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黑岩礦坑外圍。
    昔日還算熱鬧的礦工營地此刻死寂無聲，隻有呼嘯的山風卷起塵土，帶著一股淡淡的、令人不適的腥鏽味。簡陋的屋舍空蕩破敗，一些地方還殘留著打鬥和倉促撤離的痕跡。
    墨塵淵、司徒夜，以及玄鏡會另外三名氣息精悍的內門弟子，站在礦坑的主入口前。那入口如同巨獸張開的黑洞洞大口，濃鬱得化不開的黑色煞氣從中緩緩逸散而出，即便在日光下，也讓人感到一股透骨的陰寒。
    “墨師弟，這就是主入口了。根據最後的情報，黑煞的源頭和那遺跡的跡象，都在礦坑最深處。”司徒夜神色凝重，遞過一枚玉簡，“這是礦坑的詳細地圖，不過深處區域多有塌陷或未知變化，隻能作為參考。”
    墨塵淵接過玉簡，神識一掃，將複雜的礦道結構記於心中。他點了點頭，目光掃過那三名玄鏡會弟子。這三人修為都在築基中期，眼神沉穩，顯然是經驗豐富之輩，但麵對這詭異的礦坑，眉宇間也難免一絲緊張。
    “進去後，跟緊我，靈力護體盡量收斂，這黑煞對靈力極為敏感。”墨塵淵平靜地吩咐道，率先邁步踏入礦坑的陰影之中。
    一行人魚貫而入。
    剛進入礦道，光線便驟然暗淡下來，隻有岩壁上零星鑲嵌的、光芒已然黯淡的螢石提供著微弱照明。空氣中彌漫的黑煞之氣更為濃鬱，如同粘稠的液體，不斷試圖侵蝕眾人的護體靈光，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四周寂靜得可怕，隻有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在幽深的礦道中回蕩。
    岩壁上，那些暗紅色的詭異符文開始頻繁出現，越是深入，符文越是密集、複雜，仿佛有生命般在緩緩蠕動，散發出令人心神不寧的低語般的雜音。
    “小心，前麵有東西！”一名玄鏡會弟子突然低喝，指向礦道拐角處。
    隻見那裏匍匐著幾具扭曲的屍骸，看服飾正是之前前來探查的玄鏡會弟子。他們的屍體幹癟，血肉仿佛被吸幹，皮膚表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黑痂，五官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更令人心悸的是，從這些屍骸上，正緩緩散發出與周圍環境同源的黑煞之氣。
    “他們……被這黑煞同化了？”司徒夜聲音沙啞，帶著悲痛與憤怒。
    墨塵淵蹲下身，指尖凝聚一絲微不可察的“歸墟”道力，輕輕點在一具屍骸的黑痂上。黑痂迅速消融一小塊，露出下麵灰敗的皮肉，但很快又有新的黑煞之氣從屍骸內部滲出，試圖彌補。
    “不止是同化，他們的殘魂和怨念，似乎成了這黑煞的養料，滋生出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墨塵淵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向礦道更深處的黑暗。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礦道前方，那濃鬱的黑煞之氣突然劇烈翻湧起來，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仿佛無數碎片摩擦的嘶鳴聲。緊接著，三四道模糊的、由純粹黑煞之氣凝聚而成的黑影，從岩壁和地麵滲出，凝聚成扭曲不定、沒有固定形態的輪廓，隻有兩點猩紅的光芒在頭部位置閃爍，充滿了暴戾與饑渴。
    “煞靈！是煞靈！”一名玄鏡會弟子驚呼，聲音帶著顫抖。這些由精純煞氣與死者怨念結合誕生的邪物，遠比普通的陰魂難纏，對靈力和生命有著極強的侵蝕性。
    “結陣！”司徒夜反應極快，低喝一聲。三名玄鏡會弟子立刻身形閃動，結成一個小型的三才戰陣，靈力聯結，形成一道淡青色的光罩，將翻湧而來的黑煞暫時隔絕在外，但那光罩在黑煞的侵蝕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
    一隻煞靈發出尖銳的嘶鳴，猛地撲向戰陣光罩，利爪般的黑氣狠狠抓下，光罩劇烈震蕩，泛起漣漪。
    “這樣撐不了多久！”司徒夜揮劍斬出一道淩厲劍氣，將那隻煞靈逼退少許，但劍氣沒入煞靈體內，隻是讓其形體模糊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原狀，普通的靈力攻擊效果甚微。
    就在這時，墨塵淵動了。
    他沒有施展任何華麗的法術，隻是平靜地向前踏出一步，走出了戰陣光罩的保護範圍。
    “墨師弟！”司徒夜一驚。
    墨塵淵恍若未聞，麵對撲來的幾隻煞靈，他緩緩抬起了右手。掌心之中，一縷灰黑色的氣流悄然浮現，它並不耀眼，甚至有些黯淡，但出現的瞬間，周圍翻湧的黑煞之氣仿佛遇到了天敵般，驟然一滯，那些嘶鳴的煞靈也顯露出一絲本能的畏懼和遲疑。
    “散。”
    墨塵淵輕吐一字，掌心那縷灰黑色的“歸墟”道力如同離弦之箭，無聲無息地射向衝在最前麵的那隻煞靈。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也沒有絢爛的光影。那縷歸墟道力觸及煞靈的瞬間，如同水滴落入滾燙的油鍋，煞靈發出淒厲至極、直刺神魂的尖嘯，它那由濃稠黑煞凝聚的軀體，從接觸點開始，迅速崩解、消散，化為最原始的虛無，連一絲黑氣都未曾留下！
    眨眼之間，那隻煞靈便徹底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另外幾隻煞靈發出驚恐的嘶鳴，竟不敢再上前，反而開始緩緩後退，那兩點猩紅的光芒中充滿了對墨塵淵，或者說對他手中那股力量的恐懼。
    司徒夜和三名玄鏡會弟子看得目瞪口呆。他們拚盡全力也隻能勉強抵擋的煞靈，在墨塵淵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
    墨塵淵感受著體內消耗了一絲的歸墟道力，心中明朗。果然，這來自幽冥的黑煞，在層次上被他的歸墟大道所克製。歸墟，是萬物的終點，亦是輪回的起點，其本質是“有序的寂滅”。而這黑煞，不過是混亂、汙穢的毀滅之力，在真正的“終結”麵前，自然冰消瓦解。
    他目光掃向剩餘那幾隻退縮的煞靈，並未追擊，隻是淡淡地道：“走吧，真正的源頭，還在下麵。”
    看著墨塵淵平靜的背影，司徒夜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撼，揮手示意隊員跟上。此刻，他無比確信，邀請墨塵淵前來，是他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一行人繼續深入，有了墨塵淵方才的震懾，沿途遇到的零散煞靈隻是遠遠窺視，不敢再輕易靠近。但礦道內的黑煞愈發濃鬱，岩壁上的符文也越發鮮活，仿佛有血液在其中流動。空氣中那股壓抑、死寂的氣息，幾乎令人窒息。
    他們都知道，這隻是開始。礦坑的最深處，等待著他們的，恐怕將是遠超這些低級煞靈的恐怖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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