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眾人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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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殿巨門之後,並非預想中的珠光寶氣、神器林立的輝煌殿堂,反而是一片更加深沉、更加壓抑的破敗景象。
    巨大的穹頂多處坍塌,露出外麵墟界永恒昏沉的天空,斷裂的巨大石梁如同巨獸的骨骸骸般猙獰地斜插而下,或橫亙在地。地麵鋪就的黑色巨石板碎裂不堪,覆蓋著萬年積塵,踩上去發出沉悶的窸窣聲。殘存的牆壁上,昔日精美的浮雕大多已被毀去,隻留下模糊的輪廓和深刻的爪痕、灼跡,無聲地訴說著此地曾經曆過的、難以想象的慘烈大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了古老塵埃以及某種能量湮滅後殘留的焦糊氣息,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各支妖族隊伍在短暫的震撼與警惕後,很快便被貪婪與渴望所驅動。他們彼此戒備地掃視,隨即如同分流的水銀般,迅速選擇不同的方向,朝著神殿幽深莫測的內部散開,身影很快消失在巨大的廊柱陰影、坍塌的宮殿廢墟以及不知通往何處的幽深通道之中。
    姬家眾人並未立刻深入。姬天馳蹲下身,仔細檢查了一下昏迷的姬陽的狀況,喂他服下了一顆丹藥,並以精純的離火靈力為其疏導紊亂的氣血。待姬陽氣息稍微平穩後,姬天馳對圍攏過來的其餘七人沉聲道:“我需在此護法,等候姬陽蘇醒恢複。神殿雖開,然內中吉凶難測,危機四伏。你等七人可先行一步,各自尋覓機緣去吧。”
    他目光掃過每一位族人,語氣加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切記,循規蹈矩,莫要貪功冒進,更不可行僭越之事,觸動不可測之禁製。一切以保全自身、感悟先祖遺澤為先,若有異狀,即刻以族徽秘法示警聯絡。”
    “吾等謹遵少族長之命!”七名姬家子弟齊聲應道,神色肅穆。他們對姬天馳拱手一禮,隨後身形閃動,化作七道流散的朱紅身影,選擇了不同的路徑,悄無聲息地沒入神殿深處的黑暗之中。
    不遠處,白虎族的白鋆並未急於行動,他目光幽深地掃視著周遭環境,似乎在評估著什麽。他身邊那名容貌妖嬈、眼神靈動的女子撇了撇嘴,壓低聲音道:“鋆哥,你看姬家那些人,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好似這神殿是他家開的一般。方才破陣,若非最後那狐族的小子出手,他們怕是要栽個大跟頭。”
    “就是,不過是仗著祖上傳下來的陣道秘法罷了。”另一名身材精悍的白虎族青年附和道,語氣帶著不屑。
    白鋆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輕輕抬起腳,將身旁石縫中一株頑強生長、散發著微弱熒光的不明小花碾得粉碎,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絲寒意:“墟界之內,機關算盡,殺機暗藏。姬家傳承久遠,於陣法禁製一道確有過人之處。此時與他們衝突,殊為不智。一時的忍讓退避,算不得什麽。”
    他頓了頓,目光掠過姬家兄弟離開的方向,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極厲:“凡小瞧我白鋆的……遲早,都會付出他們無法想象的代價。走吧,尋我們的‘機緣’去。”他手一揮,領著四名族人,選擇了一條看似偏僻的廊道,迅速離去。
    另一邊,王家兄弟的路線則截然不同。王撼與王嶽並未單獨行動,他們身邊竟跟著一位姬家子弟——名為姬明的男子。王撼聲如洪鍾,拍著胸脯道:“姬明兄弟,你放心!俺們老王家人說話算話!這鬼地方彎彎繞繞的陣法陷阱就交給你了!碰到要出力氣的活,搬山開道、捶爛那些擋路的石頭疙瘩,盡管招呼俺和嶽子!除了俺們哥倆誌在必得的‘界心’和瞧著順眼、合用的家夥,其他零零碎碎,你看上的,都算你的!”
