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鐵漢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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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藏身峽穀已有數日,李逍遙三人一路向西北方的流雲坊市疾行。雲霧山脈外圍看似平靜,實則暗藏凶險,毒瘴妖蟲、險峻地形,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修士,都需時刻警惕。
    李逍遙一馬當先,神識如水銀瀉地,籠罩方圓數百丈。他傷勢已恢複九成,太初靈力在體內奔流不息,氣息沉凝如山。腦海中,“太初本源碎片”的浩瀚道韻雖無法汲取,卻如明鏡高懸,時刻映照著他自身靈力運轉的細微之處,讓他對《太初劍訣》的感悟愈發深刻,那雛形的“劍勢”也似乎更加凝練了一分。
    蕭風緊跟其後,一身傷勢在清心玉靈芝精華和其強悍的“磐石戰訣”作用下盡數複原,古銅色的皮膚下仿佛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他扛著裂地刀,眼神銳利地掃視四周,盡職地扮演著護衛的角色。隻是,他那目光總會在不經意間,掠過隊伍最後的那道纖細身影。
    雲蘿落在末尾,穿著一身李逍遙提供的普通青色法衣,法衣自帶清潔避塵的簡易符文,雖不華貴,卻讓她擺脫了黑骷洞黑袍的陰森感。她臉色依舊帶著幾分脫離魔窟後的蒼白與驚悸,眼神低垂,努力收斂著自身氣息,如同陰影中的藤蔓,不願引人注目。她默默跟隨,每一步都透著小心翼翼。
    連續趕路,氣氛沉默。蕭風看著前方李逍遙沉穩的背影,又偷偷瞥了一眼身後沉默的雲蘿,心裏像是有隻爪子在撓。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沉寂,用自以為溫和的嗓音對雲蘿道:“雲蘿姑娘,這山路崎嶇,你若靈力不濟,俺……俺可以用禦風術稍稍托你一把?”他記得有些女修身法似乎不佳。
    雲蘿聞言,腳步微頓,抬起眼簾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清冷如古井寒潭,搖了搖頭:“多謝蕭道友,不必。”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說罷,她腳下步伐似乎更輕盈了幾分,顯露出不俗的輕身功夫,顯然並非需要幫助的弱質女流。
    蕭風碰了個軟釘子,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卻並未氣餒。過了一會兒,他又湊近些,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玉瓶,遞了過去:“這是俺之前獵殺一頭寒冰屬性妖獸時,順手收集的‘冰凝露’,對穩定心神、緩解疲勞有點效果,你試試?”
    這冰凝露雖非珍貴丹藥,但也是不錯的靈材。雲蘿看著那散發著絲絲寒氣的玉瓶,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沒想到這莽漢心思倒不算完全粗糙。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低聲道:“多謝。”
    見她收下,蕭風頓時眉開眼笑,仿佛得了什麽天大的獎賞,走路都帶風。
    李逍遙在前方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無奈一笑,卻並未出聲幹涉。隻要不影響行程和安全,蕭風這點心思,由他去吧。
    傍晚,三人尋了一處背風的山崖下歇息。李逍遙揮手布下預警禁製和隱匿陣法,動作行雲流水。蕭風立刻自告奮勇:“俺去附近看看,打點獵物,順便排查危險!”
    他身形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暮色中。不過一刻鍾功夫,便扛著一頭被敲碎了頭顱、體型壯碩的“赤瞳蠻牛”回來了。這蠻牛皮糙肉厚,相當於練氣後期,但在蕭風手下卻沒走過幾個回合。
    “嘿嘿,今晚吃這個!這蠻牛血肉蘊含氣血精華,大補!”蕭風興致勃勃,也不用李逍遙動手,自己取出匕首,靈力灌注刃尖,熟練地剝皮拆骨,手法精準利落。他又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個特製的、刻有聚火符文的鐵架,將切割好的大塊牛肉架上去烤炙,同時撒上一些能去腥提香、略帶靈氣的“百味草”粉末。
    很快,濃鬱的肉香伴隨著滋滋作響的油脂聲彌漫開來,引人食指大動。
    蕭風仔細烤好最嫩的一塊牛裏脊,用一張幹淨的寬大樹葉托著,送到正在默默打坐調息的雲蘿麵前,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期待:“雲蘿姑娘,給!這蠻牛肉最能補充氣血,你之前受驚,正好補補!”
