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迷霧散,前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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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出那徹底湮滅的虛無,重新置身於翻湧不休的萬古迷霧之中,眾人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身後那片埋葬了星神皇者與無數秘密的墓園已不複存在,隻留下無盡的空虛與死寂,仿佛一場宏大而悲壯的夢魘驟然驚醒。四周灰白色的霧氣依舊濃稠,但比起墓園核心那令人絕望的終極虛無,這裏反而顯得有了幾分“生氣”——如果那些縈繞不散的廝殺回響與侵蝕神魂的死寂氣息也能被稱為生氣的話。
    “暫時…安全了。”墨塵淵聲音沙啞低沉,每吐出一個字都牽動著胸口那猙獰的創傷。那並非普通的貫穿傷,傷口邊緣繚繞著絲絲縷縷詭異的黑氣,不斷扭曲、蠕動,阻止著血肉的再生與道則的修複,正是宿命斷滅之光殘留的陰冷力量。他的臉色蒼白得透明,氣息如同狂風中的殘燭,明滅不定。強行施展“輪回之拳”硬撼宿命之輪投影,又拚死攫取星圖流光,最後更在遺跡崩塌的亂流中勉力支撐眾人逃生,幾乎榨幹了他新融合的道基與深藏的帝血本源,此刻還能保持清醒,全憑一股堅韌到極致的意誌在支撐。
    雲璃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讓他靠坐在一塊相對平整的懸浮岩塊上。她美眸中滿是難以掩飾的心疼與憂慮,纖纖玉指按在墨塵淵背心要穴,精純而溫和的星軌劍意如同月華清流,源源不斷地渡入他近乎幹涸的經脈與紫府,小心翼翼地梳理著那紊亂如麻、幾近崩潰的氣息,並化作層層星輝薄膜,試圖隔絕、消磨那如附骨之疽般頑固的宿命侵蝕之力。她的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此舉對她的消耗亦是極大。
    芙莉婭和李斯特大師不敢有絲毫怠慢。芙莉婭迅速清點著儲物法器中所剩不多的靈藥寶材,毫不猶豫地將幾瓶最為珍貴、蘊含著磅礴生機的“萬載星辰乳”和“不死鳳凰草精華”取出,以真元小心煉化,化作氤氳的七彩靈霧,將墨塵淵周身籠罩,滋養著他破損的肉身與黯淡的元嬰。李斯特大師則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十指飛舞,一道道陣旗、靈石如雨點般飛出,在眾人立足的這塊巨大浮岩上,布下了他目前所能施展的最強隱匿陣法“虛空蜃影陣”與複合防禦大陣“周天星辰守護”,層層光幕升起,盡可能隔絕外界越來越不穩定的能量波動與潛在的危險窺探,並艱難地匯聚著迷霧中稀薄到極點的靈氣,試圖為墨塵淵提供一絲微弱的補充。
    星衍城主則強壓下自身的傷勢與悲痛,與僅存的三十餘名遺民精銳迅速在外圍結成了一道緊密的環形防禦陣線。這些忠誠的遺民修士,雖然個個帶傷,神色疲憊,眼神卻異常堅定。他們緊握著手中殘破卻依舊閃爍著星輝的兵刃,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翻湧的迷霧,以及那些因墓園崩塌而被驚動、變得更加狂躁的古代戰魂與變異星獸的模糊影子。他們深知,此刻墨公子是他們唯一的希望,絕不容有失。
    時間在壓抑而焦灼的寂靜中緩緩流逝。墨塵淵盤膝坐於陣心,雙目緊閉,眉心時而緊蹙,時而微舒。他全力運轉著太初萬象經,調動著體內那微弱卻蘊含無限可能的太初劫運之力,如同最精細的手術刀,一點點地剝離、消磨著侵入道基深處的宿命殘力。這個過程極其凶險且緩慢,太初劫運之力雖能克製宿命,但對方留下的這股力量本質極高,且極其刁鑽頑固,盤踞在要害之處,清除起來如同在豆腐上雕花,稍有不慎便會引動其反噬,導致道基徹底崩毀。他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心神來維持這種微妙的平衡,修複傷勢的進程也因此被大大拖延。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兩個時辰,也許是整整一天,在這時間感模糊的迷霧中難以計量。墨塵淵緩緩睜開雙眼,雖然眼底深處依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與虛弱,但比起之前那瀕死的狀態,總算恢複了幾分清明與生氣。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依舊沉重如山的傷勢,知道短時間內難以痊愈。
    他取出那麵得自殘殿的暗紫色星盤——指引羅天儀的部件,又沉下心神,內視紫府中那些如同星辰般緩緩旋轉、散發著高維道韻的星圖流光。一個念頭逐漸清晰。
    “不能在此久留。宿命之主絕不會善罷甘休,這片崩塌的遺跡附近也絕非安全之地。必須盡快找到出路。”他心中暗道,“或許…可以借助這星圖流光中蘊含的、超越此界迷霧法則的認知,結合逆命星盤的推演之能,嚐試撕開一條縫隙!”
