也不難發現這些細處。
    ‘呼嚕......’
    宋安拿木勺往破瓷碗裏盛了一勺,吸溜了一口。
    ‘咂巴,咂巴——’
    宋安砸吧砸吧嘴,點了點頭,“火候差不多了。”
    “平番,待會兒盛上幾份兒,給她們送去。”
    “記得,”他看了看院子裏守夜的三個婦人,“這幾日和她們拉近些關係,對咱們也沒壞處。”
    另一位宋氏老卒遞來新的空碗,插話道,“還是我去,平番現在這樣式兒,不合適。”
    宋安沉默一瞬,看了看身旁一直鬱鬱寡歡的披甲漢子,隨即頷首道,“也好。”
    “老錦,交給你了。”
    宋裕錦點頭,起身接過盛了熱粥的飯碗,就往屋外走去。
    周頌昌突然擔憂道,“今天院子裏點的濕煙,會不會太招搖了些?”
    “如果明日,那些莫名其妙的賊人,驅屍而至,豈不麻煩?”
    宋安搖頭,“他們沒那個功夫。”
    “既然已經確定他們對北麵的那夥兒幸存者下了手,想必就不是一兩日能夠了結的。”
    能活到今日,要麽勇武,要麽狡黠,再不濟也得占個飛毛腿。
    三者得其一,才有可能於坊間亂屍之中苟活下來。
    這一點,宋安對另一批素未謀麵的幸存百姓,倒是充滿了信心。
    ‘呼嚕——’
    “有道理,”周頌昌接過他遞來的晚食,溜邊兒吸溜了一口,繼續道,“那就走著瞧吧,今晚我守前半夜,平番小子後半夜。”
    宋平番聞聲抬首看了過來,木然的點了點頭。
    宋安抬手,“不了,平番明日或許有大用,後半夜我來就好。”
    “隨你,誰讓你主意最多呢。”周頌昌無所謂道。
    屋中陷入沉寂,火光依舊搖曳個不停。
    ......
    ‘劈啪,劈啪......’
    與此同時,高牆照明的火炬正被依次點起。
    李煜緊跟著安排好今夜戍值,正打算回府用飯。
    走之前,李煜突然又停步不動,火光映照下,他的麵色透著股說不出的深沉。
    李勝抱拳道,“家主,可是還有吩咐?”
    “阿勝,”李煜斜睨一眼城外,囑咐道,“你辛苦些,在這兒盯著。”
    “等城上這三百人用了晚食,下值之前,你從中抽出十隊精幹的,湊齊百人。”
    李煜頓了頓,似是在猶豫。
    “李氏族人抽調二十個即可,撫遠軍戶也抽出二十個。”
    “餘下的,盡量不要新手,多選些堪用的老兵,明日會有大用。”
    李勝稍一思慮,就明白家主是為明日的行動做籌備。
    他抱拳拜道,“喏,卑職明白!”
    “嗯......”
    李煜簡短應了一聲,便邁步順著北門坡道下牆。
    “對了,把外麵的那位劉百戶算上。”
    城牆上,隻剩下這句話緊跟著傳入李勝耳中。
    李勝垂首再拜。
    撫遠衛城李府,晚食早已備好,正在後廚爐灶上溫著,隻等李煜回府。
    “老爺回來了,擺席!”
    守在安和堂外院拱門處的侍女池蘭,雀躍的朝眾人說道。
    待李煜步入內堂,不但桌上已經擺好碗碟,就連所有人也都已經各自入座。
    李煜回身打發護衛道,“你二人也早些下值,帶弟兄們回去用飯去罷,不必再跟了。”
    兩名李氏族兵抱拳,“喏!卑職等告退!”
    ......
    “鍾嶽,”飯桌上,李煜驟然開口,“今日差役盡數登牆,城裏可有什麽異況?”
    趙懷謙等一眾差役,連帶著趙氏家仆都在征召之列。
    隻有趙銘、趙承,這兩個入了順義軍籍的趙氏仆出身之人,在隨最近一趟遷民車隊折返時,被李煜留在了城內,幫著趙鍾嶽打下手。
    這二人暫時卸了什長一職,在軍法司衙門兼領聽用。
    順便......監察城中百姓動向。
    趙鍾嶽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低聲稟報,“學生今日率人巡街三次,未有異況。”
    “明公,可是有什麽隱憂?”
    婦人們很是謹慎,家家閉門,就連孩子也不敢放他們出門去。
    全城的備卒幾乎都被征調上牆,衛城內的生產生活幾乎陷入停滯。
    一切都很平靜。
    “這樣,”李煜對此不置可否,吩咐道,“明日我還需要率眾出城一趟,你務必多加注意。”
    “你轉告趙銘,明日他去織造司衙門,先領個織造使的閑差。”
    “我會給他撥幾個李氏族人幫襯,統一歸入司內青染坊。”
    之所以染衣坊會叫做青染。
    因為,黑、灰、白、紅、青,是大順常見的幾種衣料染色。
    獨有青色是其中含括使用範圍最廣的顏色,深青如黑,靛青奢亮,算是華服之表,故此為名。
    “明公,敢問這是何意?”趙鍾嶽相信,這必然不是無的放矢。
    但他不問清楚的話,可不好給趙銘傳令。
    李煜解釋道,“我想了幾日,還是覺得城中稽查事,最好還得一明一暗的來。”
    “趙承就繼續留在軍法司聽用,幫襯與你,當個明子。”
    “趙銘嘛,調入織造司,名義上先管著庫中錦緞布匹,及旗、服等織造事。”
    李煜右手輕輕點了點桌麵,“我先給他安排些可靠人手,暫時人數不會太多,命他先把架子搭起來。”
    “搭好了架子,他們才能當個隱秘的暗子,悄無聲息地監察城內動向。”
    “明白嗎?”
    他的言辭間充滿了暗示,有些話,實在是不好在此處明說。
    不讓府上女眷知曉太多,也是為了保護她們。
    趙鍾嶽沉吟片刻,細細思忖,隨即抬頭用力點了點。
    “學生明白了,我會給趙銘說清楚。”
    “嗯,”李煜重新拾起筷子,最後叮囑了一句,“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事不密則泄的道理,我就不囉嗦了。”
    “學生明白,定守口如瓶。”
    趙鍾嶽抬手,緊跟著在他自己的嘴前,做了個掩口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