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碎與不碎,俱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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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繼堯怒道:“沈千源!還等什麽?趕緊把這些無辜的女子放出來,趕緊把我女兒放出來!”
沈千源苦笑一聲,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釋放。
李敬堯又望向宋雪凝。
宋雪凝看到這情形,說這得回去翻書查證。
李繼堯對著身邊的人道:“都給我去看書、去找法子,誰能把我女兒救出來,賞他黃金萬兩!”
宋雪凝回到忘憂齋,翻遍了那本《化形誌》,以及書鋪裏所有關於奇門方術的書籍。
終於,宋雪凝在一本名為《破邪簡述》的古籍中找到了相關記載。
書中寫道:此類以生魂為引的器物,魂魄與器物早已融為一體,不分彼此。欲破此邪術,唯有徹底摧毀器物。
然,器物毀,則生魂滅。
“器物毀,則生魂滅……”
宋雪凝喃喃自語。
這意味著,要救出李婉兒她們,就必須打碎沈府那麵鏡子。
可一旦鏡子碎裂,秦墨也將魂飛魄散。
這該如何是好?
秦墨是無辜的。
他為救妻子才獻祭自己,卻落得如此下場。
何其不公!
秦墨的妻子麗娘還在家中苦苦等待,期盼著丈夫回家。
若自己打碎了鏡子,固然是救了李婉兒等人,卻也害了秦墨夫妻。
可若不打碎鏡子,那些被囚禁的女子魂魄一日日被消磨,最終會化為怨靈。
一邊是秦墨夫妻兩個人,一邊是李婉兒等數名無辜女子。
“不行,不能毀鏡。必須找到兩全之法。”
她想到求助兄長宋正卿。
宋正卿博覽群書,尤其對誌怪傳奇、奇門遁甲頗有涉獵,或許能知道些什麽。
事不宜遲,宋雪凝立刻去找王銘,讓王銘把宋正卿放出來。
但是王銘表示失蹤的女子還沒有找回來,不能輕易放人。
宋雪凝隻好去探監,將鏡中見聞和困境盡數告知宋正卿。
牢獄中的宋正卿雖形容憔悴,但是看到妹妹來了,立刻振奮精神,不想讓妹妹太過擔心。
他聽完妹妹的敘述,沉吟良久,方才開口:“解鈴還須係鈴人。若能化解器靈執念,令其自行散去邪力,或有一線生機。不過為兄也隻是猜測。”
“執念……”宋雪凝若有所思。
秦墨的執念,無疑是麗娘。
如果秦墨主動釋放李婉兒等少女,那自然皆大歡喜。
如果他不肯呢?
以前的秦墨是個好人,如今的秦墨卻在吞噬無辜女子。因為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秦墨,已經被邪氣入侵了。
離開大牢,宋雪凝心緒稍明,但仍覺不安。
兄長所言終究是猜測,她需要更確鑿的依據。
她想到了柳青的父親,國子監祭酒柳大人。
柳祭酒學識淵博,掌管國家最高學府,接觸的秘聞古籍遠非常人可比。
她再次登門柳府,求見柳祭酒。
書房內,柳祭酒聽聞宋雪凝的來意,麵色極為嚴肅。
柳祭酒捋著長須,沉聲道:“宋姑娘,你所言的邪術,老夫確有耳聞。此類術法陰毒無比,多記載於前朝禁毀的邪書之中。秦墨的生魂自願煉入器物,便與器物同生共死。若要釋放被囚禁的其他魂魄,確實唯有毀器一途,但主魂亦將湮滅。除非……”
“除非什麽?”宋雪凝急忙追問。
“除非主魂尚存靈智,且自願放棄執念,主動解除與器物的契約,散盡邪力。如此,被囚之魂可得解脫,而主魂或能留下一線殘魂,不至於立刻魂飛魄散,但也必將陷入沉眠,與消散無異,隻是過程緩慢些罷了。但這幾乎不可能,能被煉作器靈者,其執念必然深重如海,難以自拔。”
柳祭酒的話語,既印證了兄長的猜測,也提供了更詳盡的解釋。
同時,也指出了其中的艱難。
宋雪凝心中卻燃起了希望。
無論如何,這總算是一條路!
“多謝柳大人指點!”宋雪凝深深一拜。
有了兄長和柳祭酒提供的方向,宋雪凝的心不再七上八下。
但,秦墨的神智是否還清醒?
即便清醒,他被困於鏡中,唯一的執念就是保護妻子麗娘。
當初沈千源以麗娘性命相脅,他才獻祭自己。
如今,他可能依舊顧及妻子的安危,而拒絕釋放任何人。
他會不會,已經變成了另一個沈千源?
宋雪凝不敢想下去。
但這是唯一的希望。
而這件事,必須讓麗娘知道全部真相,並由她來做最終的選擇。
能讓秦墨清醒的,也隻有麗娘。
……
夜色再次降臨。
宋雪凝熟門熟路,潛入了百工坊秦墨的家。
當她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麗娘麵前時,麗娘並沒有像上次那樣驚恐。
她抬起紅腫的眼睛,麻木地看著她。
“麗娘,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你很難接受。但事關秦墨大哥的生死,也關係到數名女子的性命,你必須知道。”
宋雪凝將鏡子的一切,全部告訴了麗娘。
每多說一句,麗娘臉上的血色便褪去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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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丈夫並非失蹤,而是將自己的靈魂獻祭給了那麵邪鏡,永世被囚禁在內,甚至變成了吞噬他人魂魄的幫凶。
“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
麗娘喃喃自語,聲音破碎。
她雙手死死攥著衣角,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洶湧而出,卻發不出大的哭聲。
“他總是說自己沒本事,讓我跟著他受苦,說我本該過得更好。可我從來沒覺得苦啊!粗茶淡飯,隻要是他做的,我都覺得香。布衣荊釵,隻要是他買的,我都覺得是世上最好的!我隻要他平平安安地在我身邊,每天能聽到他做工的聲響,看到他對著鏡坯琢磨的樣子,這就夠了啊!”
她猛地抓住宋雪凝的手。
“都怪我!若不是為了我,他怎會受那沈千源的脅迫?怎會去碰那害人的邪術?他是個多老實的人啊,如今卻……”
她說不下去了,伏在桌上,肩膀劇烈地聳動。
宋雪凝心中酸楚,默默遞過一方手帕,沒有打斷她。
她知道,此刻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必須要讓麗娘自己將這滔天的悲痛和自責宣泄出來。
哭了許久,麗娘的聲音漸漸嘶啞,變成了無力的抽噎。
良久,麗娘抬起頭,看著那跳躍的燭火,聲音飄忽得像一縷煙:“所以沒救了,是嗎?他回不來了,是不是?如果打碎了鏡子,他就沒了……”
宋雪凝的心揪緊了,連忙道:“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打破鏡子。如果你能說服他恢複清醒,釋放那些女子,那就不用打破鏡子了。”
“是嗎?那,他是不是還被困在鏡子裏?我能不能見到他?”
“恕我直言,我還不知道。但我知道,當初秦墨是因為沈千源拿你的性命威脅,他才甘願獻祭自己。現在沈千源不再威脅逼迫,秦墨便少了許多身不由己。隻是,砍自己一刀容易,恢複這一刀的傷口,卻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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