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廣場西側，黑壓壓地聚集了近千名通過初步核驗的年輕修士。人聲鼎沸，空氣中彌漫著緊張、期待以及若有若無的靈力波動。有人盤膝靜坐，試圖在最後時刻調整狀態；有人交頭接耳，打聽著可能的考核內容；也有人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潛在的競爭對手，尤其是那幾個氣息明顯達到築基期的，更是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墨塵淵背負竹箱，靜坐於角落，如同礁石般無視了周圍投來的或好奇、或憐憫、或審視的目光，心神沉靜，隻在默默感應著竹箱內玄誠子那微弱卻平穩的魂火。
    約莫一炷香後，廣場上空驟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鍾鳴，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嘈雜，傳入每個人耳中，甚至直透心湖，讓所有人心神一凜，瞬間安靜下來。
    隻見高台之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三位氣息淵深的身影。居中者，正是之前負責登記的那位麵容冷峻的築基中期弟子，他身旁則是一位麵容和善、體態微胖的中年修士，同樣身著青玄門服飾，修為亦是築基中期。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他們前方的一位老者。
    老者身著淡紫色長袍，袖口繡著三道精致的雲紋，麵容清臒，目光開闔間精光隱現，周身氣息雖刻意收斂，但那無形中散發出的靈壓，卻讓台下近千修士感到呼吸微窒，心生敬畏。
    “結丹長老！”人群中有人低呼，聲音帶著激動與敬畏。
    紫袍老者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下眾人，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如同在每個人耳邊響起：“老夫青玄門外門執事長老，趙千鈞。今日，乃我青玄門三年一度入門初試。能站在此地，說明爾等已初步具備踏入仙門的資格。然，仙路崎嶇，非有恒心毅力、過人天賦者不可攀。”
    他頓了頓，繼續道：“初試內容，簡單直接。看見廣場東西兩側那十座‘測靈碑’了嗎？”
    眾人循著他所指方向望去，隻見廣場東西兩側，不知何時已各自矗立起五座高達三丈、通體漆黑如墨的石碑。石碑表麵光滑，隱隱有流光暗轉，散發著一股厚重、古樸的氣息。
    “此碑名為‘玄重測靈碑’，”趙長老解釋道，“它不僅能夠精準檢測爾等靈力渾厚程度、精純程度，更蘊含一絲‘玄重之力’。爾等需將手掌按於碑身指定區域，全力運轉自身功法，向碑內灌注靈力。碑身會根據爾等靈力質量與對抗玄重之力的表現，亮起光紋。光紋攀升，最高可達九丈！”
    “規則如下：光紋過三丈者，為合格，可入複試。過五丈者，評優。過七丈者，評甲等，可直接進入終試考核心性環節！至於九丈……”趙長老嘴角微露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已有百年未曾在初試中出現了。”
    “記住，過程中不得服用任何臨時提升靈力的丹藥，不得借助外物，違者廢除資格，永不錄用！現在，按手中號碼順序，每輪二十人，分別至東西兩側測靈碑前接受檢測！”
    話音落下，場中氣氛瞬間繃緊。號碼靠前的修士立刻緊張起來，紛紛向測靈碑前匯聚。
    墨塵淵的號碼是“捌佰零玖”，屬於靠後的批次，他樂得清靜，繼續閉目養神，同時神識微散，觀察著前麵修士的表現。
    第一批二十人已各自站定在一座測靈碑前。隨著負責弟子一聲令下，他們紛紛將手掌按在碑身下方一個微微凹陷的掌印區域，全力運轉功法。
    霎時間，十座測靈碑同時產生了反應！
    隻見碑身底部，開始亮起不同顏色的光紋，並緩緩向上攀升。大部分修士的靈力光紋呈現出赤、橙、黃等較為常見的顏色，攀升速度也快慢不一。
    “王林，光紋兩丈七，不合格！下一個！”
    “李秀，光紋三丈一，合格！”
    “張猛，光紋四丈八，評優！”
    負責記錄的弟子高聲唱喝著結果。有人歡欣鼓舞，有人垂頭喪氣，更有人拚盡全力，臉色漲得通紅，那光紋卻始終無法突破三丈的界限，最終黯然退場。
    墨塵淵仔細觀察著。他發現，這測靈碑確實玄妙。光紋攀升的高度，不僅取決於靈力總量，更與靈力精純度、以及對那所謂“玄重之力”的抗性息息相關。有些修士靈力看似磅礴，但駁雜不純，光紋攀升到一定高度後便後繼乏力，甚至微微顫抖。而有些修士靈力雖不算特別雄厚，卻極為精純凝練，光紋攀升反而更穩、更快。
    “看那邊！是流雲伍家的伍青雲！”人群中忽然一陣騷動。
    隻見東側第三座測靈碑前，一位身著錦袍、麵容倨傲的少年，正將手掌按在碑上。他周身靈力澎湃，呈現出一種淡青色的光澤，顯然是修煉了品階不俗的風屬性功法。那碑身上的光紋，竟以一種遠超常人的速度，迅猛攀升！
    三丈、四丈、五丈、六丈！
    光紋幾乎毫無滯礙地衝過了六丈大關，顏色也由淡青逐漸轉為深邃，速度雖稍緩，但依舊堅定地向上！
    六丈五、六丈八、七丈！
