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引風成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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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風少正如風中殘燭,在趙闊狂暴的拳風下搖曳。他身形靈動如遊魚,每一次閃避都險之又險,卻又妙到毫巔地貼著那足以開碑裂石的拳勁邊緣滑過。趙闊的“裂岩拳”剛猛無匹,每一擊都帶著沉悶的破空聲,砸在青石擂台上留下道道白印,碎石飛濺。台下修為較低的弟子甚至能感受到地麵傳來的輕微震顫。
    風少正額頭已滲出細密汗珠,煉體三階的修為強行催動《流雲步》進行如此高頻的極限閃避,對他身體的負荷極大。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疲憊的筋骨,體內那股沉寂的力量似乎也因外界的壓迫而隱隱躁動不安,但他強行壓製著。
    “小子,我看你能躲到幾時!”趙闊久攻不下,焦躁更盛。他改變策略,不再一味追打,而是猛地深吸一口氣,胸膛如風箱般鼓脹,雙拳齊出,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土黃色微光的厚重拳罡瞬間爆發,如同兩麵呼嘯的石壁,一左一右封鎖了風少正閃避的空間!這是裂岩拳中的“雙峰貫嶽”,範圍攻擊,逼你硬接或退向角落!
    風少正瞳孔微縮。退?身後幾步就是擂台邊緣!硬接?無異於螳臂當車!
    電光火石間,他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且精妙的動作。他非但不退,反而迎著右側拳罡的方向猛地踏前一小步!這一步踏出,身體如同失去平衡般向前傾倒,恰恰以一個毫厘之差避開了右側拳罡最猛烈的中心區域。同時,他左足在地麵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狠狠一蹬!
    借助右拳罡風邊緣的衝擊力和自身的蹬力,他整個人如同被彈弓射出,身形陡然加速,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貼著左側拳罡的邊緣,以一個傾斜的角度,險之又險地“滑”了出去!方向正是擂台的邊緣角落!
    “噗!”風少正落地時一個趔趄,半跪在擂台邊緣,距離掉下去隻差一線。他臉色更白了幾分,顯然剛才那一下消耗巨大且承受了部分衝擊。
    “好機會!”趙闊眼中凶光大盛,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之機?他怒吼一聲,不再凝聚拳罡,而是將全身力量灌注於右拳,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以最簡單粗暴的直線衝刺,砂缽大的拳頭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搗風少正麵門!這一拳,速度快,力量足,意圖就是趁你立足未穩,直接把你轟下台!
    拳風撲麵,吹得風少正鬢發狂舞。台下響起一片驚呼,王洛更是差點衝上台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風少正半跪的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猛地向後一仰,整個人幾乎與擂台地麵平行!趙闊那勢在必得的一拳,帶著呼嘯的勁風,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尖轟了過去!強烈的風壓甚至讓風少正的臉頰感到一陣刺痛。
    然而,趙闊這全力衝刺的一拳落空,巨大的慣性讓他整個人如同失控的火車頭,根本收不住腳,繼續猛衝向前!
    眼看就要衝出擂台邊緣!
    “啊!”趙闊驚得魂飛魄散,口中發出怪叫。他拚盡全力,左腳死命扣住地麵,身體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強行擰轉,右腿肌肉賁張,試圖穩住重心。隻聽“嗤啦”一聲,他腳下的青石竟被硬生生蹬裂一小塊!整個人如同醉酒般在擂台最邊緣處瘋狂搖擺,雙臂在空中徒勞地揮舞,試圖找回平衡,臉都憋成了紫紅色,狼狽不堪地堪堪穩住了身形,一隻腳掌的前半部分已經懸在了擂台之外!
    冷汗瞬間浸透了趙闊的後背,心髒狂跳如擂鼓。
    就在他驚魂未定,剛穩住身形,從瀕臨淘汰的恐懼中緩過一口氣時,他猛地抬頭,看到了已經出現在擂台另一側、氣息微喘卻依舊站得筆直的風少正。對方那雙平靜得可怕的眼睛,正淡淡地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
    這一瞬間,趙闊腦中仿佛有驚雷炸響!所有的憋屈、憤怒、疑惑都串聯了起來!
    “你……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趙闊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一種被愚弄的恥辱感而扭曲變調,他指著風少正,手指都在顫抖,“消耗我的體力,利用我的攻擊慣性,故意引我到邊緣……你想讓我自己衝下去?!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隻會耍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嗎?!”
    他徹底明白了,對方根本就沒打算堂堂正正地擊敗自己,所有的閃避、誘敵,最終目的就是利用規則,將自己逼下擂台!一股強烈的羞辱感讓他幾乎失去理智。
    “趙師兄,承讓了。”風少正似乎沒有聽到趙闊的怒罵,隻是平靜地再次抱拳,說出了那句如同最終判決的話語。
    趙闊一愣,隨即怒火更熾:“承讓你個頭!老子還沒……”話音未落——
    呼!!!
    一股極其強勁、甚至帶著旋轉力量的旋風,毫無征兆地憑空出現在趙闊的腳下!這風來得極其詭異,仿佛是從擂台地麵的縫隙裏、從周圍的空氣中被強行聚攏、引導而來!它並非自然之風,帶著一種精準的、人為操控的惡意,狂暴地卷向剛剛穩住身形、重心其實還極其不穩的趙闊!
