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周圍死寂般的寂靜持續了數息，隨即被轟然爆發的議論聲所打破。各種驚疑、震撼、難以置信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擂台上那道淡然獨立的身影上。
    “贏了？墨塵淵真的贏了？” “一招！又是一招！他到底怎麽做到的？” “淬體四重巔峰一招擊敗五重巔峰的趙昊？這……這簡直聞所未聞！”
    先前那些對墨塵淵不屑一顧的弟子，此刻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無形的手掌狠狠扇過。而一些心思靈動者，則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平日裏默默無聞的同門，眼中多了幾分敬畏與探究。
    主持丙組擂台的裁判執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高聲宣布：“丙組決賽，墨塵淵勝！獲得丙組頭名！”
    聲音傳開，更是坐實了這令人震驚的結果。其他擂台的比試似乎都黯然失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丙組這邊吸引。
    趙昊在跟班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臉色蒼白如紙，胸口依舊隱隱作痛，但更痛的是他那顆驕傲的心。他死死地盯著台上的墨塵淵，眼神中充滿了怨毒、羞憤，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驚懼。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怎麽會敗得如此幹脆，如此徹底！那輕飄飄的一掌，蘊含的力量卻詭異而強大，直接瓦解了他的防禦。
    “墨！塵！淵！”趙昊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聲音低沉如同野獸的嘶吼，“這個仇，我記下了！你給我等著！”說完，他狠狠甩開攙扶他的跟班，踉蹌著擠出人群，無顏再留在此地。
    墨塵淵對趙昊的威脅充耳不聞。敗犬的遠吠，何須在意？他的目光，已經投向了高台。那裏，有他此戰的首要目標。
    整個外門小比最終落幕。綜合各組的排名，墨塵淵以丙組頭名、並且是唯一一個以弱勝強、展現出碾壓姿態的弟子身份，毫無爭議地獲得了本次小比的綜合第一！
    主持大比的那位執事再次走到台前，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人群中並不起眼的墨塵淵，開始宣讀獎勵。
    “……綜合頭名，墨塵淵，獎勵下品靈石五十塊，聚氣丹十瓶，並獲得進入外門藏經閣一層挑選一門功法的資格。”念到這裏，執事頓了頓，從身旁一名弟子捧著的托盤上，拿起一枚看起來黑黝黝、毫不起眼的鐵質令牌，“以及，此屆小比特別增設的獎勵——鐵劍令一枚！”
    看到那枚鐵劍令，墨塵淵平靜的眼眸深處，終於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就是它！前世蒙塵，今生終入我手！
    他穩步上前，在無數道羨慕、嫉妒的目光注視下，先是接過了盛放靈石和丹藥的布袋，然後，鄭重的將那塊觸手冰涼、表麵刻著古樸劍紋的鐵劍令握在手中。令牌入手沉甸甸的，隱隱能感受到一絲極微弱的奇異波動，若非他神魂感知遠超常人，絕難察覺。
    “多謝執事。”墨塵淵聲音平靜，將令牌小心收起。
    高台上，那位麵容清臒的長老李長老）微微頷首，對身旁另一位身材微胖、總是笑眯眯的長老孫長老）低聲道：“此子心性不錯，寵辱不驚，是塊好料子。”
    孫長老眯著眼睛，笑嗬嗬地道：“是啊，就是手段有點……嗯，取巧。不過能贏就是本事。老夫倒是好奇，他會去藏經閣選什麽功法。”
    獎勵發放完畢，人群逐漸散去，但關於墨塵淵的討論卻愈發激烈。可以預見，經此一戰，“墨塵淵”這個名字，將在外門徹底響亮起來。
    墨塵淵沒有理會身後的紛紛擾擾，他徑直朝著位於外門東側的藏經閣走去。雖然藏經閣一層的功法他根本看不上眼，但這個過場必須走。他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來解釋自己後續可能會“突然”領悟的某些技巧或知識。
    外門藏經閣是一座三層的古樸木樓，飛簷翹角，透著一股歲月沉澱的氣息。門口坐著一位須發皆白、正打著瞌睡的老者，氣息微弱，仿佛隻是個普通凡人。但墨塵淵卻知道，這守閣老人絕非凡俗，其修為深不可測，前世直到天衍宗遭遇大難時，此老才展露出驚世駭俗的實力。
    墨塵淵恭敬地遞上代表獎勵的憑證，守閣老人眼皮都沒抬，隻是揮了揮手，示意他進去。
    藏經閣一層麵積不小，擺放著一排排書架，上麵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玉簡、書冊。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和舊紙的味道。寥寥幾名弟子正在書架間翻閱，顯得十分安靜。
    墨塵淵的神念如同水銀瀉地般悄然蔓延開來，瞬間便將一層所有功法的大致內容了然於胸。果然，大多都是《基礎拳腳》、《引氣訣詳解》、《輕身術初解》之類的大路貨色，偶有幾本看似不錯的，在他眼中也是破綻百出。
    他裝模作樣地在書架間漫步，偶爾拿起一枚玉簡貼在額頭，做出一副仔細感知的模樣。約莫一炷香後，他停在了一個角落的書架前，從最底層抽出了一本封麵殘破、幾乎無人問津的薄薄書冊——《基礎劍訣精要》。
