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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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景陸殘破的身體幾乎無法自行站立。劇烈的移動牽動了斷臂處的傷口,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但他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轉過頭,望向那個月白身影,嘶啞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你……為何……幫我?”
他不相信孤心月僅僅是路過。孤家行事向來詭秘,無利不起早,在這危機四伏的朝衍宮深處“恰巧”出現,太過巧合。
孤心月甚至沒有回頭,依舊用折扇輕輕抵著下巴,望著千城景陸和姬明被帶離的方向,語氣淡漠,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嫌惡:“幫你?你誤會了。”他頓了頓,像是要撣去什麽髒東西般,用扇麵優雅地拂了拂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我隻是恰巧……非常討厭那些不懂規矩、四處亂竄的肮髒老鼠罷了。”
他的話語意有所指,既像是說那些惡心的怪物,又似乎另有所指。
這時,幾道迅捷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落在孤心月身後,他們皆身著勁裝,衣角處繡著孤家獨特的彎月纏枝徽記。為首一人氣息沉穩,對孤心月恭敬行禮,低聲道:“少爺,總算找到您了。這朝衍宮深處異變頻生,危機重重,您還是與我們一同行動更為穩妥。”
孤心月這才緩緩轉身,月光下,他的麵容俊美得近乎妖異,但眼神卻冷得像萬載寒冰。他掃了一眼自家手下,語氣不容置疑:“來得正好。將剛才那兩人帶出去,立刻,離開這座宮殿。如果通往外麵的‘墟界’入口尚未完全關閉,就設法送他們離去。”
他目光微轉,落在遠方仿佛無盡黑暗的宮殿深處,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決絕的意味:“回去之後,替我傳話給老爺子。他年歲已高,有些位置,也該退下來了。”
孤家幾人聞言,臉色驟變!為首那人更是麵露惶恐,急聲道:“少爺!這……這話我們如何敢傳?家主他……”
“閉嘴。”孤心月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刺骨,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壓力彌漫開來。他盯著那名手下,眼神銳利如刀,“你若不想現在就變成這廢墟裏的一具枯骨,或者……變成和那些老鼠一樣的玩意兒,就按我說的做。一個字,都不許錯。”
那手下瞬間汗流浹背,仿佛被毒蛇盯住,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再有多一句質疑,下一秒就會身首異處。他深深低下頭,聲音帶著顫抖:“是!一切……一切聽少爺安排!少爺……保重!”
說罷,他再不敢多言,立刻指揮其他人,小心卻迅速地將重傷的千城景陸和昏迷的姬明攙扶起來,朝著來時的方向退去。
千城景陸意識模糊,身體如同被拆散重組般劇痛,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他心中充滿不甘與焦慮——大哥千城景淵不知所蹤,好友胤軒也生死未卜,他怎能就此離開?他用盡最後力氣,看向孤心月的方向,眼神中充滿了複雜難明的情緒,有憤怒,有不解,更有一絲被強行“施舍”生路的屈辱和幽怨。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他被帶離這片絕地的命運。
孤心月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著那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斷壁殘垣的陰影之中。直到再也聽不到任何腳步聲,他才輕輕吐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某種偽裝,低聲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和譏誚:“最討厭麻煩事了……一個個,都是這樣不自量力……”
隨著他的低語,他周身那玩世不恭的氣息徹底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純粹、宛如出鞘利劍般的鋒芒。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如電,射向方才那怪物被淨化後留下的那一小灘不起眼的黑色粘液。
“好了,閑雜人等總算清場了。”孤心月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與他平日戲謔的笑容截然不同,充滿了危險的氣息,“接下來……就是‘單獨談話’時間了。”
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話語,地麵上那攤本應失去活性的黑色粘液,突然開始不自然地蠕動、翻湧!它像是擁有了生命般,迅速匯聚、拉伸、變形,粘稠的液體在蠕動中硬化,生出扭曲的肢體和薄膜般的翅膀。不過眨眼功夫,竟凝聚成一隻隻有巴掌大小、形似飛鼠,卻長著一張布滿細密利齒的猙獰口器的詭異生物!
