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九柱歸位,閻魔天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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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淅淅瀝瀝的陰雨中,路遙之甩了甩袖子上的雨水,伸出頭去看了看天。
    “沒完沒了了你還……差不多得了。”
    國師大人碎碎念,伸出食指和大拇指,碰在一起,再分開,厚厚的雨雲就好像被扯開了一樣,露出一道口子,陽光灑落在太廟屋簷上的神獸,雨後清新的氣息展露出來。
    “這多好?大喜的日子,你就別給我找麻煩了。”
    國師大人若無其事地整理衣冠,調整姿態,緩緩邁步而入太廟,神情莊重。
    四周,姬家曆代皇帝的牌位仿佛一道道無聲的目光,注視著路遙之。
    即使以國師的脾氣,也有些心潮澎湃,難以平靜。
    曆朝曆代,沒有哪個皇帝想當“天子”的。可高高在上的天庭,還有隱世不出的仙門,總以那種倨傲的態度俯瞰世間,時不時派出所謂的“人間行走”,便能幹涉王朝事務。
    當初沒修煉到金丹期的時候,路遙之便嗤之以鼻,對仙門這番裝模作樣的態度不滿。不過,在他結出第一枚金丹的時候,他便明白了仙門的苦衷。
    ……好吧,其實他還是有點不滿的。畢竟耗費一點修為就能解決的事情,這幫人卻摳摳搜搜的,實在不像話。
    客觀的說,路遙之這就有點掩耳盜鈴了。首先皇帝這麽多,有什麽事都來找修士解決,不問蒼生問鬼神,這世道就完了。其次,他也是跟宋師兄一個毛病,都是天才修為來得太簡單不當回事站著說話不腰疼……
    莫念本來也有這個毛病。但首先他剛進入金丹境界滿打滿算也就不到一年,還不至於漏這麽快。其次,這狗日的後來修出了先天一炁,獨特效果【靜定】是有著恢複法力的保底值的……
    大家都在靈氣充沛的福地洞天,這效果就沒什麽用;但在龍脈封鎖區,這家夥能緩緩恢複,這就讓人眼紅了。
    路遙之就是其中為甚。結一枚金丹的時候他著急,第二枚的時候焦頭爛額,第三枚的時候已經麻了,第四枚金丹就徹底不考慮這個問題了。
    大不了輪班換唄?四枚金丹輪班上,變相解決了耗費修為的問題……
    而路遙之的第一枚金丹,他記得很清楚,便是【恩光增貴丹】。
    歲限逢恩光,主吉利,逢天貴,喜氣非常,考試及第,有官者升遷,常人發財,且多貴人,逢災有救。為處事慎重而小心,磊落而光明,有才藝,亦風流,一生多近上貴,專佐天魁以增貴。
    當時擅長紫薇鬥數的他有很多命星可以選,但當時他的第一選擇,便是恩光星。
    此前三日,他剛收到冊封,加封國師,權傾朝野。
    修士中流傳一句話,金丹仿佛一個人的成年,在此前隻是蹣跚學步的孩子。那時候的路遙之決定,自己的成年,便是為了自己的“天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覺得他遇到了。
    路遙且遠,道阻且長。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麵前的供桌開始一動,悄無聲息,露出了一個向下的台階。
    他邁步向前,將一切光芒鎖在後麵。
    一開始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然後目光漸明,靈氣流動帶來的炫目光芒,逐漸照亮了這片空間。
    在太廟地下,是足足夠一間大殿的空間,莊嚴肅穆,死氣沉沉,便連牌匾都是黑色的,“太和殿”三個大字透露著血色,看上去分外不祥。
    除了一些風格上變得陰沉壓抑,這間太和殿,簡直就和皇宮裏那座一模一樣,仿佛是某種倒影。
    路遙之步入這座相似又不同的大殿,在這裏,已經有幾個人在等候了。
    “咳咳,咳咳咳……”
    姬晨野咳嗽不已,青白的臉色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
    路遙之趕忙迎上去:“陛下,你這……”
    “嗬嗬,沒事,沒事……”姬晨野擺擺手,“拖累路卿了。若不是實在不中用,也不至於這麽倉皇的啟動……”
    “可不是嘛,他哪算什麽雄主?”
