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及的老漢長歎一聲：“這位公子有所不知，自從江北遭了災，城中的糧價又一漲再漲！
    這不是聽說魯國公叛國，帶著十萬大軍要來攻打都城嗎，他們就又趁機漲價！”
    秦峰皺了皺眉頭，天災戰亂，糧商趁機漲價也是常規操作了。
    “尋常年景糧食多少錢？現在賣多少錢？”秦峰問道。
    老漢看了看秦峰的穿著打扮搖頭道：
    “一看公子也不是自己來買糧的人。尋常年景，一石上好的粟米也就五百文左右。
    前段時間已經漲到了一千文了，今日一開市，更是漲到了一千五百文一石！”
    “哦？已經翻了兩倍了？”
    “可不是嗎！你瞧瞧，我說的還隻是粟米，稻米麥粉更是長得沒邊了！”老者指著牆上掛著的價牌說道。
    旁邊有個中年漢子插嘴道：“翻了兩倍不要緊，每日還限量供應！
    這不，這才什麽時候，就說今日的已經賣完了，要關門了！他五豐糧行多大的產業？後麵庫房裏滿滿當當的都是糧食！
    還不是為了坐地起價嗎！看著吧，明天一早最少要漲到一千八百文一石！”
    秦峰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他料想到糧商會趁亂漲價大發國難財，但是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瘋狂！
    看來這還隻是個開始，以後還不知道會漲到多少錢呢！
    這已經不是牟利，而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是要動搖守城的根基！
    又走了幾家大糧行，果然如老者所說，價格大差不差，而且還限量銷售，明顯是要奇貨可居啊！
    “既然如此，為何不去別人家買？難道別家也是如此？”
    “嗨！公子您一看就是富貴人，不知市井艱難啊！您去打聽打聽，這東城西市，但凡是叫得上名號的大糧行，哪家不是如此？
    價格都差不多！聽說……聽說他們背後都是一個東家，都是通了氣的！我們這些小民，能有什麽辦法？”
    “一個東家？通了氣？”
    秦峰眼中寒光一閃。他立刻對青鸞使了個眼色。
    青鸞會意，悄無聲息地擠入人群，向其他幾家糧店打探。
    秦峰則是就在街邊找了個茶樓，要了一壺最貴的茶慢慢的喝了起來。
    顯然此時人們也顧不得喝茶了，茶樓裏倒是相當冷清。
    秦峰便跟茶博士閑聊起來。
    茶博士混跡市井多少年，頗有一番識人的心得，一看秦峰一桌華麗舉止不俗，又喝上好的茶，肯定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也樂得結交，便跟他攀談起來，倒也讓秦峰打聽到不少市井消息。
    約莫半個時辰，青鸞回來了，秦峰這才站起身來：“把茶錢結了，再給點賞錢！”
    茶博士大喜，忙點頭哈腰的把手伸向了青鸞：“哎喲！怎麽敢要公子賞呢？公子您多來小店坐坐，小店蓬蓽生輝！”
    青鸞一臉黑線：你這假皇帝當的怎麽這麽不要臉？你喝茶讓我一個奴婢結賬？
    還讓給賞錢！慷他人之慨一點也不心疼是吧？
    可心裏嘀咕嘀咕，錢還是得給，因為她知道，秦峰沒錢！
    走出茶樓，秦峰才問道：“打聽的怎麽樣？”
    “呃……”青鸞欲言又止。
    “怎麽？和太後娘家有關係？”秦峰直截了當的問道。
    “是……東城這幾家大糧行，如豐裕號、廣積倉、萬盛米行，要麽是京中皇商周家、陳家直接開的，要麽也是和他們有關係。周家陳家……都和杜家關係匪淺……”
    陳峰心中冷笑：果然是有個夠硬的後台撐腰！難怪他們敢這麽肆意妄為！
    隻是不知道杜家會從中撈取多少好處呢？
    “陛……陛下，這事兒……還是奴婢去跟太後說一聲吧……”
    看著秦峰臉色不善，青鸞小聲說道。
    秦峰嗬嗬一笑反問道：“你說太後她知道這些事嗎？”
    “這……我覺得太後應該不知道，畢竟她深居宮中幾年，唯一一次出宮就是昨日跟陛下登上了午門城樓。”
    秦峰歎了口氣道：“還是我跟他說吧，你不知道這個問題的重點在哪裏。”
    回到皇宮，秦峰衣服都沒換就直接到了慈寧宮。
    “陛下回來了？如何？護國債券賣得還順利麽？”
    杜太後有些意外，她本以為秦峰忙完正經事肯定又去和女人卿卿我我了呢。
    “一般吧。賣多賣少也無所謂了。”秦峰在杜太後對麵坐了。
    杜太後忙伸手把自己的茶杯端了起來，唯恐秦峰拿起來就喝。
    青鸞見狀也忙拿過一個新杯子給秦峰倒了一杯茶。
    “哦？怎麽，陛下一直都心心念念的想要發行國債，為何現在雷勵風行的發行了，陛下卻如此冷淡？
    難道是無人肯認購，籌集不上錢來嗎？”看到秦峰這個樣子，杜太後怎麽覺得有些竊喜？
    秦峰接過青鸞遞過來的茶也沒急著喝，而是歎了口氣道：“那倒不是，就是突然發現，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哦？陛下何出此言？”杜太後更好奇了。
    秦峰不是一直都信心十足的嗎？是什麽事兒讓他吃癟了？
    “唉！”
    秦峰一拍大腿長歎一聲：“我是小看了人性的貪婪和自私啊！”
    “啊？”
    好在這次不用她問，秦峰就主動說了出來：“我本來覺得這事兒挺好解決的！不就是國庫空虛嗎！不就是軍民士氣不高嗎！
    把士氣鼓舞起來，把軍餉發了，有功的賞，重賞之下必有勇，還怕守不住一座堅城？
    沒想到我還是太年輕了啊！太後你說說，這些當兵的苦哈哈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發餉了。
    結果發現一個月的餉銀竟然不夠買一石粟米，根本養活不了全家老小，那他們還有什麽奔頭？”
    “啊？怎麽會！我大徐的禁軍軍餉何時那麽低了？”杜太後一雙杏眼瞪得老大。
    秦峰鬆了一口氣：看來這位小少婦真的是不知道外邊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啊！
    於是將今日在東城糧鋪的見聞說了一遍。
    “哦？有這等事！這些奸商，簡直可惡！該死！”
    一聽糧商竟然趁著國家危難大發國難財，杜太後也是柳眉倒豎。
    “嘿嘿，嫂嫂先別急著生氣，這些生意都和周家、陳家有些關係，而這兩家……”
    杜太後一聽就明白了，問道：“是誰給他們兩家在背後撐腰？”
    “京兆杜氏！”
    “啊？”杜太後一臉吃了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