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月下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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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混亂的瞬間,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穿過翻湧的粉色煙瘴,精準地出現在王洛和伍言身邊。來人正是梅雲淵!他麵容清俊,眼神冷靜,飛快地從懷中掏出兩顆散發著清香的碧綠色丹藥,分別塞到王洛和伍言手中。
    “吃下它!然後跟我走!” 梅雲淵的聲音短促有力,不容置疑。
    伍言看清來人,心中瞬間了然。梅家!清江城四大家之一,以獨門寒梅瘴和精妙醫術聞名。伍家與梅家雖無深交,但也算有生意往來,素無大的仇怨。此次前來參加考核的正是梅知憶與梅雲淵。他毫不猶豫,對著滿臉焦急、正欲衝向洞內風少正的王洛重重點頭,沉聲道:“信他!先服丹!”
    王洛看著伍言肯定的眼神,又看看手中那顆散發著清涼氣息的丹藥,再瞥了一眼被粉色煙霧籠罩、情況不明的洞內,內心掙紮萬分。王洛仰頭吞下丹藥,一股清涼之意瞬間湧入肺腑,驅散了吸入的微末麻痹感,精神也為之一振。
    “不行!阿正哥還在裏麵!” 王洛服下丹藥,行動力恢複,立刻就要往粉色煙霧彌漫的洞口衝。
    “他那邊有我姐!” 梅雲淵一把拉住王洛的胳膊,語氣帶著不容反駁的堅決,“這煙瘴困不住他們多久!我們得立刻撤離!”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洞口翻湧的粉色煙霧中,隱約現出兩道身影——正是風少正和一名身著淡紫色勁裝、身姿高挑的女子。女子容貌清麗絕倫,氣質如空穀幽蘭,眉宇間帶著一絲冷冽,正是梅知憶!她一條淡紫色的袖帶如同靈蛇般,正牢牢卷在風少正腰間,將他半扶半拖著帶了出來。風少正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如紙,顯然仍在昏迷中。
    “阿正哥!” 王洛看到風少正被救出,心頭大石落地,但看到他昏迷不醒的樣子,又是一陣揪心。
    “人齊了!快走!” 梅知憶聲音清冷,目光掃過眾人,帶著催促之意。
    然而,就在兩撥人即將匯合之際——
    呼——!!!
    一陣沉悶刺耳的破空聲撕裂空氣!一根足有水桶粗細、前端被削得異常尖銳的巨大樹幹,如同攻城巨弩射出的弩箭,帶著萬鈞之勢,從側麵黑暗的密林中狂暴地飛射而來!目標正是準備匯合的兩撥人中間!
    “小心!”
    梅知憶反應最快,拉著風少正猛地向側後方急退!
    轟隆!!!
    巨木狠狠砸在眾人剛剛站立位置的前方,深深嵌入地麵,濺起大片泥土碎石,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壘,橫亙在王洛、伍言、梅雲淵與梅知憶、風少正之間!煙塵彌漫,徹底阻斷了他們的匯合!
    “糟了!應該是石家的人趕到了!”
    梅知憶臉色微變,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她當機立斷,對著被巨木隔開的王洛等人方向喊道:“分頭跑!明日午時我們在山門前見!” 話音未落,她手中袖帶猛地一緊,卷著昏迷的風少正,身形如穿花蝴蝶般,毫不猶豫地向王洛等人的反方向——密林更深處的黑暗中疾掠而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濃密的樹影之中。
    “走!” 梅雲淵見狀,毫不猶豫地對伍言和王洛低喝一聲,“跟我來!” 他身影一動,選擇了另一個方向,同樣迅捷地鑽入密林。
    王洛看著被巨木隔開、姐姐帶走風少正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身邊催促的梅雲淵和伍言,眼中滿是不舍與擔憂。但他知道此刻形勢危急,容不得半分猶豫!他狠狠一跺腳,眼神變得決絕:“阿正哥,你一定要撐住!”
