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驚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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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囊落在雪地上的悶響,如同驚雷炸開在蕭鏡璃耳邊!
一瞬間,三道凶狠警惕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齊刷刷地釘在她藏身的這片假山區域!
她被發現了!不,是夜煞將她拖入了這致命的漩渦!他故意將皮囊拋向她,用她來做誘餌,吸引火力,為自己脫身創造時機!
冰冷的憤怒和絕望瞬間淹沒了蕭鏡璃!她幾乎能想象到夜煞麵具下那雙毫無波動的眼睛,是如何冷靜地計算著這一切,將她當作一枚可以隨意舍棄的棋子!
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憤怒!
高瘦男子肩部受傷,動作稍緩,但那雙眼睛卻如同餓狼,死死鎖定著皮囊的落點,短刃寒光閃爍。而那個手持弩箭的第三人——一個身形矮壯、行動如風的黑影——已然調轉弩箭方向,冰冷的箭鏃在雪光映照下,散發出死亡的寒芒,精準地指向了她所在的石縫!
逃!必須立刻逃!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情緒!蕭鏡璃幾乎在皮囊落地的瞬間,猛地從石縫中竄出,不顧一切地朝著與皮囊相反的方向、假山更深處亡命奔去!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那皮囊一眼!
“抓住她!” “別讓她跑了!”
身後傳來壓抑而凶狠的低吼!腳步聲和弩箭破空聲驟起!
咻!
一支弩箭擦著她的耳畔飛過,狠狠釘在她前方的石壁上,箭尾劇烈震顫!巨大的衝擊力讓她頭皮發麻!
她猛地俯身,借助嶙峋的怪石作為掩護, zigzag 地瘋狂逃竄!冰冷的雪花打在臉上,與冷汗混在一起,視線一片模糊。肺部如同火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的刺痛。
她能聽到身後緊追不舍的腳步聲,以及兵刃刮過石頭的刺耳聲響!死亡的氣息如同附骨之疽,緊緊纏繞著她!
怎麽辦?往哪裏逃?碧波池!對,隻有跳進冰冷的池水,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她拚命朝著記憶中的池邊方向衝去!
然而,身後的追兵速度極快,尤其是那個弩手,身形靈動,不斷尋找著射擊的角度。另一支弩箭幾乎是貼著她的後心飛過,撕裂了她後背的衣衫,帶出一道火辣辣的疼痛!
她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在地!
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什麽人?!膽敢在此放肆!”
一聲清越而充滿威嚴的厲喝,如同平地驚雷,驟然從假山群另一側炸響!
緊接著,數道迅疾的破風聲響起,伴隨著金屬交擊的脆響和悶哼聲!
追襲蕭鏡璃的腳步聲猛地一滯!
蕭鏡璃也驚得停下了腳步,倉皇回頭望去。
隻見雪夜中,數道身著深色勁裝、動作矯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正與那高瘦男子和弩手激烈纏鬥在一起!這些新出現的人身手利落,配合默契,顯然訓練有素,瞬間將原本追殺她的兩人壓製下去!
而發出那聲厲喝之人,正站在戰圈之外不遠處。一身墨色大氅,身姿挺拔,麵容在風雪中看不真切,唯有一雙眸子,在暗夜中銳利如星,正冷冷地注視著場中的廝殺。
是救援?還是…另一撥人馬?
蕭鏡璃心髒狂跳,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邊的戰鬥結束得極快。高瘦男子本就受傷,弩手雖靈活,卻難敵數名好手的圍攻,很快便被製服在地,兵刃被卸下。
那墨氅男子並未理會地上的俘虜,而是邁步,朝著蕭鏡璃的方向走來。靴子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跳上。
他走到她麵前不遠處停下。風雪略歇,借著微弱的光線,蕭鏡璃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麵容俊朗,眉宇間帶著久居上位的冷肅與威嚴,竟是晟王李縉!
他怎麽會在這裏?!在這個時辰,出現在這個地方?!
蕭鏡璃腦中一片空白,巨大的震驚讓她幾乎忘記了呼吸和恐懼,隻是怔怔地看著他。
李縉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從她狼狽的衣著,驚惶的神色,到背後被弩箭劃破的傷口,眼神深邃難辨,看不出喜怒。
“是你?”他開口,聲音比這雪夜更冷,“深更半夜,在此作甚?”