那飛鼠狀生物懸浮在半空,發出“吱吱”的尖銳嘶鳴,猩紅的小眼睛死死鎖定孤心月,口器中不斷滴落具有腐蝕性的黑涎。它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比之前那隻人形怪物更加精純,也更加……充滿惡意。
孤心月麵對這詭異的造物,臉上沒有絲毫意外或恐懼。他“唰”地一聲完全展開了手中的鎏金折扇,扇麵上流淌的光芒不再是月華清輝,而是化作了如同實質的、冰冷的殺意。
那由黑色粘液凝聚而成的飛鼠狀生物懸浮在半空,猙獰的口器高速震顫,發出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無數細小蟲豸振翅般的“嗡嗡”聲。這聲音並非為了攻擊,更像是一種詭異的召喚,穿透廢墟的死寂,向四麵八方擴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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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心月眉頭微蹙,鎏金折扇橫在身前,周身氣息沉凝,冷眼旁觀著這令人不適的變化。
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發生了!
隻聽周圍斷壁殘垣的陰影深處,傳來潮水般的“窸窸窣窣”聲!無數雙猩紅的小點亮起,緊接著,成百上千隻、體型各異的老鼠如同決堤的洪流般瘋狂湧出!它們並非尋常鼠類,眼中閃爍著不正常的瘋狂紅光,皮毛肮髒,嘴角流淌著涎水,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徹底操控。
這些鼠群的目標明確無比——它們瘋狂地衝向懸浮的黑色飛鼠,彼此踩踏、攀爬、堆疊,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尖嘯。黑色飛鼠如同一個貪婪的黑洞核心,所有接觸到它的老鼠瞬間便被那粘稠的黑暗吞噬、溶解、同化!它們的血肉、骨骼乃至皮毛,都化作了那黑暗物質的一部分,使其體積如同吹氣般急速膨脹、扭曲、變形!
不過短短數息之間,一個扭曲的人形輪廓便被強行塑造出來。粘稠的黑色液體如同活物般蠕動、塑形,最終定格——赫然是鼠族郝家之人郝偉的模樣!
但這“郝偉”已絕非生靈。它通體漆黑,仿佛由流動的瀝青構成,表麵不斷泛起漣漪和氣泡。麵部五官模糊不清,唯有那張裂開到耳根的嘴巴裏,布滿了密密麻麻、不斷開合的尖銳利齒,不斷滴落著腐蝕性的黑涎。它的四肢以一種違反生理結構的角度彎曲著,指尖鋒利如鉤。周身散發著比之前更加濃鬱、更加冰冷的惡意與死寂氣息。
孤心月靜靜地看著這褻瀆生命、詭異至極的“重生”過程,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唯有那雙深邃的桃花眼中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他輕輕吐出四個字:“真令人作嘔。”
那“郝偉”似乎聽到了他的評價,或者說,它本就鎖定著這個方向。它那模糊的頭顱轉向孤心月,裂開的巨口張合,發出斷斷續續、仿佛許多個聲音重疊在一起的、破碎而扭曲的音節:
“消……滅……天……宮……餘……孽……”
它的發音僵硬而古怪,充滿了非人的滯澀感,但其中蘊含的、仿佛刻印在靈魂深處的憎恨與毀滅欲卻清晰無比。
然而,在念出這幾個字後,“郝偉”那雙完全由漆黑粘液構成的“眼睛”在孤心月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進行某種判斷。緊接著,它竟猛地轉過身,四肢著地,如同一頭矯健又詭異的黑色獵犬,以驚人的速度猛地竄出!它並非撲向孤心月,而是選擇了……逃竄!
它的身影在傾頹的宮殿廢墟間幾個閃爍,便迅速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消失在那慘淡的月色無法照及的陰影裏,隻留下一地狼藉和那股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
孤心月並未追趕。他緩緩放下手中的折扇,目光幽深地望著“郝偉”消失的方向。
“近乎不死的特性,依靠吞噬低級生靈快速重組身軀……甚至能承載並表達某種執念般的指令。”他低聲自語,冷靜地分析著,“看來,不找到汙染它們的源頭,想要徹底湮滅它們,確實極為困難。”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挲著光滑的扇骨,腦海中回蕩著那怪物消失前留下的破碎話語。
“天宮……餘孽?”孤心月重複著這個詞,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極富興味的弧度,那雙總是帶著慵懶笑意的眼眸深處,此刻卻閃爍著如同發現珍貴謎題般的銳利光芒。
“這片被遺忘的戰場,自稱‘朝衍宮’的廢墟,針對姬家血脈的獵殺,還有這明顯擁有極高智慧恐怖造物……”
他抬起頭,望向這片巨大、破敗、死寂,卻又仿佛隱藏著無盡秘密的宮殿穹頂,聲音輕得如同歎息,卻充滿了不容錯辨的探究欲:
“看來,這片空間的故事,比我想象的還要有趣得多。我是越來越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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