    隨即轉身,緊跟著梅雲淵和伍言,三人的身影也迅速消失在另一個方向的黑暗裏。
    就在他們離開僅僅幾息之後——
    “可惡!我怎麽就沒一樹將他們插死!” 石威氣急敗壞的怒吼聲在巨木落點附近炸響。他帶著幾名石家護衛氣勢洶洶地從林中衝出,看著空地上殘留的粉色煙霧、那根礙事的巨木以及空空如也的洞口,臉色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來。他精心設計的一擊,竟隻起到了分割的作用,未能留下任何人。
    此時,九轉寒梅瘴的效力在空氣中漸漸消散。劉四海和劉家剩下的三人狼狽不堪地從煙霧中踉蹌走出,一個個麵色發青,劇烈地咳嗽著,其中一人還捂著眼睛,顯然被瘴氣傷得不輕。
    石威目光掃過劉四海等人狼狽的模樣,嘴角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誚:“我遠遠就聽到有人在打鬥,怎麽,你碰上伍言和他的兩個跟班了嗎?看你這副模樣,似乎不太順利?”
    劉四海“呸”地一聲,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濃痰,眼神陰鷙地盯著石威,沒好氣地道:“媽的,要不是梅家那兩個不長眼的家夥橫插一腳,我們剛剛就得手了!那姓風的廢物已經被我的人拿下了!”
    他刻意誇大了戰果,掩飾自己的失利。
    “梅家?”
    石威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又化作玩味,“嗬,梅家也坐不住了?看來那小子身上的東西,比我想象的還要誘人。”
    他目光轉向劉四海,帶著赤裸裸的諷刺:“劉四海,我看你是動了獨吞寶物的心了吧?你要是沉得住氣,等我趕到再動手,就憑伍言那點人,再加上梅家姐弟,也未必是你我兩家聯手之敵!現在倒好,打草驚蛇,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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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四海被戳中心事,臉色更加難看,冷哼道:“等你趕到?到時候怕不是我劉家連湯都喝不上!我們走!”
    他對著自己僅剩的、狀態不佳的隨從低吼一聲,頭也不回地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背影充滿了憋屈和憤恨。
    石威看著劉家人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嘴角的譏誚誚更濃,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身邊護衛耳中:“喝湯?嗬……我石威還真沒見過,狗也能上桌點菜的。”
    他語氣中的輕蔑如同實質。
    他環顧了一下狼藉的洞口空地,目光最終落在那幽深的洞穴上,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今晚你們幾個辛苦點,” 石威對著身邊的護衛隨意吩咐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負責站崗盯梢,給我盯死了周圍!特別是梅家那兩個方向!發現任何動靜,立刻來報!”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又帶著掌控全局的傲慢,“老子累了,先進去歇會兒。沒事……別來煩老子!”
    說罷,石威不再理會手下,背負雙手,邁著沉穩的步伐,帶著一種勝利者巡視戰場的姿態,徑直向風少正三人剛剛棲身、此刻還殘留著血腥氣和微弱打鬥痕跡的山洞走去。洞口那垂落的藤蔓被他隨意撥開,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內的陰影之中。
    濃重的夜色再次籠罩下來,仿佛要將剛才的一切血腥、混亂和算計都吞噬幹淨。隻有那根巨大的樹幹和洞口彌漫的淡淡血腥味,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驚心動魄的一夜。青狼林的深處,分散逃離的眾人,各自懷揣著不同的心思,在黑暗中艱難前行,等待著黎明,以及明日午時那場更加艱難的匯合與最終的考驗。
    夜色中的小河潺潺流淌,水聲淙淙,仿佛在輕聲撫慰著林間的躁動。銀白的月輝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縫隙,灑下斑駁陸離的光點,如同碎銀般在河麵和水邊的草地上跳躍。
    風少正的眼睫顫動了幾下,艱難地掀開了沉重的眼皮。意識如同潮水般緩緩回歸,首先感受到的是身體深處傳來的、如同被碾碎般的劇痛和難以言喻的虛弱,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的刺痛。他發現自己正靠在一棵老樹的虯根上,身上蓋著一件陌生的、帶著淡淡冷梅香氣的女子外衫。
    視線還有些模糊,他下意識地循著水聲望去。
    隻見不遠處的小河邊,一道窈窕的身影正背對著他,臨水而立。月光格外眷顧地籠罩著她,為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清冷的銀邊。她微微俯身,以平靜的河麵為鏡,纖長的手指正靈巧地梳理著些許淩亂的發絲。那姿態從容而優雅,仿佛不是置身於危機四伏的青狼林,而是在自家靜謐的後花園。夜風拂過,吹動她輕薄的裙袂和未完全束起的發絲,宛如下凡的仙子,帶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美感。
    風少正一時間看得有些恍惚,重傷初醒的迷茫和眼前這如夢似幻的景象交織,讓他幾乎懷疑自己是否仍在夢中。
    就在這時,那清冷的嗓音如同玉石輕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準確無誤地飄入他的耳中,瞬間擊碎了他的恍惚:
    “怎麽,伍家的人什麽時候也變得下流起來?喜歡在背後盯著人看?”
