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噩夢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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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麵男子那根如同審判般的手指,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徹底撕碎了風少正三人最後的藏身屏障。
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村民憤怒、猜疑、被煽動起來的目光,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針,刺向老槐樹那濃密的陰影。
短暫的死寂之後,人群騷動起來。
“出來!”
“滾出來!”
“讓俺們看看是哪個黑心肝的!”
在無數道目光的逼視下,三道身影,不得不從老槐樹粗壯的樹幹後,緩緩走了出來,暴露在灼熱的陽光下和洶湧的敵意之中。
當村民們看清來人的麵容時,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更加激烈的嘩然!
“是……是風家那個小子!”
“風少正?!他怎麽回來了?!”
“天煞孤星!掃把星!果然是他!”
“怪不得!怪不得狼患突然就來了!原來是他引來的災禍!”
“是他觸怒了山神!引來了狼群!現在還想詆毀神宗!”
李叔那日驚恐的尖叫和“天煞孤星”的稱謂,如同被點燃的野火,瞬間在人群中蔓延開來。多年來對風少正“不祥”的偏見和恐懼,在此刻被趙掌櫃和蒙麵人巧妙引導,全部化作了傾瀉而出的怒火和指責!
根本不需要任何證據,長久以來的流言和眼前“神宗恩人”的指認,就足以給他們定罪。
“呸!滾出小風坡!”
“喪門星!害死你爹娘還不夠,還要來害我們全村嗎?!”
情緒激動的村民開始撿起桌上吃剩的骨頭、果核,甚至抓起盤裏的菜羹,狠狠地朝著風少正砸過去!
啪!
一團油膩的菜葉砸在風少正的肩頭,油漬迅速浸染了他洗得發白的衣衫。接著是更多的汙物飛來,夾雜著最惡毒的咒罵。
風少正站在原地,沒有躲閃。那些砸來的東西和傷人的話語,仿佛撞在了一堵無形的牆上,他的眼神沉靜得可怕,隻是微微抿緊了嘴唇,目光始終穿透紛飛的汙物,牢牢鎖定在那個蒙麵男子身上。
“住手!你們這群糊塗蛋!瞎了嗎?!”
王洛徹底爆發了!他猛地踏前一步,用自己魁梧的身軀擋在風少正前麵,蒲扇般的大手揮開飛來的雜物,古銅色的臉因極致的憤怒而漲得通紅,額角青筋暴起,聲如洪鍾地咆哮: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們都被這兩個王八蛋騙了!狼群是他們引來的!什麽狗屁神宗!他們是邪魔外道!是他們害了村子!阿正哥和我才是回來救……”
“閉嘴!王家小子!”一個粗野的漢子打斷他,臉上滿是鄙夷,“你跟著這掃把星混在一起,你也染上晦氣了!”
“神宗恩人當麵,還敢汙蔑!?”
“仁德的神宗來拯救我們,豈容你們這兩個小畜生詆毀!”
“清除他們!快清除這些汙穢!不然神宗會降罪的!”
村民們已經完全被煽動起來,雙目赤紅,根本聽不進任何解釋,隻是瘋狂地叫囂著,一步步向前逼近,將三人圍在中間,氣氛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從辱罵演變為暴力圍攻。
趙掌櫃站在人群後方,肥胖的臉上那得意的笑容再也掩飾不住,眯成縫的小眼睛裏閃爍著陰險快意的光芒。眼前這一幕,正是他精心策劃、最想看到的結果。借刀殺人,讓這些愚蠢的村民親手除掉礙事的蟲子,真是再完美不過了。
就在這混亂的時刻,風少正動了。
他沒有理會身上沾染的汙穢,也沒有去看那些麵目猙獰的鄉鄰,甚至輕輕拉住了還要爭辯的王洛。
他向前踏出一步。
僅僅一步,卻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定力,讓周圍喧囂的咒罵聲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滯。
他的目光清澈而銳利,如同破開烏雲的閃電,穿越了瘋狂的人群,無視了叫囂的趙掌櫃,筆直地射向那個始終沉默而立、仿佛掌控一切的蒙麵男子。
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平穩和清晰,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響徹在祠堂前的空地上:
“藏頭露尾,蠱惑人心,煽動鄉鄰,這就是閣下所謂‘神宗’的行事之道嗎?”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如同敲擊在冰麵上的石子:
“閣下口口聲聲代表‘神宗’,拯救世人,卻連真麵目都不敢示於人前。”
“閣下可敢——取下麵布,以真麵目示人?”
話音落下,全場瞬間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所有村民的目光,下意識地從風少正身上,轉移到了那位他們無比崇拜和感激的“蒙麵恩人”身上。
是啊……恩人……為什麽一直蒙著臉呢?
雖然趙掌櫃說是因為受傷,但……
一種微弱的、本能的疑慮,如同細小的萌芽,在少數尚未完全被狂熱衝昏頭腦的村民心中悄然生出。他們看著風少正那坦然無畏、甚至帶著一絲挑釁的眼神,又看向那位沉默的蒙麵恩人,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風少正這一問,如同精準的一針,直接刺向了對方最大、也是最詭異的破綻!
