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數日不眠不休的飛遁，饒是王美麗靈力精純，也感到了一絲疲憊。她選擇在一處荒蕪人煙的山澗落下，布下簡易的警示陣法，終於得以喘息，真正開始檢查此次洞府之行的收獲。
    那枚梭形法器，她暫時命名為“虛空梭”。其內蘊含的空間信息太過龐雜深奧，以她現在的神識強度和陣法知識，連理解萬分之一都做不到，更別提驅動。這至少是金丹期甚至更高階修士才能使用的寶物。她將其謹慎收起，作為壓箱底的底牌之一。
    牆壁上記下的跨界傳送陣信息同樣如此，涉及的空間法則玄奧無比，遠非她現在能觸碰。但那個“墟界巡天使”左手掐著的奇特法訣，卻讓她隱隱感覺不凡。
    她嚐試模仿，手指笨拙地掐動，體內靈力隨之產生一種極其晦澀的波動，似乎與周圍空間產生了某種微弱的共鳴，但轉瞬即逝。
    “這法訣…似乎能引動空間之力？”王美麗心中暗驚。雖然現在效果微弱，但若持續練習、隨著修為提升，或許能成為一種強大的遁術或護身手段。她將其命名為“巡天訣”，決定日後多加研習。
    最大的收獲，或許是心態的轉變。經曆了遺跡核心的輪回洗禮，又在這古修洞府中直麵築基怪物並成功虎口奪食，她的眼界和心氣已然不同。
    煉氣期修士之間的勾心鬥角，在她眼中顯得愈發可笑。她的目標，早已投向了更廣闊的天地，以及那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的“墟界”。
    當然，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築基。
    她再次拿出瘋癲老道給的玉簡，確認了黑水淵的具體方位和地煞陰泉可能出現的大致區域。調息恢複至最佳狀態後，她重新上路。
    越靠近黑水淵，周圍的景物越發荒涼。天空總是灰蒙蒙的，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淡淡的、帶著腥甜氣息的瘴氣。植被變得低矮、扭曲，呈現出不健康的墨綠色或紫黑色。偶爾能看到的妖獸，也大多性情暴戾，眼神凶殘。
    數日後，一片籠罩在淡黑色霧氣中的巨大山脈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那就是黑水淵，並非單純的水淵，而是一片被特殊力場和濃鬱陰煞之氣籠罩的龐大山脈區域。
    在山脈的外圍，依托著幾處相對安全的山穀，形成了幾個簡陋的修士聚集點，被稱為“淵外坊市”。這裏沒有固定的勢力管轄，龍蛇混雜，是散修、冒險者、逃亡者和各種見不得光的人物的樂園。
    王美麗收斂氣息，將修為維持在《蜃樓幻息訣》模擬出的煉氣八層水準，走進了其中一處最大的坊市。
    與其說是坊市，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雜亂無章的營地。簡陋的石屋、木棚、甚至直接在地上鋪塊布就形成的攤位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空氣中混雜著汗味、血腥味、劣質丹藥的刺鼻氣味以及那股無處不在的淡淡瘴氣。
    吆喝聲、爭吵聲、壓低價格的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剛出爐的‘避瘴丸’！效果持久，隻要五塊靈石一瓶！”
    “收購黑水淵特產‘陰魂草’、‘蝕骨花’，價格公道！”
    “組隊探索‘毒龍澗’，缺一個擅長解毒的道友！”
    “招護衛，護送商隊穿過‘鬼哭嶺’，日結靈石！”
    形形色色的修士穿梭其中。有衣著破爛、眼神麻木的底層散修；有渾身煞氣、身上帶著傷疤的亡命之徒；也有像王美麗這樣，看起來修為不高、試圖來此碰運氣的獨行客。
    王美麗低調地穿行在人群中，目光掃過兩側攤位。她需要購買一些進入黑水淵必備的物資，比如品質更好的避瘴丹藥、更精確的地圖，或許還需要一些應對陰煞之氣的特殊法器。
    她在一個售賣丹藥的攤位前停下。攤主是個一臉精明的瘦小漢子，修為在煉氣六層。
    “道友，需要什麽？咱這的避瘴丹可是用祖傳秘方煉製，效果比那些大路貨強多了！”瘦小漢子熱情地招呼。
    王美麗拿起一瓶所謂的“祖傳避瘴丹”，神識微微一掃，便察覺其中摻雜了不少劣質藥材，藥效恐怕連標準避瘴丸的一半都不到。她放下丹藥，淡淡道：“有‘清瘴丹’嗎？”
    清瘴丹是二階丹藥，效果遠勝避瘴丸，能更有效地抵禦黑水淵深處的濃鬱瘴氣。