    火光跳躍,映照著他憨厚而認真的臉龐。
    雲蘿睜開眼,看著眼前烤得外焦裏嫩、香氣撲鼻的牛肉,又看了看蕭風那亮晶晶的眼神,沉默片刻,還是接了過來,輕聲道:“有勞蕭道友。”
    她小口品嚐起來,肉質確實鮮美,蘊含的絲絲氣血之力流入四肢百骸,帶來陣陣暖意。在黑骷洞,資源分配極其殘酷,何曾有人會如此細心地將最好的部分留給她?
    蕭風見她吃了,心裏樂開了花,自己也抓起一大塊肉,狼吞虎咽,一邊吃一邊忍不住吹噓:“俺這烤肉手藝,可是在妖獸森林裏練出來的!當年為了追一頭‘閃電羚’,俺三天沒生火,就靠這手烤肉……”
    他開始講述自己過往的冒險,如何與強大妖獸周旋,如何辨別可食用的靈草香料。他的故事或許粗糙,甚至有些誇大,卻充滿了野性的生機與力量感。
    雲蘿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但緊繃的唇角似乎柔和了一絲。這個莽漢的世界,簡單、直接,與她過往經曆的陰謀詭計、陰森恐怖截然不同。
    李逍遙在一旁安靜地打坐,神識卻始終籠罩著四周。對於蕭風的“表演”,他心中了然,隻要不耽誤正事,便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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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篝火漸熄。李逍遙負責上半夜的警戒,蕭風則拍著胸脯包了下半夜。
    到了換班時分,蕭風卻毫無睡意,他湊到閉目養神的李逍遙身邊,憋了半晌,終於用傳音入密的神通,帶著幾分扭捏問道:“李兄弟,你說……雲蘿姑娘她,是不是……對俺有點不一樣了?”
    李逍遙眼皮都沒抬,同樣傳音回道:“何以見得?”
    蕭風精神一振,立刻列舉“證據”:“你看!她收了俺的冰凝露!還吃了俺烤的肉!聽俺講故事也沒不耐煩!這要是在黑骷洞,她肯定理都不理俺!她願意跟咱們走,脫離那鬼地方,說不定……就是因為俺?”
    李逍遙沉默了一下,決定還是點醒這個陷入自我陶醉的憨貨:“蕭兄,她收下東西,或許隻是不想拂你麵子,或者確實需要。她跟我們走,是為了活命。莫要胡思亂想,徒增煩惱,專注眼前。”
    蕭風聽了,如同被潑了盆冷水,都囔道:“俺知道了……可萬一呢?”他回頭看了看在陣法庇護下安然打坐的雲蘿,那身影在朦朧夜色中顯得格外單薄,讓他心裏那股保護欲又升騰起來。
    接下來的路程,蕭風的“攻勢”更加符合修士的身份。遇到一株罕見的、能寧神靜氣的“月光蘭”,他會小心翼翼地采摘下來,用玉盒裝好送給雲蘿。發現一處隱蔽的靈泉,他會主動讓雲蘿先去洗漱恢複靈力。甚至在與偶爾出現的低階妖獸戰鬥時,他也會刻意展現出自己剛猛無儔的拳法刀罡,試圖吸引她的注意。
    雲蘿對他的這些舉動,大多依舊保持沉默,偶爾會禮貌地道謝,但眼神中的戒備,似乎確實在一點點消融。尤其是在蕭風戰鬥時,那狂暴的力量與一往無前的氣勢,確實給她帶來了不小的震撼,這與黑骷洞那些詭譎陰毒的術法截然不同。
    這一日,三人需穿過一條名為“一線天”的險峻峽穀。峽穀兩側崖壁高聳,中間通道僅容兩三人並行,光線昏暗,怪石嶙峋。
    李逍遙率先踏入,神識仔細探查著每一寸石壁。蕭風緊隨其後,將雲蘿護在中間。
    就在行至峽穀中段時,異變驟生!
    “嗡——”
    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嗡鳴聲陡然從頭頂傳來!隻見兩側崖壁上無數孔洞中,猛地湧出大片黑雲!那是由無數隻拇指大小、通體漆黑、口器尖銳的“蝕靈妖蜂”組成的蜂群!這些妖蜂單個實力不過練氣初、中期,但數量龐大,悍不畏死,更能噴吐腐蝕靈力的毒刺,極為難纏!