    一旁被銬住的中年男人披頭散發,狼狽不堪,臉色也就比姬晨野多了幾分血色,卻依舊開口譏諷。
    “當年算計本王,也就是扶持這麽一個廢物,不如讓本王來了。”
    “您不會容我的,景王陛下。”
    路遙之淡淡地反駁道。“您連您自己的兒子都容不下。孝經遇見您,是造孽,離開了您,才是福氣。
    我已經跟孝經說了您被我處決了,斷了他的念想,您別指望了。”
    景王冷笑不已。“這話原樣奉還給你,國師閣下。”
    路遙之不答。
    “咱們可以開始了嗎?”一身華服的熒無趣的說道。“我們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差不多了,別急啊。”
    氣質儒雅的諸惡來笑嗬嗬地摸了摸手上的包紮好的傷口。
    “儀式開始後,大家承擔的壓力都差不多,直到功成。不過我們九柱不全,可能有些人的壓力就要大些。撐住就不礙事。”
    熒斜了一眼。“你很懂?手都傷了……”
    “畢竟以前在璿州也幹過幾年城隍,後麵才跑出來的。如今擔任嶂州之柱,算是回歸老本行了。”諸惡來笑嗬嗬地說道。“至於這個……被家裏的狗咬了一口,不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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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這個好似凡人的男人,熒莫名有些發冷,忍不住遠離了幾步。雖然說國師的“準備”讓這人一身魔道修為漏不出來一分,不過他的樣子,本身就讓人頭皮發麻。
    “好了好了,我這邊都安排好了。”
    路遙之咳嗽幾聲,把注意力都吸引過來。“隻缺了蒼州柱,嘯風妖王晚些時候到。到時便平穩了。”
    “說的簡單。九州之重,誰能撐到那畜生來?萬一死了怎麽辦?”
    “那就用魂魄撐著。”
    路遙之麵不改色地說道。
    “最近向一位莫姓道友請教了太陰之道,頗有所得。其實肉身成神反而困難,魂魄化作陰神,反而能撐更久。大家……嗯?怎麽臉色都這麽奇怪?都認識?”
    諸惡來,熒,景王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愕然地看著對方。
    “看來他還真是……”
    路遙之掩飾嘴邊的笑意,又看了看虛弱的姬晨野,咳嗽兩聲。
    “好了,開始吧。”
    太廟底下的陣法,轟然運轉。
    “唔……”
    天壇中的莫念突然悶哼一聲,單膝跪地。他的身體一半還原成紙人,一半如同常人,讓柳應月和婉兒都慌了,連聲詢問怎麽了。
    “沒事,就是……比預定的時間要早。”莫念看向太廟,“到底是……”
    璿州之柱,歸位。
    “噗……”
    姬孝經吐出殘酒,還帶著一絲殷紅。他狼狽地倒在地上,感受著突如其來的重壓,眼睛血紅。
    “路遙之,你答應我的,要留他一命的,你他媽的……你他媽的……”
    他突然一扯胸口,將上麵掛著的東西扔出。某人給他的景王印、和新發放的溟州安王印撞擊在角落,發出叮當脆響。
    他抱著頭,好像多年前,流落街頭的野狗。
    溟州之柱,歸位。
    景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胸前原本暗紅色的蟒袍再度被鮮血浸透,身上的骨頭嘎吱作響。
    他原本就體弱,被飂煞強取心頭血後更加不堪。作為九州柱唯一的凡人,或許他死後能支撐得更久。
    路遙之沒騙姬孝經,至少不全是。在這個儀式中,景王的確是最容易死去的那個。
    漓州之柱……歸位。
    “嘭——!”
    一聲巨響,蠱母的頭突然炸開,爆出一群蠱蟲,嚇得驛站的官員們一大跳,還以為蠱族主母在這裏遭遇了襲擊。
    不說他們吃罪不吃罪得起的問題,真要打起來,光是餘波他們都受不住。
    但很快,嗡嗡作響的蠱蟲們重新聚合,變成了巧笑倩兮的少女。
    “沒事,沒事,逗你們玩的。咱們繼續。”
    蠱母笑嘻嘻地吐著瓜子皮。“哎,再來兩斤。還有上次的菊花茶,順德齋的糕點……有什麽好吃好玩的都來點啊。”
    官員們苦笑,隻能各自奔走,想辦法滿足蠱母的要求。
    辰州之柱,歸位~
    熒身上的青羽裝飾亮了起來,透著淡淡地輝光,翠綠中透著點點染紅。
    那是綺羽門與摘星樓養出的怪物。借助玄鳥之力,鳳羽祥瑞,徐揚威暗中推波助瀾,篡奪了虞州的氣運,令金光寺都措手不及。
    但路遙之來討,威逼利誘,徐揚威權衡之下,還是決定將這柄武器暫借給大夏。
    她皺了皺眉頭,見有人看過來,又露出那副完美無缺的微笑。
    虞州之柱,歸位。
    諸惡來微笑,毫無異狀。
    嶂州之柱,歸位。
    “噗……哈啊。”
    姬晨野的反應,比景王更大。滿口紅黑血絲黏在他的牙縫中,臉色慘白如鬼,連眸中的神光都黯淡了下去。
    帝王之尊,統領大夏。便是有著諸多身份加持,但中州曆來便是龍脈中心,王氣居所,朝代氣運的中央。
    一代代累積沉澱下來,文氣匯集,武運拱衛,在所有人族心底的地位都不一樣,承載的壓力,要付出的代價,也遠比其他人要大。
    最激烈之時,一條褐色的蒼龍隱隱浮現在王位上,來回縱橫盤旋。即便如此,也是遊動得越來越慢,身形越來越模糊,隱隱化作光點,有消散的趨勢。
    剛一開始,最先有支撐不足預兆的,竟然是最關鍵的姬晨野!
