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宇宙的航行，如同在噩夢的血管中踽踽獨行。破曉號遵循著墨塵淵的指引，在光怪陸離的扭曲景象間艱難穿梭。時而需規避突然出現的、能將星艦撕成碎片的空間斷層；時而要抵擋無形無質、卻能侵蝕神魂的詭異低語；時而又要應付從色彩旋渦中撲出的、由純粹惡意凝聚而成的陰影生物。
    所有人都緊繃著神經，靈力消耗巨大。若非墨塵淵時而出手，以混沌之力撫平小範圍的空間褶皺，或直接湮滅那些難纏的陰影生物，破曉號恐怕早已寸步難行。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的能量和心神消耗太快了。”芙莉婭公主看著能量儲備和人員狀態報告，憂心忡忡。
    “堅持住，根據感應，我們已穿過大半區域，前方不遠應該就能脫離這片暗宇宙，進入葬星淵的外圍。”墨塵淵閉目感應著，沉聲說道。他周身有淡淡的混沌氣息流轉，將外界滲透進來的精神汙染與法則幹擾隔絕在外，顯得相對從容。
    然而，就在他話音剛落的刹那——
    一種截然不同的、更加深沉、更加令人靈魂顫栗的危機感，如同冰水般瞬間浸透了艦橋內的每一個人！
    並非來自暗宇宙本身那些混亂的危險，而是一種有序的、帶著明確目的性的、冰冷到極致的死亡宣告！
    前方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撕開！沒有耀眼的光芒，隻有一片更加深邃、仿佛連黑暗本身都能吞噬的虛無蔓延開來。緊接著，一艘船的輪廓，從那片虛無中緩緩“滑”出。
    那並非星艦。
    它更像是一艘古老、殘破、巨大的木舟。舟體呈現出一種被冥河水浸泡了萬年的枯敗黑色，上麵沾滿了類似血跡和淚痕的汙漬，船首掛著一盞散發著幽幽綠光、如同鬼火般的燈籠。船身看不到任何動力裝置，它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懸浮在混亂的暗宇宙中，所過之處，連那些狂亂的空間波紋和色彩旋渦都為之平息、凍結，仿佛死亡本身降臨。
    木舟之上，站著一名披著破爛黑色鬥篷的身影。他手持一根長長的、頂端鑲嵌著骷髏頭的船篙，身形高大卻佝僂，麵容隱藏在鬥篷的陰影下，隻有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燃燒的炭火，穿透黑暗，牢牢鎖定了破曉號。
    一股難以形容的威壓彌漫開來。這威壓並非力量層次的絕對碾壓，而是一種法則層麵的克製！它代表著秩序的終點，生命的終結，萬物的歸宿。在這威壓麵前，生機在凋零，靈力在凝滯，甚至連時間都仿佛變得緩慢。
    “幽冥……擺渡人……”艾爾薇拉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念出了資料庫中僅存於最古老禁忌記載中的名號，“傳說中……接引亡魂，橫渡冥河，直抵寂滅根源的使者……幽冥教主麾下……最神秘的爪牙……”
    “黃泉舟……它是來接引我們的……”一名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觀察員癱軟在地，麵露絕望。
    “穩住！”雷克斯怒吼一聲，強行提振士氣，但他緊握巨斧的手關節已然發白。麵對這種源自神話傳說中的存在，即便是他這樣的硬漢，也感到了發自本能的寒意。
    墨塵淵瞳孔微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幽冥擺渡人與之前遇到的所有敵人都不同。它並非依靠強大的能量或詭異的法術，它本身，似乎就是“死亡”與“終結”這部分宇宙法則的具現化！那艘黃泉舟，更像是一件強大的法則具現之物！
    “交出……混沌……與鑰匙……”
    “隨我……渡河……麵見……主宰……”
    “抗拒……唯有……永墮……無間……”
    沙啞、空洞，仿佛來自九幽地獄最底層的的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響徹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冰冷的誘惑。
    “做夢！”岩罡族長須發皆張，星辰之力爆發，試圖抵抗那股死亡法則的侵蝕。
    然而，那幽冥擺渡人隻是輕輕將手中的骷髏船篙，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咚！”
    仿佛敲響了宣告死亡的喪鍾！
    一道無形的、灰色的漣漪以船篙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破曉號周身的“秩序屏障”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艦體猛地一震，所有能量係統瞬間過載，燈光瘋狂閃爍，引擎發出瀕臨崩潰的哀鳴！艦內眾人齊齊悶哼一聲，修為稍弱者直接口噴鮮血，神魂遭受重創！
    僅僅一擊！甚至算不上攻擊，隻是一個“宣告”，便幾乎讓破曉號失去了抵抗力！