    蜂群如同黑色洪流,分成數股,一股纏向李逍遙,一股撲向蕭風,而最大的一股,則朝著修為最弱的雲蘿席卷而去!顯然它們懂得挑軟柿子捏。
    “小心蜂群!護住神魂!”李逍遙低喝一聲,“無痕”劍已然出鞘,劍光暴漲,“劍氣縱橫”瞬間化作一片死亡劍網,將撲向自己的蜂群絞得粉碎。但他被另一股蜂群死死纏住,一時難以脫身。
    撲向蕭風的那股蜂群,被他怒吼著揮舞裂地刀,厚重的土黃色刀罡如同牆壁般推開,大量妖蜂被震死或劈碎,暫時無法近身。
    而雲蘿那邊卻已是險象環生!她急忙祭出一麵得自黑骷洞的、略顯殘破的黑色骨盾,同時雙手掐訣,釋放出數道陰煞氣息的“鬼影箭”射向蜂群。然而蜂群數量太多,鬼影箭如同泥牛入海,骨盾在密集的毒刺攻擊下靈光急速閃爍,眼看就要破碎!幾隻妖蜂甚至穿透了防禦,擦著她的護體靈光飛過,帶起絲絲黑氣。
    她臉色煞白,眼中閃過一絲絕望。若被這蜂群近身,頃刻間便會化作枯骨!
    “雲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蕭風目眥欲裂!他眼見雲蘿遇險,心中猛地一痛,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與焦急直衝頂門!他竟完全不顧自身防禦,將背後空門暴露給糾纏他的蜂群,雙腿猛地發力,如同蠻象衝撞,硬生生從蜂群中撞開一條通路!
    同時,他左手握拳,體內磐石靈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匯聚,整條手臂瞬間覆蓋上一層厚重的岩石鎧甲,拳頭更是散發出如同山嶽般的沉重氣息!
    “給俺滾開!磐石破嶽拳!”
    他怒吼著,隔空一拳朝著撲向雲蘿的那股最大蜂群轟去!
    轟隆!
    一道凝練無比、如同實質的土黃色拳罡脫手而出,並非分散攻擊,而是凝聚成一股,如同出膛的炮彈,悍然撞入蜂群中心!
    拳罡所過之處,空氣發出爆鳴,密集的蜂群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碾壓,瞬間爆開一團團黑色的血霧,硬生生被打穿了一個巨大的空洞!拳風餘波甚至將雲蘿身前殘餘的妖蜂也震得七零八落!
    然而,為了發出這救援的一拳,蕭風背後防禦大開,被十幾隻蝕靈妖蜂的毒刺狠狠刺中!那毒刺瞬間破開他的護體罡氣,沒入皮肉,一股股麻痹與侵蝕靈力的劇毒迅速蔓延!
    蕭風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泛起一絲青黑,但他強忍著劇痛和眩暈,腳步踉蹌卻堅定地擋在了雲蘿身前,裂地刀再次揮舞,將零星衝來的妖蜂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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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道友!”雲蘿看著他背後那十幾處迅速變得烏黑的傷口,以及他為了救自己而硬抗攻擊的背影,心中猛地一顫,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在黑骷洞,爾虞我詐,舍己為人簡直是天方夜譚。可這個莽漢,卻……
    此時,李逍遙也已解決了糾纏他的蜂群,劍光一掃,將剩餘的妖蜂盡數驅散。他快步上前,看到蕭風背後的傷勢,眉頭一皺,立刻取出解毒丹藥:“快服下!運功逼毒!”
    蕭風接過丹藥吞下,盤膝坐下,運轉磐石戰訣,渾厚的土係靈力開始艱難地對抗著蜂毒。他齜牙咧嘴,卻還扭頭對一臉擔憂的雲蘿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嘿……沒事……皮糙肉厚……死不了……”
    雲蘿看著他強撐的笑容,以及背後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抿了抿嘴唇,第一次主動走上前,低聲道:“我……我幫你護法。”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蕭風愣了一下,隨即那因為中毒而有些青黑的臉上,竟然綻放出一個傻乎乎卻又無比燦爛的笑容,重重點頭:“好!”
    李逍遙看著這一幕,一邊警惕四周,一邊暗自搖頭。這莽漢,這蜂毒挨得,似乎……還挺值?
    經此一劫,三人間那無形的隔閡,似乎又被打破了一層。前路依舊未知,流雲坊市尚遠,但這修仙路上的殘酷,似乎也因為這悄然萌發的、笨拙而真誠的情誼,增添了一抹別樣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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