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千機鑒高懸天穹。時蓁隨劍修隊列再次踏入今日的考場，劍雨峰。
    見山道兩側插滿殘劍，每一柄都纏繞著未散的劍氣。考核場設在兩丈寬的劍雨長廊中。兩側廊柱雕刻著三千劍圖，劍圖上浮雕帶著古老厚重感，簷角懸掛兩柄青銅小劍，發出金鐵相擊的爭鳴聲。
    “劍峰第二考‘悟’！”
    “劍雨長廊，五個時辰內，複刻十式劍招。”監考長老聲音一落，再次展現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虛空中浮現金色符文。時蓁隻覺眼前一花。再出現時，四周再無他人，劍雨長廊隻自己站著。依舊隻有青銅鏡跟在身後。
    她剛要邁步，頭頂突然傳來炸開聲響，寒光直取她眉心。
    “當！”
    切玉劍倉促抵擋的瞬間，時蓁才發覺體內靈氣和劍勢竟然不得動用。
    讓她更為驚訝的是，那道劍光分明是直取咽喉的殺招，卻在臨近格擋之後詭異的化作三道虛影消散。
    ......
    觀禮台上，天傾宗主身側兩道身影如淵渟嶽峙。
    左側之人玄袍無風自動，袖口翻湧的業火竟將虛空灼出細密裂痕；
    右側那人鴉青廣袖垂落間，整座高台的月光都扭曲成水墨煙霞。
    眾人隻瞥一眼便覺靈台刺痛，慌忙垂首觀鼻。往日鬆快的論道氛圍早已凝成寒冰。
    玄漪指尖雷光忽明忽暗，因著天墟真尊若有若無的視線神情微僵。
    她狠狠剜了眼台下垂首的玄戈，這混賬竟把煞星引來觀禮！
    玄戈不語，天墟師叔為何會過來，他不想背這個鍋。
    不過，作為大師姐，這畢竟是玄漪唯一畏懼之人。眉峰微挑，眼裏閃過一絲看戲的光。
    天墟真尊蒼白指節摩挲著骨戒，每轉一圈，戒麵獸瞳便泛起血芒。他雖闔目似在假寐，整座試煉場的靈氣流向卻在其神識下纖毫畢現。
    一年前小靈界茶會上，問仙穀老道那句孤鸞星照命猶在耳畔。
    本尊的徒弟，當飲過黃泉忘川水，踏碎過九幽往生橋。
    他當日暗嗤不已。
    豈是隨便撿個阿貓阿狗便能充數？
    今日倒是正好看看，玄戈這小子嘴裏的好苗子是何模樣。
    ........
    第二道劍光自右下方斜撩而上，她順勢將切玉劍插入地縫，借著劍身彎曲的彈力騰空翻起避開要害。
    劍鋒擦著耳際時，帶起尖銳的破空聲。她反手將劍柄倒轉，劍脊精準的磕在第二道劍光的薄弱處，兩兩劍風相撞。
    在她還未緩神過來時，那劍光傳來的力道讓她的靴底在青玉地麵上擦出刺耳聲響。
    第三道劍光從影子裏鑽出的刹那，時蓁才終於看清虛影的模樣。
    那是個半透明的持劍人形！他眼眶裏躍動著無形的青色火焰。
    她被迫滾地躲過這劍光，劍鋒瞬間穿透虛影，居然被吸附到了廊注中的三千劍圖。
    這是劍招殘影！
    第四道攻擊來的毫無征兆。
    左側廊柱上的浮雕突然睜眼，石雕中劍鋒迸出三尺寒芒。
    時蓁橫紋擋下的瞬間，發現這道劍光竟然在顫抖。頓時細密的震顫順著劍身傳至腕骨，整條右臂開始麻痹。
    她踉蹌著後退間眼神緊盯這虛影收劍的動作。
    劍鋒居然不是直線回收，是沿著某種螺旋軌跡緩緩歸鞘。
    心下微沉，腦海裏凝思著那握劍的弧度和角度。
    但，不等她思索間，第五道劍光從頭頂襲來。
    她刻意慢了半拍，看著虛影手腕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翻轉，本該直劈的劍勢居然化作七道交錯的光弧。
    切玉劍瞬間試著模仿那種抖動頻率刺入光弧化成的網，直接將五道劍光絞成碎光，剩餘兩道卻因為她不熟悉的攻擊方式，擦過腰際，帶走一片血光。
    這刺痛的提醒讓她瞬間冷靜下來，看來，虛影的劍招裏還帶著致命的隱藏手段，非肉眼能觀察到。
    時蓁再次點劍，嚐試同步虛影的動作，當第七道劍光化作遊蛇襲來時，她發現那小劍就會發出特定頻率的錚鳴聲，而虛影握劍的指節微微轉動。
    此刻襲來的劍峰走的是‘之’字形軌跡，她強迫自己手腕像虛影那般鬆弛，劍尖頓時在空氣中抖出三朵劍花。
    .......
    在時蓁麵對虛影那抖動手腕的動作時，高台上的長老不由得臉色微變。
    他們可都是知道這三千劍圖是何來路，一開始設這考題也隻是看能否尋到真正臨摹半招之人！
    但若是這丫頭真能將這裏的劍招學到手，那到時進了秘境，也有三分自保能力。
    天墟真尊骨戒泛起血光，神識如墨色潮水漫過青銅鏡麵。
    區區煉氣，若不是三千劍圖的壓製，隻怕早已露出勢的凜冽來。
    “尚可。”
    他心想，這般資質放在尋常門派或許驚豔，但要做他天墟的弟子…….
    “倒是有你當年入門的那份悟性。”
    天淵真尊突然朗笑，袖中本命劍發出龍吟般的顫鳴。仿若看到當年天墟頂著漫天雷劫悟出驚天一劍的場景。
    天墟不語，他靠的從來不是悟性。
    .......
    第十三次格擋，時蓁背靠廊柱劇烈喘息。
    她此刻的道袍早已被冷汗浸透，握著劍柄的掌心也微微滑潤。
    因為她此刻的精力透支太過，若不是有煉體的優勢撐著，隻怕早就被那淩厲的劍光刺成一個血人。
    這些虛影，倒是讓她想起在【劍道院】中對抗劍傀時那毫無反抗之力的心情。
    不等她思維稍微發散。新襲來的虛影突然一分為三，三道劍光分別指向她眉心、咽喉與心口。
    其角度格外刁鑽，生死關頭之下，她的運劍術竟然毫無格擋之力，鬼使神差的模仿起先前某道虛影的應對。
    劍鋒不再是直刺，而是橫拍，劍身彎曲的弧度因為指節的靈活轉變，恰好同時彈開三道攻擊。
    劍氣在空中爆裂下，卻捕捉到其閃動頻率的熟悉感。
    凝思不過一息，她眼神微亮。
    這些虛影攻擊雖然淩厲，但是其攻擊招數卻似乎比十三式運劍術更精湛幾分。
    當第二十道劍光裹挾著風雷之勢劈下，她不再強行硬接，而是模仿右側浮雕中某個仙人屈膝的姿態，劍鋒貼著地麵劃出半圓。
    襲來的劍光突然偏離了軌跡，削到廊注的浮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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