王洛和伍言瞬間明白了風少正的意圖,心髒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望向蒙麵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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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掌櫃臉上的得意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而那位蒙麵男子,一直如同冰山般冷漠的雙眼,在風少正話音落下的瞬間,終於起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瀾。
那波瀾並非慌亂,而是一種……仿佛被螻蟻挑釁了的、帶著殘忍玩味的……興趣。
他對於村民們那點微弱的疑慮和風少正的質問,報以一聲輕蔑至極的冷笑。那笑聲透過灰布,顯得沉悶而扭曲。
“說實話,”他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仿佛審視螻蟻般的漠然,“你們這幾張臉,我隻依稀有些印象。至於你們叫什麽名字……”他冰冷的目光掃過風少正和王洛,帶著一絲玩味的審視,最後在伍言身上短暫停留,似乎對這個陌生麵孔有些許意外,但很快便失去了興趣,“……我並不知曉,也毫不在乎。”
他微微歪了歪頭,那姿態仿佛貓在打量爪子下掙紮的老鼠,語氣裏甚至帶上了一絲近乎嘲弄的“感慨”:“不過,真是沒想到啊……時隔三年,最後站在我麵前,試圖螳臂當車的,竟然還是你們兩個小崽子。你們說,這算不算是一種……特別的緣分?”
“緣分你大爺!”王洛氣得渾身發抖,雙目赤紅,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猛地踏前一步,指著趙剛的鼻子破口大罵,“少他媽在這裏裝神弄鬼!現在是三對一!識相的,立刻跪下伏法受誅!為你三年前造的孽償命!”
“伏法?受誅?”趙剛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發出低沉而瘮人的笑聲,“哈哈哈哈!你說什麽?法?在這個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世道,你跟我講法?”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露出的那雙眼睛裏猛地迸射出駭人的凶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殘酷的威嚴,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每個人耳邊:
“幼稚!可笑!在這裏——”
他猛地抬手,指向腳下這片土地,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砸落:
“——我就是法!”
話音未落,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他猛地抬手,抓住了臉上那塊肮髒的灰布,狠狠一扯!
嗤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異常刺耳。
遮擋物被徹底除去,一張完整的麵孔,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灼熱的陽光下,暴露在所有村民的視線之中!
那是一張算不上多麽英俊,卻線條硬朗、帶著一股草莽凶悍之氣的臉。膚色偏深,下頜方正,左側眉骨上方,一道深刻的、如同蜈蚣般的陳舊刀疤斜斜劃過,幾乎沒入發際線,為他平添了幾分煞氣。嘴角自然下垂,帶著一絲仿佛與生俱來的冷酷和嘲弄。
這張臉,對於小風坡許多年長的村民而言,尤其是那些在三年前那場噩夢中失去親人的家庭,簡直是刻骨銘心、永生難忘的恐怖圖騰!
短暫的死寂之後,人群中一位須發皆白、拄著拐杖的老者猛地瞪大了渾濁的雙眼,幹枯的手指劇烈顫抖地指向趙剛,嘴唇哆嗦得像風中的落葉,發出撕心裂肺的、充滿恐懼的尖叫:
“山……山賊!是他!是那個山賊頭子!!”
“爹!爹您說什麽呢?您是不是眼花了?”他身旁的兒子慌忙扶住幾乎要癱軟的老人,急聲問道。
“是他!不會錯!就是他!!”老人涕淚橫流,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變調走音,幾乎是在哀嚎,“三年前!帶人來村裏……抓走洛小子、正小子……還有那麽多娃的……就是他!那個臉上有疤的……魔鬼!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啊!!”
這聲淒厲的指認,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水,瞬間引爆了全場
“什麽?!”
“山賊?!”
“他……他是雙魚寨的山賊?!”
更多的記憶被喚醒!人群中接連爆發出驚恐的尖叫和難以置信的哭喊。
一個中年婦人猛地捂住嘴,臉色慘白如紙,眼中有淚水洶湧而出,她死死盯著趙剛的臉,發出絕望的嗚咽:“是……是他……我可憐的女兒……小翠……就是被他……親手抓走的……再也沒有回來……惡魔!你這個惡魔!!”
又一個漢子雙目赤紅,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死死盯著趙剛:“對!是他!當年他帶人闖進祠堂抽簽……我弟弟……我弟弟就是被他用鐵鏈鎖走的!”
“是他!”
“真的是他!”
“雙魚寨的三當家!那個刀疤臉!”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急速蔓延。剛剛還對“神宗恩人”頂禮膜拜的村民,此刻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徹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們!他們崇拜的恩人,竟然是三年前帶來無盡痛苦和恐懼的元凶之一!這巨大的反差和欺騙,讓許多人腦子一片空白,隻剩下本能的戰栗。
剛剛還喧囂著要“清除汙穢”的村民們,此刻鴉雀無聲,一個個麵色如土,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縮,仿佛靠近趙剛一步都會沾染上致命的瘟疫。孩子們被嚇得哇哇大哭,被大人死死捂住嘴巴。
趙掌櫃臉上的得意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慌亂和陰沉,他顯然沒料到先生會如此幹脆地暴露身份,這打亂了他循序漸進的蠱惑計劃。
王洛也愣住了,他沒想到趙剛竟然囂張到直接自曝身份!
而風少正,雖然早已猜出對方身份,但親眼證實這一刻,心髒依舊如同被重錘狠狠擊中,三年前的慘痛記憶夾雜著冰冷的殺意,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的神經。
在一片死寂和恐懼的注視下,趙剛緩緩抬起手,用指尖輕輕摩挲挲著自己眉骨上那道猙獰的疤痕,臉上非但沒有絲毫被揭穿的慌亂,反而露出了一種極其享受的、殘忍的笑容。
他環視著那些因恐懼而瑟瑟發抖的村民,如同欣賞著自己的傑作,聲音帶著一種病態的愉悅:
“看來……各位鄉親的記性,還不算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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