    中州之柱……歸……位……
    “哈哈哈哈,我就說他不成吧?哈哈哈哈!”
    即便是痛到打滾,見到此景,景王還是暢快大笑出聲,全然不管自己被壓得嘎吱作響,全身骨頭五髒六腑仿佛都開始移位了。
    但他仍是大笑。
    “那種廢物,怎麽可能……哈哈哈,癡心妄想,癡心妄想啊!”
    路遙之不敢怠慢,連忙上前,查看姬晨野的狀態,很不樂觀。
    蒼州缺位,民不聊生,兵戈怨氣蔓延,反而化劫,不僅沒有歸位的趨勢,反而降劫於大夏。
    原本要整個王朝來承擔的代價,現在,隨著九州龍脈歸一,蘊養神明,全都交由了姬晨野承擔。
    “這就是……報應嗎?”
    姬晨野冷汗直流,嘿嘿笑道。蒼州邊關進犯,和虎豹軍糾纏許久。路遙之一直勸告莫要著急,從長計議。是姬晨野力排眾議,投降妖族,為的,就是讓嘯風妖王身負氣運,步入天京,成為蒼州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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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看來……反倒成了惹禍的根苗。妖虎未至,路遙之都不敢把最後一州放上去,唯恐姬晨野承擔不住。
    饒是如此,姬晨野還是握緊了路遙之的手,顫抖地問道。
    “眾……眾生之願……欲壑……難填……路卿,你如何,如何處置……香火,香……”
    “陛下!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
    “告訴……告訴我……”
    見姬晨野執意要聽,路遙之無法,隻能一邊救治一邊說。
    “眾生之願,複歸眾生。先前跟莫道友論道的時候,他便提到過,先前在璿州執政之時,便遇到過兩難之處,所求者,便是既要賞,也要罰。既要應驗,也要降劫。
    須知一人私願,或損另一人之利,如此往來,紛爭無休。當參考墨家學說,交相利,兼相愛,己不欲,勿施人。應驗之前,先令其體驗被其願所損者,感同身受,方無濫用祈願之心。
    臣也是受了他的啟發,才想要引入妖族。護國神明,但凡認大夏者,皆為大夏子民……”
    “嗬嗬……這豈非,太婆媽了……”
    姬晨野咳血不已。
    “既為神帝,攬九龍於一身,憑之以禦天下,無有不從……”
    路遙之一愣。“那豈不是得罪了仙門?”
    “嗬嗬,仙門不是傷不得龍脈嗎?”
    姬晨野露出鮮血淋漓的微笑。
    “朕即是龍脈之靈,區區仙門,膽敢犯之?”
    噗呲——
    一隻手貫穿了路遙之的胸膛。
    他不敢置信地望過去,一臉陰狠的太陰教首玄淨正站在他身後。
    看見姬晨野看來,玄淨便露出諂媚之色。“陛下,臣幸不辱命。”
    “嗬嗬,救你一命果然沒錯,太陰妙術,果有神妙……
    朕成神帝之日,便封汝為國師。”
    姬晨野微笑應允。他又自稱朕了。
    諸惡來無辜地攤手,景王笑得打跌。
    “你,你……”
    路遙之不敢置信。“你怎麽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早在數年前,諸惡來大人便傳我邪運轉生之法了。當時我挑撥玄幽師兄與靈洵師尊反目,竊了我師兄玄陰的資質。
    可惜,玄幽跑了,不然我也不至於落得個假丹,無法寸進。”
    一提到舊事,玄淨麵露不快。
    “不過,邪運轉生我早獻於殿下了,你這一身道骨,今日是跑不了了。乖乖做陛下的資糧吧。”
    路遙之咳出一口血。
    難怪諸惡來根本不反抗。原來,他隻是一個幌子。地上神國,從根子上,最關鍵的中州之柱就不對了……
    龍脈,不是姬家的私產。天下,也不是你們能隨意糟蹋的。不管你們要做什麽,行事之前,都好好想想這句話。
    雲劍仙的告誡猶在耳邊。
    原來,他是在提醒我……
    “好了,愛卿,這天生道子的資質在你那兒寄存了這麽多年,也該還回來了。”
    姬晨野貪婪地伸出手,邪氣大冒。
    “朕即為……邪天魁,大閻魔天子!”
    路遙之緩緩倒下,麵前那副麵孔,和多年以前重合在一起。
    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草民,臣……貧寒士子,姓路。
    哦,看你挺聰明的,不錯啊。
    豈敢,臣之才智,皆獻於陛下。
    ……真的?
    真的!
    過往的聲音猶在耳畔,路遙之卻不想去聽。
    那時候,你就想要了嗎?
    他緩緩閉上眼睛。
    國師大人一輩子都在準備,唯獨沒準備過防備自己的天魁。
    終究是……道不同。
    身後傳來地麵的冰涼。
    燭州之柱……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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