    王嶽在一旁扛著巨錘,咧嘴笑著點頭,表示讚同。
    姬明臉上帶著溫和甚至略顯謙遜的笑容,拱手道:“王撼大哥果然豪爽仗義,名不虛傳。能與二位合作,是在下的榮幸。如此,便預祝我們此行順利,各得其所了。”他眼中精光一閃,對於能借助王家兄弟強大的正麵攻堅能力來探索一些他自己難以觸及的危險區域,顯然十分滿意。
    “好說好說!走吧!”王撼大手一揮,三人組成一個奇特的組合,選擇了另一條更為粗獷、似乎殘留更多暴力破壞痕跡的巨大通道,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內行去。
    神殿內部仿佛一個巨大的迷宮,廣闊無垠,通道縱橫交錯,延伸向未知的黑暗。各處不時傳來隱約的能量波動、遙遠的機關觸發聲、甚至短促的呼喝與戰鬥聲響,旋即又迅速沉寂下去,被巨大的空間所吞噬。
    各族妖族都在憑借著各自的直覺、傳承的零星記載或特殊手段,在這片沉寂了萬古的廢墟中摸索前行,尋找著傳說中的“界心”或是其他強大的遺寶。
    而在這片彌漫著貪婪、謹慎、合作與背叛的複雜氣氛中,在這座龐大神殿的最深處,某種沉睡了無盡歲月的冰冷意誌,似乎因這些不速之客的闖入,其核心的黑暗,微微悸動了一下。一絲難以察覺的、純粹由惡意與吞噬欲構成的漣漪,悄然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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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感知到了……
    鮮活的生命氣息。
    待眾人散去,神殿入口的巨大廣場更顯空曠死寂,唯有遠處隱約傳來的風聲和能量餘波的嘶鳴,襯得此地愈發詭譎。姬天馳將昏迷的姬陽小心安置在一塊相對平整、勉強算幹淨的巨大石磚上,為其布下一個小型的防護禁製。
    做完這一切,他並未立刻轉身,而是對著不遠處一片巨大的、斷裂傾頹的浮雕石壁後方,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錯辨的銳利開口道:“旁觀已久,孤公子莫非是有話要與在下單獨敘說?”
    話音落下,片刻寂靜。隨後,一道優雅的身影自殘垣斷壁的陰影中緩步走出。銀發如月華流瀉,月白長袍纖塵不染,正是去而複返的狐族公子孤心月。他手中那柄華麗的金扇不疾不徐地搖曳著,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隻是閑庭信步。
    “少族長靈覺敏銳,在下佩服。”孤心月聲音清越,帶著狐族特有的慵懶腔調,“方才恰聞少族長囑托族人時,提及‘感悟先祖遺澤’……在下心中好奇,忍不住想請教,少族長似乎對此地……對這明墟界的來曆,知之甚深?”
    姬天馳霍然轉身,周身氣息驟然一變!原本內斂的灼熱靈力如同蘇醒的火山,赤紅色的離火之氣自他體內蒸騰而起,使得他身上的朱紅錦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他眉宇間凝聚起實質般的火焰紋路,雙目之中金紅光芒流轉,鎖定了孤心月,空氣中瞬間充滿了灼熱的威壓與毫不掩飾的審視殺意。
    “你,在窺探我族談話?”姬天馳的聲音低沉下去,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火星,周遭的溫度都在悄然升高。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足以讓尋常聚氣境修士心神俱裂的壓迫感,孤心月卻似渾然未覺。他甚至還用合攏的金扇輕輕敲了敲掌心,神態依舊從容:“少族長多慮了。在下並無窺人隱私的嗜好,隻是……”他微微偏頭,露出一抹略顯無辜狡黠的笑容,“天生耳力較之常人,稍微靈敏了那麽一些罷了。恰巧聽到,實屬無奈。”
    姬天馳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焦黑的地麵竟微微熔融,留下一個清晰的赤紅腳印。他目光如炬,緊緊盯著孤心月,仿佛要穿透他那副完美無瑕的皮囊,看清其下的真實意圖。
    “你散去同族,獨自留下麵對我,”姬天馳的聲音冰冷,殺意幾乎凝成實質,“就不怕我此刻便出手,將你徹底留在此地?”
    他的殺心並非憑空而來。從孤心月先前竟能那般精準、流暢地融入他姬家秘傳的“離曜破禁大陣”,甚至以屬性相悖的月華之力補全陣法缺陷的那一刻起,姬天馳心中就已掀起了驚濤駭浪。此人對陣法,尤其是對他姬家功法的理解,深不可測,絕非尋常狐族所能及!這已不僅僅是好奇,更是一種潛在的、巨大的威脅!
    孤心月聞言,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迎著他那幾乎能焚毀一切的目光,輕輕笑了起來。那笑容依舊風華絕代,卻在這一片廢墟和殺意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妖異莫測。
    “少族長修為已達聚氣八階,離那凝元大道也不過一步之遙。若真要動手,在下這點微末道行,自然是螳臂當車,絕無幸理。”他語氣輕鬆,仿佛在談論今日天氣,“隻是,在您動手之前,能否先解答在下方才的疑問?這明墟界,與姬家究竟有何種不為人知的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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