    想到便做。他再次閉上雙眼,強忍著神魂與肉身傳來的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縷比發絲還要纖細的神識,如同探針般,輕柔地觸碰、引動紫府中一絲相對穩定溫順的星圖流光。這過程必須萬分謹慎,這些星圖流光層次太高,稍一不慎就可能引動其反噬,或者驚動冥冥中可能與它們仍有聯係的宿命之輪。
    他屏息凝神,以自身太初劫運之力為緩衝與引導,如同駕馭烈馬般,極其緩慢地將這一絲星圖流光的道韻,緩緩渡入手中的逆命星盤之中。同時,他全力催動體內殘存的太初劫運之力,以其包容萬象、演化諸天的特性,嚐試在星盤、星圖流光以及自身道則之間,構建起一座穩定而玄妙的共鳴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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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逆命星盤隻是輕微震顫,其表麵那些玄奧的軌跡閃爍不定,似乎有些無法承載這高層次的道韻。但隨著墨塵淵不斷微調著自身力量的頻率與輸出強度,耐心地引導、磨合,那星圖流光仿佛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能夠部分展現其奧秘的載體,開始與星盤本身蘊含的星辰推演、洞察虛妄之力,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開始緩慢而堅定地融合。
    “嗡——”
    一聲清越悠揚、仿佛來自遠古星空的嗡鳴,自逆命星盤中心響起,打破了周圍的死寂!下一刻,星盤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這光芒並非刺眼奪目,而是呈現出一種深邃、純淨、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妄與迷障的星藍色輝光!
    光芒以星盤為中心,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漾起的漣漪,又如同蘇醒的星神舒展領域,柔和而堅定地向四周蕩漾開來。
    奇跡,就在這漣漪所及之處發生了!
    那原本濃鬱粘稠、連化神境神識都能吞噬湮滅的萬古迷霧,在被這奇異的星藍色輝光掃過的區域,竟如同驕陽下的冰雪,又像是遇到了某種位格上的絕對克製,開始劇烈地翻滾、沸騰,然後……不是被強行推開,而是其存在的“基礎定義”被某種更高層級的力量暫時性地“屏蔽”或“覆蓋”了!
    一片清晰的、直徑約百丈的球形清明空間,如同一個巨大的氣泡,赫然出現在翻湧的灰白迷霧海洋之中!站在這裏,視線再無阻礙,可以清晰地看到腳下破碎的岩層,看到遠方迷霧如同厚重雲牆般流動的軌跡,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更遠處一些相對穩定的能量節點散發出的微弱波動。而最為重要的是,一條此前完全被迷霧掩蓋的、蜿蜒曲折但能量脈絡相對清晰的路徑,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指引,隱約浮現在眾人的感知邊緣——那路徑延伸向迷霧深處,似乎最終通往某個可以脫離這片歸墟邊緣絕地的出口!
