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何為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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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柱之內,瞬間被清空,變得無比潔淨、安寧。而光柱之外,那些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鬼影,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雖然依舊貪婪地環繞著,發出不甘的嘶嘶聲,卻不敢再越雷池一步,隻是用它們空洞而惡毒的眼神,死死地盯住光柱內的三人,如同盯著被困在透明琥珀中的獵物。
    “這……這是……”千城景陸最先感受到自身的變化。他背上那幾道被鬼影利爪撕裂、正不斷散發著陰寒蝕骨之氣的烏黑傷口,在月華之力的照耀下,竟如同被溫暖的泉水洗滌,陰蝕能量迅速消融退散,傷口的顏色也由烏黑轉為正常的紅腫,雖然依舊疼痛,但那股侵蝕生機的可怕感覺已然消失!更令他震驚的是,方才苦戰幾乎消耗殆盡的靈力,此刻竟如同幹涸的河床得到了春雨滋潤,正在以一種清晰可感的速度緩緩恢複!
    千城景淵沒有急於感受自身,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地上那幾片已經失去光澤、變得如同普通碎玉般的珍珠殘片上,瞳孔劇烈收縮,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與極度的痛惜,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猛地抬頭看向胤軒:
    “胤軒!你……你剛才用的,難道是……‘月落珠’?!”
    千城胤軒迎著兄長震驚而複雜的目光,抿了抿有些發幹的嘴唇,沒有否認,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什麽?!月落珠?!”一旁的千城景陸聽到這三個字,幾乎跳了起來,比剛才死裏逃生還要驚駭,“胤軒!你瘋了?!你怎麽會有……你怎麽能把它用在這裏?!”
    千城景淵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翻江倒海的心情,語氣沉痛地說道:“胤軒!你可知道‘月落珠’對千城家意味著什麽?你……你竟然……”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惋惜與不解,如此珍貴的、可能關乎一個狼族天才未來道途的至寶,竟然就這樣被使用?
    “月落珠”乃是狼族至寶“銜月樹”的果實,其內蘊含的至精至純的月華之力,與狼族血脈乃是天作之合,是激發血脈潛能、突破修行壁壘的無上聖物!傳聞銜月樹一千年方能凝結三顆果實!千城家老祖正是因為年輕時偶然得到一棵銜月樹幼苗並培育萬年時光,方才使得千城一族成為狼族的至高一族。現在即便是千城家族長,要動用一顆也需經過長老會合議,唯有為家族立下赫赫功勞之輩,方有資格被賜予一顆,以期在衝擊凝元境,乃至凝元境後期的關鍵瓶頸時,增添一份無可替代的保障!
    千城胤軒聽著兄長的話,臉上並沒有出現後悔的神色,反而在最初的緊繃後,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平靜。他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地看向兩位兄長,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敲打在景淵和景陸的心上:
    “我知道。我知道月落珠很珍貴,知道它關乎血脈,關乎破境,甚至關乎到我的未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景陸背上正在愈合的傷口,又看向景淵臉上尚未散去的疲憊與擔憂,語氣變得更加堅決:
    “但是,在我眼中,任何寶物的價值,都遠遠比不上兩位兄長的性命!寶物再好,終究是死物,可以再尋,再等。但若是兄長們為了護我而有何閃失,我千城胤軒,此生此世,絕不會原諒自己!”
    他稚氣未脫的臉上,此刻卻流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若是需要用這身外之物,換來兄長們的平安,莫說是一顆月落珠,就是十顆、百顆,我千城胤軒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少年的話語,在寂靜的銀色光柱內回蕩,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擔當與熾熱的情感。
    千城景淵和千城景陸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竟無言以對。景淵眼中複雜的痛惜漸漸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動容,而景陸則別過臉去,用力眨了眨有些發澀的眼睛,心中暖流湧動,之前所有的擔憂和犧牲,在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最珍貴的回報。
    景淵重重地歎了口氣,不再糾結於月落珠的損失。他深深看了胤軒一眼,那眼神中複雜的情緒最終化為一種堅實的認可。他抬手,用力拍了拍胤軒尚且單薄卻已顯堅韌的肩膀,語氣恢複了往日的沉穩,但細聽之下,卻比平時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溫和與決意:
    “罷了……事已如此,再痛惜也是無用。這份情,我和景陸記下了,就當是兄長們今日借了你的大光。” 他目光掃過周圍穩定而恢宏的銀色光柱,判斷道:“這道由月落珠精華凝聚的光柱,蘊含的月華之力極為精純磅礴,支撐我們安然度過這一夜應當無虞。但日出之時,月華之力與朝陽精氣交替,此光柱必會消散。”
    他轉向兩位弟弟,聲音清晰而冷靜,帶著不容置疑的指揮意味:“所以,今夜是我們恢複乃至提升的關鍵。絕不能浪費這千金難換的機會!景陸,你傷勢最重,集中引導月華修複傷體,祛除殘存的陰煞之氣。胤軒,你修為尚淺,切莫貪多,以溫和引導為主,固本培元,夯實根基便是最大收獲。我們需全力運轉功法,盡可能吸收、煉化這月華之力,蘊養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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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 千城景陸和千城胤軒齊聲應道。到了此刻,任何言語都是多餘,唯有行動才能在這危機重重的墟界內取得一線生機。
    三人不再多言,甚至不再去看光柱外那些徘徊不去、麵目猙獰的鬼影。他們迅速在光柱中心尋了位置,呈三角之勢盤膝坐下,各自手捏法訣,閉上了雙目。
    頃刻間,三股雖強弱不同,但同出一源、帶著狼族特有蒼茫氣息的靈力波動,自三人身上隱隱散發出來。
    光柱之內,一片寧靜,隻有三人均勻而深沉的呼吸聲,以及那磅礴月華之力流動時帶來的、如同微風拂過月下森林般的靜謐感。銀色的光柱如同一個巨大的保護繭,將一切危險與汙穢隔絕在外,內部隻有最純粹的能量流動和生命力的複蘇與成長。
    光柱之外,萬鬼嘶嚎卻難以寸進,隻能貪婪而焦躁地環繞遊弋,將那銀色的光繭襯托得如同黑暗絕望的墟界中,唯一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淨土。
    時間,在這奇異的對峙與靜謐的修煉中,悄然流逝。夜空中那輪模糊的殘月,似乎也因地麵這道衝霄而起的精純月華而顯得明亮了幾分。
    當黎明即將來臨,月落珠所化的銀色光柱果然如千城景淵所預料的那般,開始微微波動,原本凝實如柱的光芒逐漸變得稀薄、透明,如同即將燃盡的燭火,光芒內蘊的月華之力正飛速消散於天地之間。
    光柱之內,千城景淵與千城景陸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兩人眼中精光內蘊,神完氣足,不僅一夜的消耗盡數恢複,連月餘來征戰、探索所積累的些許暗傷和陳舊淤塞,也在那至純月華的洗滌滋養下蕩然無存。他們的狀態,可謂達到了進入墟界以來的巔峰。
    然而,他們的目光立刻被身旁的千城胤軒吸引了過去。
    胤軒依舊緊閉雙目,盤膝而坐,仿佛對外界時光流逝毫無所覺。淡淡的銀色光華並未隨著光柱的消散而黯淡,依舊在他皮膚之下流轉不息,更奇妙的是,這層瑩瑩銀光竟與從天邊滲入墟界、愈發清晰的朝陽金紅色光華產生了玄妙的呼應。
    銀光清冷,朱華溫暖,兩種截然不同的光輝在胤軒身上交織、流淌,非但沒有衝突,反而如同陰陽交匯,形成了一種和諧而充滿生機的光暈,將他籠罩其中。他呼吸平穩悠長,一呼一吸間,仿佛不是在吞吐空氣,而是在汲取著這黎明時分天地間最本源的一絲陰陽交替的靈機。
    千城景陸按捺住體內澎湃的力量,壓低聲音,難掩驚異與期待:“大哥,你看胤軒這……周身光華自斂,與朝陽共輝,這是要突破的征兆?可這異象,似乎與尋常煉體境突破到聚氣境大不相同。”
    千城景淵麵色凝重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欣慰,他目光銳利,緊緊盯著胤軒周身那奇異的光華流轉,沉聲道:“不錯,他確實處在突破的關鍵時刻,而且……這恐怕並非簡單的靈力積累突破。月落珠的精純月華之力,最是契合我族血脈,胤軒年紀尚輕,根基純淨,此番機緣,怕是直接引動了他血脈深處的某種潛力,這是血脈與修為的共同升華!”
    他深吸一口氣,當機立斷,聲音雖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景陸,你守東方,我守西方。胤軒此刻心神已完全沉入體內,對外界毫無防備,正是最脆弱的時候。這墟界詭異莫測,雖暫無敵蹤,但絕不可掉以輕心。你我二人需全力為他護法,在他醒來之前,便是有一隻鬼影靠近,也要立刻誅滅,切不可讓任何事物打擾到他分毫!”
    “明白!”千城景陸重重點頭,臉上再無平日的跳脫,隻有屬於兄長的沉穩與守護之意。
    千城胤軒沐浴在金銀交織的光暈中,如同一個正在孕育新生的光繭,進行著至關重要的蛻變。而一東一西,兩位兄長如同最忠誠的守護神,屏息凝神,為他隔絕出了一方絕對安全的淨土。
    就在這萬籟俱寂、唯有晨曦微光與胤軒身上奇異光華流淌的時刻,一陣極其輕微卻帶著明顯惡意的窸窣聲,打破了這份凝重的寧靜。
    聲音來自石殿殘垣外側,那片在晨光中搖曳著枯黃草穗的草叢。隻見草叢劇烈晃動,並非風吹,而是被強行撥開。緊接著,三道纖瘦、動作帶著幾分鬼祟與敏捷的身影,從中鑽了出來,恰好站在了千城景陸警戒的東方位前方。
    為首一人,正是之前有過衝突的郝家子弟——郝連。他細長的眼睛裏閃爍著毫不掩飾的貪婪與譏諷,目光先是掃過地上已然徹底黯淡、與普通碎石無異的月落珠殘片,又掠過如臨大敵的千城景陸和沉穩如山卻氣息凜然的千城景淵,最後定格在依舊閉目盤坐、周身光華流轉的千城胤軒身上。
    郝連嘴角咧開一個充滿惡意的弧度,聲音尖細刺耳,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嘖嘖嘖,昨夜這邊銀光衝天,定是有什麽了不得的寶物出世。”他拖長了音調,語氣中的嘲弄幾乎要溢出來,“沒想到倒是被你們得了先。交出寶物,饒你們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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