    瘦小漢子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了一下王美麗，見她氣息平平，有些懷疑：“清瘴丹？那可是二階丹藥，價格不菲…”
    王美麗直接拋過去一個小布袋，裏麵裝著二十塊下品靈石。“先看貨。”
    瘦小漢子接過靈石，掂量了一下，臉上立刻堆起笑容，從攤位底下取出一個玉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顆龍眼大小、散發著清涼氣息的淡綠色丹藥。“道友請看，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清瘴丹！”
    王美麗仔細檢查，確認丹藥品質尚可，點了點頭：“要五顆。”
    就在她付清靈石，收起丹藥時，旁邊傳來一陣騷動和嗬罵聲。
    “滾開！老東西！沒錢看什麽看！弄髒了老子的‘蠍尾針’你賠得起嗎？”一個滿臉橫肉、修為在煉氣八層的壯漢，正對著一個蜷縮在地上的老者破口大罵。那老者衣衫襤褸，修為隻有可憐的煉氣三層，懷裏緊緊抱著一個包袱，不住地咳嗽，嘴角還帶著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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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對不起…郝仁大爺…小老兒不是故意的…”老者聲音顫抖，充滿恐懼。
    那名叫郝仁的壯漢卻不依不饒，一腳踢在老者身上：“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想偷老子的法器！今天不賠十塊靈石，就把你扔進黑水淵喂妖獸！”
    周圍的修士大多冷眼旁觀，甚至有人發出幸災樂禍的低笑。在這裏，弱小本身就是原罪。
    王美麗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不是聖人，沒有多餘泛濫的同情心。但這郝仁的囂張氣焰和那老者的淒慘模樣，讓她想起了自己剛踏入修仙界時的艱難。更重要的是，那老者懷裏的包袱，隱隱散發出一絲她熟悉的、極其微弱的陰屬性靈力波動，似乎與她所需的某種材料有關。
    就在郝仁再次抬起腳，準備狠狠踹下時，王美麗開口了，聲音平淡無波：“他的靈石，我付了。”
    郝仁動作一滯，扭頭看向王美麗，見她隻是個煉氣八層的女修，臉上露出不屑的獰笑：“你付？你算哪根蔥？十塊靈石，拿出來！”
    王美麗沒說話，直接彈出十塊下品靈石，落在郝仁腳邊。
    郝仁愣了一下，沒想到她真給。他彎腰撿起靈石，掂了掂，狐疑地看了王美麗一眼，又踢了那老者一腳：“算你走運！呸！”這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那老者掙紮著爬起來，對著王美麗連連磕頭：“多謝仙子！多謝仙子救命之恩！”
    王美麗避開他的跪拜，淡淡道：“不必。我且問你，你包袱裏是何物？”
    老者身體一顫，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袱。裏麵是幾塊黑不溜秋、像是被雷劈過的焦木，以及幾株蔫頭耷腦、靈氣微弱的草藥。
    “這是…小老兒在那邊山崖下撿的‘陰雷木’碎片和幾株‘腐骨花’…本想換點靈石買丹藥…”老者囁嚅道。
    陰雷木？王美麗心中一動。這是一種罕見的煉器材料，蘊含陰雷之力，是煉製某些雷屬性陰毒法器的上好材料，也可用於布置特殊的雷屬性陣法。雖然這幾塊隻是碎片，品質不高，但對她參悟煉器、嚐試修複或提升幽影劍或許有點用處。
    “這些東西，我要了。開個價。”王美麗直接道。
    老者愣了一下，隨即狂喜，但又不敢亂要價，小心翼翼道：“仙…仙子看著給點就好…”
    王美麗取出三十塊下品靈石遞給老者。“夠了嗎？”
    “夠了！夠了！多謝仙子！多謝仙子！”老者激動得熱淚盈眶，這些靈石足夠他買不少療傷丹藥和一段時間的生活所需了。
    王美麗收起那些陰雷木碎片和腐骨花，不再停留，轉身融入人群。
    她並非純粹發善心，隻是恰好需要，又順便了結一段因果。在這殘酷的修仙界，她能做的，也僅此而已。
    購買了足夠的高階避瘴丹和一份標注了地煞陰泉可能區域的最新地圖後，王美麗沒有再耽擱，徑直離開了這處混亂的坊市，向著黑水淵那彌漫著黑色霧氣的入口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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