    這就是法則層麵壓製的可怕！在代表“死亡終結”的法則麵前，一切生機與秩序構築的防禦，都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保護墨道友和星圖！”芙莉婭公主強忍著神魂的刺痛，尖聲喊道，靈能全力輸出，試圖重新凝聚護盾。
    雷克斯、岩罡、夜魅等人也強提力量，準備拚死一搏。
    但墨塵淵知道，常規的抵抗在此刻毫無意義。這幽冥擺渡人的力量本質太高，已經觸及了宇宙的根本法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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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步邁出，直接出現在破曉號之外，虛立於混亂的暗宇宙中，與那黃泉舟上的身影遙遙相對。
    混沌之氣自然流轉，在他周身形成一個獨立的小世界，將那股死亡宣告的漣漪阻擋在外。太初之境的力量自主運轉，演化生滅，與那絕對的“死寂”形成了微妙的對抗。
    “幽冥擺渡人……”墨塵淵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與對方類似的、仿佛源自法則層麵的韻味，“你的‘河’，渡不了生者。你的‘舟’，載不動混沌。”
    那幽冥擺渡人猩紅的眼眸似乎閃爍了一下，對墨塵淵能如此輕鬆抵擋它的死亡宣告感到一絲意外。
    “混沌……異數……當誅……”
    “黃泉……叩門……魂來！”
    它不再多言，手中骷髏船篙再次抬起，這一次，並非擴散漣漪，而是直指墨塵淵！船篙頂端的骷髏頭，眼眶中猛然爆發出滔天的幽暗死光，死光之中，仿佛有億萬怨魂在哀嚎哭泣，凝聚成一道撕裂靈魂、凍結生命的死亡射線，瞬間跨越空間，射向墨塵淵！
    這一擊，蘊含的不再是宣告，而是真正的、極致的寂滅法則！它所過之處，連暗宇宙那些混亂的能量和空間碎片，都徹底歸於死寂，化為虛無！
    麵對這避無可避、代表著宇宙終極歸宿之一的恐怖一擊，墨塵淵眼神凝重到了極點，也銳利到了極點。
    他雙手緩緩抬起，丹田處的混沌宇宙虛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演化。
    “你的道，是終結，是寂滅。”
    “而我的道，是開端，是演化，是……無盡可能！”
    “太初……創世！”
    他雙掌向前平推，那微縮的混沌宇宙虛影猛然膨脹，並非防禦，而是主動迎向了那道死亡射線！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隻有一場無聲的、發生在最微觀層麵的法則戰爭！
    死亡射線衝入混沌宇宙虛影，試圖將其中的一切生機、一切演化、一切“有”都歸於“無”。而混沌宇宙虛影則瘋狂演化，地水火風重定，星辰生滅，以無窮的“變化”與“可能”，去消磨、去轉化、去包容那絕對的“死寂”！
    混沌之氣與寂滅死光相互湮滅，又相互轉化。墨塵淵的身體劇烈震顫，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這是他踏入太初之境後，第一次與同級別的法則之力正麵碰撞！
    那幽冥擺渡人似乎也未曾料到墨塵淵竟能正麵抵擋它的“黃泉叩門”，猩紅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波動。
    僵持，隻持續了刹那。
    墨塵淵眼中厲色一閃，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蘊含著他太初本源的精血噴出，融入前方的混沌宇宙虛影！
    “混沌開天意……給我……開！”
    得到本源精血加持，混沌宇宙虛影光芒大盛，內部演化的速度陡然提升了十倍、百倍！仿佛真的有一個微型的宇宙在瞬間走完了從奇點爆炸到星辰誕生的過程！那極致的“創生”之力，硬生生將那道代表著“終結”的死亡射線……逼退！甚至反過來，開始侵蝕、同化其蘊含的寂滅法則！
    “噗！”
    幽冥擺渡人身形一晃，鬥篷下似乎傳出了一絲悶哼。它那猩紅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它的法則……竟然被壓製了？！
    趁此機會，墨塵淵強提一口氣，對著後方僵硬的破曉號喝道：“走！全力衝向前方光亮處！我攔住它！”
    芙莉婭等人瞬間反應過來，李斯特不顧一切地將引擎推力推到極致，破損的破曉號發出刺耳的轟鳴，化作一道銀光，向著墨塵淵感應到的、暗宇宙邊緣的光亮處瘋狂衝去！
    “休想！”
    幽冥擺渡人發出憤怒的嘶鳴，骷髏船篙再次揚起，想要阻攔。
    “你的對手，是我！”
    墨塵淵長笑一聲，混沌宇宙虛影再次擴張，主動將黃泉舟與幽冥擺渡人籠罩進自己的法則領域之中！
    一場更加激烈、關乎創生與寂滅的法則之戰，在這片混亂的暗宇宙中，徹底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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