    “什……什麽鬼東西?!”趙闊隻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四麵八方撕扯著他,腳下如同踩在滾動的圓木上,根本無法著力!他本就站在擂台邊緣,此刻被這詭異的妖風一吹,身體頓時如同狂風中的落葉,劇烈地搖擺起來,隨時可能被吹落!他驚慌失措地揮舞手臂,試圖抓住什麽,卻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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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讓他驚駭欲絕的是,一片早已枯黃、邊緣卷曲的竹葉,不知何時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悠悠然地、精準無比地飄到了他的胸前,輕輕貼在了他的衣襟上。
    就在那片落葉接觸到他胸膛布料的那一刹那——
    趙闊隻覺得一股極其巧妙、難以形容的“柔勁”透過落葉傳來!那不是衝擊,更像是一種精準的“卸力”與“引導”。這股力量與他自身掙紮時混亂的力道、與那狂暴的怪風瞬間形成了某種致命的共振!
    他腳下最後一點支撐仿佛被瞬間抽走!
    “不——!”趙闊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整個人便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被那股合力猛地向後一推,手舞足蹈地、無比狼狽地仰麵摔出了演武台!
    砰!!
    沉重的落地聲伴隨著一陣悶哼響起,趙闊四仰八叉地躺在擂台下的塵土中,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整個演武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台上依舊平靜站立的風少正,又看看台下狼狽不堪、半天爬不起來的趙闊。
    什麽時候起風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贏的?
    短暫的死寂之後,台下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嘩然!
    “天哪!剛才那是什麽?!”
    “風?今天天氣好像不應該有風啊?趙師兄怎麽就被一陣風吹下去了?”
    “邪門!太邪門了!”
    “這風少正……他到底做了什麽?”
    “煉體三階,贏了五階巔峰?!還贏得這麽……詭異?!”
    “莫非是趙師兄就是個花架子?我上我也行?”
    趙長老的身影適時出現在台上,他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台下灰頭土臉的趙闊,又深深看了一眼台上氣息微喘、臉色蒼白卻眼神清亮的風少正,朗聲宣布:
    “第九場,風少正,勝!”
    演武台上方的長老席,此刻的氣氛也因這匪夷所思的結局而變得微妙。短暫的震驚之後,是低聲的議論。
    一位麵容清臒、身著水雲紋長袍的長老撫著頷下長須,眼中精光閃爍,對著身旁的同僚低聲道:“此子心思之縝密,令人側目。觀其全程,看似狼狽閃躲,實則步步為營。每一步踏出,都非無的放矢,而是在這青石台上,以自身步法為筆,氣血微瀾為引,悄然勾勒著‘引風陣’的雛形軌跡!對方隻顧著追打,眼中隻有拳頭,哪會留意腳下塵埃的異動與空氣中那微弱至極的氣機流轉?他輸得,不冤!”
    這番話清晰地傳入周圍幾位長老耳中,引來幾聲若有所思的輕“嗯”。長老們目光再次投向台下灰頭土臉的趙闊和台上平靜的風少正,眼神中多了幾分審視和了然。
    然而,在長老席中央位置,司徒流端坐的身姿似乎比平時更加僵硬一分。他麵色看似古井無波,但那雙深陷的眼眸深處,卻翻湧著旁人難以察覺的驚濤駭浪。
    風少正那看似雜亂卻暗合陣道的步伐,他一眼就看穿了其本質!那絕非什麽高深莫測的秘陣,隻是一個粗淺的引風陣雛形,甚至算不上真正的陣法!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破解之法——隻要對手稍加留意腳下塵埃被特殊步法帶起的細微軌跡,或者感知稍微敏銳些,察覺到那微弱的氣機引導,便能輕易打斷其布局,甚至反製!
    但真正讓司徒流心頭劇震、甚至湧起一股陰寒戾氣的,是最後那片落葉!
    “舉輕若重!”
    這四個字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
    那看似平平無奇、被怪風裹挾的落葉,在接觸趙闊胸膛的瞬間,所傳遞出的那份巧奪天工、四兩撥千斤的力道精髓——那份將微不足道的落葉化為撬動千斤巨石的支點的玄妙勁力!
    這分明就是佩素錦的獨門絕學!絕非輕易外傳的東西!
    “此子……與佩素錦的關係,絕非僅僅是簡單的‘故舊’之後那麽簡單!”司徒流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那份被刻意壓下的、對佩素錦的厭惡與忌憚,如同毒蛇般再次噬咬著他的內心。佩素錦竟將如此核心的絕技都傳給了他?這賤人究竟想做什麽?扶持此子來針對我嗎?!
    一股難以抑製的狠厲之色,在司徒流眼底一閃而過,快得幾乎無人察覺。
    而坐在長老席最邊緣、幾乎隱於角落陰影中的孫長老,此刻臉上卻悄然綻放出一抹極其欣慰、甚至帶著點得意洋洋的笑容。他半眯著眼睛,仿佛在欣賞一件自己精心雕琢的藝術品終於展露光華。他看到了風少正對《蒼禦點陣圖》那粗淺“借勢”理念的初步領悟,更看到了那份在絕境中依舊冷靜布局、最終以弱勝強的智慧與韌性。這比單純的力量增長,更符合他對“陣道”的理解。
    “好小子……”孫長老心中默念,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還帶著一絲“我就知道這小子能行”的得意,甚至下意識地微微頷首,仿佛在給風少正無聲的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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