    選擇這本劍訣，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一來，劍乃百兵之君，與他計劃中要修複的“萬古帝劍”胚子相合，修煉劍訣合情合理。二來，這本《基礎劍訣精要》並非攻擊法門，而是講述最基礎的劍理、運力、控劍之法，看似基礎，實則蘊含著一絲“道”的韻味，隻是常人難以理解。他日後若展現出高超的劍道境界，便可推脫是從這本“看似普通”的劍訣中“悟”出來的，堪稱完美的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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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定了功法，墨塵淵在守閣老人處做了登記，便離開了藏經閣。
    他並未返回自己那間簡陋的弟子房，而是直接朝著後山更為偏僻的區域走去。鐵劍令到手，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去開啟那份獨屬於他的機緣了。
    然而，就在他剛離開藏經閣不遠，經過一片幽靜的竹林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叫住了他。
    “墨塵淵小友，請留步。”
    墨塵淵腳步一頓，循聲望去。隻見竹林小徑旁，站著那位在高台上總是笑眯眯的孫長老。
    “弟子墨塵淵，見過孫長老。”墨塵淵心中微凜，但麵上依舊保持恭敬，行禮問候。他知道，該來的總會來。自己今日的表現，不可能不引起這些老家夥的注意。
    孫長老笑眯眯地打量著墨塵淵，眼神看似隨意，卻仿佛能穿透皮肉，直窺本源。“不必多禮。小友今日在擂台上的表現，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啊。以弱勝強，一招製敵，這份眼力和對時機的把握，可不像是一個普通淬體境四重弟子能擁有的。”
    墨塵淵心中冷笑，知道這是試探來了。他早已準備好說辭，臉上適當地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忐忑”與“感激”，躬身道：“長老謬讚了。弟子隻是僥幸，平日喜歡琢磨一些發力技巧和身法，加之趙昊師兄可能……有些輕敵，才讓弟子抓住了機會。”
    “哦？發力技巧和身法？”孫長老笑容不變，目光卻銳利了一分，“不知小友是從何處學來這等精妙的技巧？據老夫所知，外門似乎並無此類傳承。”
    墨塵淵抬起頭，眼神“誠懇”地看著孫長老：“回長老，弟子家境貧寒，入門後資源匱乏，便隻能多在基礎上下功夫。時常去後山寒潭邊修煉，觀潭水流動、山石紋理，偶有所得，自行揣摩出一些粗淺法門，登不得大雅之堂。今日冒險一用，幸不辱命。”他將一切推給了“自行悟道”和“寒潭苦修”，合情合理，畢竟悟性這東西，玄之又玄，最難考證。
    孫長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觀水悟道？這可不是普通弟子能有的心境和悟性。他仔細感知著墨塵淵的氣息，確實凝實無比，根基紮實得不像話，遠非靠丹藥堆砌上去的虛浮修為可比。難道此子真是萬中無一的武道天才？
    “自行悟得？嗬嗬，小友的悟性，當真是驚人啊。”孫長老笑了笑，不置可否，話鋒一轉，“小友如今奪得小比頭名，可有想過日後打算？外門弟子，終究資源有限。若有名師指點，或許能少走許多彎路。”
    這話裏的招攬之意，已經十分明顯。
    墨塵淵心中了然，但他重生歸來，身負帝尊記憶和血海深仇，豈會甘心屈居人下，受宗門束縛？他需要的是絕對的自由和資源，去快速恢複實力。加入某個長老麾下，固然能暫時獲得一些便利，但隨之而來的關注、約束乃至盤問，卻是他目前最想避免的。
    他再次躬身，語氣帶著“遺憾”：“多謝孫長老厚愛！弟子惶恐。隻是弟子自知資質魯鈍，今日取勝實屬僥幸，恐難入長老法眼。且弟子散漫慣了，隻想先憑借此次獎勵，安心修煉，鞏固根基，不敢好高騖遠。還望長老見諒。”
    孫長老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深深地看了墨塵淵一眼。他沒想到，自己拋出的橄欖枝，竟然被一個外門弟子如此幹脆地拒絕了。此子，不僅天賦異稟，心性更是沉穩得可怕，根本不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既然小友已有打算，老夫便不強求了。”孫長老恢複了一貫的笑眯眯模樣，“好好修煉，戒驕戒躁，外門……或許隻是你的起點。若日後改變主意，可隨時來尋老夫。”
    “多謝長老教誨！弟子銘記於心！”墨塵淵恭敬應答。
    孫長老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轉身悠然離去。
    看著孫長老消失在竹林深處的背影，墨塵淵眼中的恭敬瞬間褪去，重新變得冰冷而深邃。
    “起點？不，這外門，不過是我重回巔峰的一塊踏腳石罷了。”他低聲自語，握緊了袖中的鐵劍令，“現在，該去取回我的東西了。”
    他轉身，步伐堅定地沒入了後山更深處的山林陰影之中。一場真正改變他命運軌跡的探尋，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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