    最終，光紋在衝破七丈界限，達到七丈一尺左右的高度時，終於穩定下來，不再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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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青雲，光紋七丈一尺！評甲等！直接獲得終試資格！”負責記錄的弟子聲音也帶著一絲激動。
    廣場上一片嘩然，無數羨慕、嫉妒的目光投向那錦袍少年伍青雲。他本人則傲然收回手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享受著眾人的矚目。
    甲燈出現，似乎點燃了現場的競爭之火。後續的測試中，又陸續出現了幾位光紋超過五丈評優的修士，甚至在西側，一位來自某個小修仙家族、名叫韓立的沉默少年，也爆出冷門，光紋達到了六丈三尺，引來不少關注。
    但七丈甲等，除了伍青雲外，再無人達到。
    時間流逝，一批批修士上前，又一批批退下。合格者麵帶喜色走到一旁指定區域等候，不合格者則神情落寞，甚至有人當場失聲痛哭，被青玄門弟子客氣而堅定地“請”出了廣場。
    終於，輪到了號碼在八百左右的批次。
    “號碼八百至八百二十，上前測試！”
    墨塵淵睜開眼，平靜地站起身，背著竹箱，隨著人流走向西側最後幾座空閑的測靈碑。他這副“背著病師參考”的獨特形象，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連高台上的趙千鈞長老，目光也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走到一座測靈碑前，碑身漆黑冰涼。他深吸一口氣，並非緊張，而是在調整輸出的“力度”。他將手掌按在那凹陷的掌印上。
    觸手瞬間，一股奇異的沉重感立刻從碑身傳來，仿佛那不是石碑，而是一座巍峨山嶽！這股力量不僅作用於手掌，更隱隱壓迫向他的丹田和經脈，試圖阻礙他靈力的運轉。
    “這就是玄重之力？”墨塵淵心中明了。這股力量對尋常築基初期修士而言，確實是不小的負擔，需要分出一部分心神和靈力去對抗，難怪很多人光紋不穩。
    但他何等人物？前世帝君，今生根基更是混沌星元鑄就，經脈堅韌、丹田廣闊遠超同儕，這點玄重之力，對他而言如同清風拂麵。他甚至需要刻意控製，模擬出那種受到壓製、運轉略顯“滯澀”的感覺。
    他心念一動，開始運轉那模擬出的、略顯“斑駁”的土屬性靈力。為了符合“散修”身份，他刻意將靈力的精純度控製在一定範圍內，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碑身底部，一道沉穩的土黃色光紋亮起，開始向上攀升。
    速度不快不慢，非常平穩。
    一丈、兩丈、三丈……
    光紋輕鬆越過了合格線，沒有絲毫波動。
    四丈、五丈……
    光紋超過了評優線，依舊平穩上升，顏色也愈發厚重。
    這個表現，已經引起了旁邊負責記錄弟子的注意。一個散修，能超過五丈，相當不錯了。
    五丈五、五丈八、六丈！
    光紋突破了六丈！周圍傳來一些低低的驚呼。一個背負病師的散修，竟有如此紮實的靈力？
    墨塵淵控製著光紋在六丈的高度略作“掙紮”、“攀升緩慢”的假象，最終，讓光紋停在了六丈兩尺左右的位置。這個高度，足夠優秀，確保能輕鬆晉級，甚至能得到一些關注，但又不會像伍青雲那樣太過耀眼，引來不必要的深究。比他之前觀察到的那個韓立，略低一絲，正好符合他想要的中上之姿、潛力尚可的定位。
    “墨淵，散修，光紋六丈兩尺！評優！”記錄弟子高聲唱喝，目光在墨塵淵和他背後的竹箱上多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絲訝異。
    墨塵淵平靜地收回手掌，那玄重之力的壓迫感瞬間消失。他對著記錄弟子微微頷首，便轉身走向合格者區域，對於周圍投來的驚訝、探究目光，依舊恍若未睹。
    然而，他並未察覺到，高台之上，那位一直閉目養神的趙千鈞長老，在他收回手掌的刹那，眼皮微微動了一下，一絲極淡的疑惑在其眼底一閃而逝。
    “此子靈力……看似土屬性，沉穩有餘，但內在似乎……蘊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韌性？竟能如此平穩地抵禦玄重侵蝕，毫無滯澀之感，怪哉……”趙長老神識微動，再次掃過墨塵淵，卻依舊隻感覺到那“紮實”的築基初期土屬性靈力，“或許是某種特殊的土係體質吧。”
    初試繼續進行，但再無超過六丈五的光紋出現。當最後一批修士測試完畢，初試終於落下帷幕。近千名參與者，最終合格者，不足三百人。淘汰率高達七成！
    趙千鈞長老再次站到台前，目光掃過台下神色各異的合格者：“初試結束，恭喜爾等。明日辰時，於此地進行複試！複試內容，關乎實戰與心性，望爾等好生準備，莫要懈怠！”
    眾人齊聲應諾，聲音中充滿了對明日考驗的期待與一絲不安。
    墨塵淵隨著人流散去，尋了一處僻靜的客棧住下。他盤坐於床榻之上，窗外月色如水。
    “初試隻是開始，真正的考驗在明日。青玄門……這潭水，似乎比想象中更有趣一些。”他看了一眼身旁竹箱中的玄誠子，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深邃。
    潛龍之姿已顯一角，接下來的風雲，他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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