蕭鏡璃猛地回神,撲通一聲跪倒在冰冷的雪地裏,渾身顫抖,聲音因恐懼和寒冷而斷斷續續:“殿…殿下…救命!奴…奴不知…不知發生了何事…隻是夜裏睡不著,出來走走…聽到動靜,嚇得亂跑…”她將頭深深埋下,不敢與他對視,扮演著一個受驚過度、語無倫次的可憐官奴。
李縉沉默地看著她,沒有說話。隻有風雪掠過假山的嗚咽聲,以及遠處被製服兩人發出的微弱呻吟。
壓力如同巨石,壓在蕭鏡璃背上,讓她幾乎窒息。她知道,這套說辭漏洞百出,根本經不起推敲。
良久,李縉才緩緩開口,語氣聽不出情緒:“睡不著?走到這碧波池來了?倒是好雅興。”
他邁步,從她身邊走過,走向那片空地,目光落在地上的那個皮囊上。他並未親手去撿,隻是用腳尖輕輕撥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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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護衛立刻上前,謹慎地撿起皮囊,檢查了一下,然後雙手呈給李縉。
李縉並未接過,隻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新茶’?嗬,倒是會挑地方。”
他轉過身,目光再次落在依舊跪伏於地的蕭鏡璃身上。
“抬起頭來。”
蕭鏡璃依言抬頭,臉色蒼白如雪,唇瓣因寒冷和恐懼而微微顫抖。
李縉俯視著她,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剝開她所有的偽裝:“你,看到什麽了?”
蕭鏡璃心髒緊縮,強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眼神裏充滿了恰到好處的茫然與驚恐:“奴…奴什麽都沒看清…隻聽到打鬥聲,看到箭飛過來…就嚇得隻顧逃命了…”
“是嗎?”李縉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千斤重壓,“那他們,為何獨獨追著你射?”
“奴…奴不知…”蕭鏡璃的聲音帶上了哭腔,身體抖得更加厲害,“許是…許是奴跑錯了方向,撞見了他們…”
李縉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倒是機靈,知道往有人的地方跑。”
他不再看她,轉向那名護衛:“處理幹淨。問出幕後主使。”
“是!”護衛領命,毫不拖泥帶水地將地上兩名俘虜打暈拖走,動作熟練得令人心寒。
現場轉眼間隻剩下李縉、蕭鏡璃,以及另外兩名沉默矗立的護衛。
李縉踱步回到她麵前,雪花落在他墨色的大氅上,瞬間消融。
“今夜之事,”他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忘掉。從未發生過。若有一字泄露…”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雙眼睛裏冰冷的殺意,比任何威脅都更有效。
“奴…奴明白!奴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看見!”蕭鏡璃立刻磕頭,聲音因極度恐懼而發顫。
李縉似乎滿意了她的反應,淡淡道:“起來吧。送你回去。”
一名護衛上前,示意蕭鏡璃跟上。
蕭鏡璃腿腳發軟,勉強站起身,不敢多看李縉一眼,低著頭,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護衛身後,朝著後院走去。
自始至終,李縉沒有再說話,隻是站在原地,目光幽深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以及這片重歸死寂、隻餘下些許打鬥痕跡和點點殷紅的雪地。
直到走出很遠,再也感受不到那道迫人的視線,蕭鏡璃才允許自己緩緩吐出一口一直憋在胸口的濁氣。冰冷的後怕如同潮水般湧上,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晟王李縉…他竟親自出現在交易現場!他早就知道?他是來截胡的?還是來…清理門戶?
那皮囊裏的“新茶”究竟是什麽?夜煞搶奪它,是為了什麽?他又為何要將禍水引向她?
無數的疑問和巨大的恐懼交織在一起,讓她渾身冰冷。
她回頭望了一眼那片被夜色和雪花吞沒的假山,仿佛還能看到李縉那雙洞悉一切、冰冷無情的眼睛。
今夜,她僥幸撿回一條命。但她也知道,自己已經更深地陷落在這張無形的大網之中。
驚弓之鳥,已無從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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