    “迷霧…散開了!真的散開了!”芙莉婭忍不住捂住小嘴,發出驚喜的低呼,碧藍的眼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光芒。李斯特大師更是激動得胡須顫抖,手中飛速記錄著這違背常理的法則現象,口中喃喃自語:“不可思議…這是對底層法則的暫時改寫…還是高維力量對低維現象的絕對壓製…” 星衍城主與所有遺民精銳則紛紛朝著墨塵淵的方向,無比虔誠地跪伏下去,眼中充滿了狂熱與敬畏,仿佛在見證神跡,朝拜著引領他們走出絕望的救世主。
    然而,處於風暴中心的墨塵淵卻無暇感受這份喜悅與崇敬。維持這種“驅散迷霧”的狀態,對他而言是巨大的負擔。他額頭青筋隱現,滲出細密的冷汗,剛剛恢複了一絲血色的臉龐再次變得蒼白如紙,維持法訣的雙手甚至在微微顫抖。他緊守著一縷清明的心神,全力催動著逆命星盤,如同駕馭著一艘在驚濤駭浪中前行的小舟,將那條“窺見”的逃生路徑,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危險標記,都死死地烙印在自己的帝魂深處,不敢有絲毫遺漏。
    這條路徑,絕非坦途。其中依舊標記著多處令人心悸的危險區域:狂暴的能量亂流帶、隱藏的時空裂縫、以及一些散發著強大而混亂氣息的未知存在盤踞點。但比起之前如同盲人騎瞎馬般在無盡迷霧中絕望摸索,眼前這條清晰了許多的路徑,無疑是指引他們脫離這片絕境的唯一希望。路徑的盡頭,隱沒在迷霧深處,似乎連接著某條傳說中相對安全的、可以曲折脫離歸墟恐怖引力場的古老星際航道。
    然而,希望的出現,也帶來了一個更加艱難與沉重的抉擇,擺在了墨塵淵,也擺在了所有人麵前。
    是立刻、毫不猶豫地沿著這條剛剛窺見的、危機四伏但目標明確的路徑,冒險離開這片歸墟邊緣,前往外部相對安全的未知星域,尋找一個隱秘之地潛修,徹底驅除體內頑固的宿命之力,修複道基,提升實力,待恢複巔峰甚至更進一步後,再圖後續?
    還是……依據那幅最大的、付出了燃燒代價才獲得的星圖留下的、指向傳說中萬物終結與起源之地的“歸墟之心”道標,放棄這條相對“安全”的退路,轉而冒險深入這片更加危險、更加莫測的歸墟區域,去追尋那虛無縹緲、九死一生的“超脫”機緣?
    前者,代表著穩妥與生存。離開,療傷,積蓄力量。但同時也可能意味著錯失了探尋“歸墟之心”的最佳時機,甚至可能在外界遭遇暗黑帝族與逆星盟更嚴酷的追殺,畢竟宿命之主的威脅已然如懸頂之劍。
    後者,代表著激進與機遇。留下,探尋,直麵終極。“歸墟之心”的傳說雖縹緲,但其代表的“超脫”可能性,對於任何誌在巔峰的修行者而言,都有著無法抗拒的致命吸引力。尤其是對於迫切需要快速恢複並獲得足以對抗宿命之輪的強大力量的墨塵淵來說,這或許是一條捷徑,但也必然是一條鋪滿荊棘與屍骨的險路。
    墨塵淵深邃的目光,穿透這暫時清明的空間,投向那遠方依舊被無盡迷霧籠罩的、更深邃的歸墟方向,仿佛要穿透層層虛空阻隔,看到那傳說中吞噬一切、亦可能孕育一切的終極之地——“歸墟之心”。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紫府中那些星圖流光傳來的、對那個方向的微弱而持續的悸動與召喚,也能感受到體內那股宿命殘力帶來的、如同冰錐刺骨般的陰寒與威脅。
    前路,似乎因這驅散的迷霧而從未如此清晰可見。
    然而,腳下的分岔路口,卻也讓未來的走向,變得從未如此撲朔迷離與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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