    風少正猛地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蒼白的臉頰瞬間湧上一股尷尬的熱意。他掙紮著,想要立刻起身解釋,但虛弱的身體卻讓他一個踉蹌,險些又栽倒下去。他強忍著劇痛,用手支撐著樹幹,極為艱難地站穩,隨即對著那依舊背對著他的身影,深深地躬身作揖,語氣充滿了真誠的歉意:
    “萬…萬分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莫要誤會!”
    他因為急切和虛弱,聲音顯得有些沙啞,但每個字都說得清晰而鄭重,“在下風少正,對天發誓,方才醒來乍見仙姿,一時失神,絕無半點褻瀆僭越之心!若有虛言,天打雷劈!”
    那女子——梅知憶,似乎被他這過於認真的反應逗笑了。她緩緩從河邊直起身,轉了過來。月光清晰地照亮了她的麵容,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唇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美得驚心動魄,卻又帶著一種疏離的冷感。
    她並未立刻回應他的道歉,反而蓮步輕移,慢慢向他走近。發梢末梢沾染的清澈河水,隨著她的動作偶爾滴落一兩滴,在月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澤,為她清冷的氣質平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妖嬈魅惑。
    她走到風少正麵前約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一雙妙目上下打量著他緊張到幾乎同手同腳的模樣,故意拖長了語調,帶著玩味問道:“怎麽?以我的容貌,難道……還配不上讓你正大光明地看上一眼?竟讓你怕成這般模樣?”
    “不不不!姑娘誤會了!絕非如此!”風少正聞言,更是窘迫得無以複加,連連擺手,臉頰滾燙,幾乎不敢與她對視,下意識地就想轉過臉去,動作慌亂得像隻受驚的兔子。
    “噗嗤——”梅知憶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那笑聲如同冰珠落玉盤,清脆又帶著涼意。“行了,不逗你了。看把你嚇得,仿佛我真要吃了你似的。”
    她語氣中的戲謔散去,恢複了之前的清冷,但似乎柔和了少許。她彎腰,從腳邊的草地上拾起一截斷裂的、材質特殊的淡紫色袖帶——那正是之前為了從洞中帶出風少正而被扯斷的。
    她指尖摩挲著斷裂處,目光再次落回風少正身上,語氣變得正式了些:“初次見麵。我叫梅知憶,”她微微揚了下巴,帶著一種天生的矜貴,“我允許你……叫我一聲梅姑娘。”
    風少正這才長長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但禮數依舊周到。他再次忍著傷痛,恭敬地拱手作揖,聲音雖然虛弱卻十分清晰:“在下風少正,多謝梅姑娘方才救命之恩!此恩情,風少正沒齒難忘!”
    月光下,少年鄭重致謝,少女手持斷帶靜立,河水流淌,仿佛一幅定格的畫卷。青狼林的殺機暫時被隔絕在外,隻剩下這短暫而奇異的靜謐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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