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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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煞那冰冷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蕭鏡璃的心髒,讓她瞬間窒息。靜思己過…這所謂的“過”,竟是讓她直麵這井下的累累白骨,這無聲的死亡警告!
    他是在告訴她,違逆者、探查者、不安分者,皆是如此下場?柳煙、趙全…或許還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人,最終都化作了這井底的森森枯骨?
    巨大的恐懼和惡心感讓她渾身顫抖,幾乎癱軟在冰冷的積水中。若非夜煞那鐵箍般的手臂支撐著她,她早已倒下。
    她死死咬住下唇,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敢再看那些猙獰的骸骨,胸腔劇烈起伏,吸入的空氣都帶著腐朽和死亡的氣息。
    夜煞並未理會她的恐懼,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借著夜明珠的幽光,仔細掃視著這片不大的地下空間,最終定格在石壁上那些模糊的刻痕上。
    他鬆開環住她的手臂,邁步涉水走向石壁。積水因他的動作泛起漣漪,蕩過那些散落的骨骼,發出細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嘩啦聲。
    蕭鏡璃失去支撐,踉蹌了一下,扶住濕滑的石壁才勉強站穩。她驚恐地看著夜煞的背影,不知道他還要做什麽。
    夜煞停在石壁前,伸出帶著玄色手套的手指,拂去壁上厚厚的苔蘚和水垢,仔細辨認著那些幾乎被歲月侵蝕殆盡的刻痕。
    蕭鏡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上麵刻了什麽?是死者臨終的絕望控訴?還是…別的什麽?
    良久,夜煞忽然發出一聲極輕的、幾不可聞的冷哼。他轉過身,目光再次落在蕭鏡璃蒼白的臉上,那眼神複雜難辨,似乎有嘲諷,有審視,還有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別的什麽。
    “看來,‘他們’也沒能成功。”他低聲說了一句,語氣莫測。
    他們?誰?是這些死者嗎?沒能成功什麽?逃走嗎?
    蕭鏡璃腦中一片混亂,無法理解他的話。
    夜煞不再多言,走到那具腕骨上套著鐵鐲的屍骨旁,蹲下身,毫不避諱地伸出手,在那鏽蝕嚴重的鐵鐲上輕輕一按——
    “哢噠”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鐵鐲竟從中彈開,露出裏麵中空的一小部分。夜煞從裏麵取出一小卷被油布包裹得極好的東西。
    他竟然…竟然知道這屍骨上有東西?!他早就知道?!他今夜前來,根本就不是偶然,而是專程為此而來?!那場突如其來的搜查,或許根本就是他安排的調虎離山之計?!
    蕭鏡璃震驚得無以複加,眼睜睜看著他將那油布小卷收入懷中。
    夜煞站起身,目光掃過她,最後落在那黑黢黳的、不知通向何方的水道深處,沉默了片刻。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蕭鏡璃更加難以置信的舉動。
    他抬手,將那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塞進了她的手中。冰冷的珠體觸感讓她猛地一顫。
    “拿著。”他聲音依舊低沉沙啞,“順著水流向下走,約三百步,有一處岔口,向右。盡頭有鐵欄,欄後第三塊磚是活的。後麵有東西。取來。”
    他…他竟然讓她獨自去取東西?在這恐怖的地下河道裏?!
    蕭鏡璃握著那顆冰涼刺骨的夜明珠,手指顫抖,幾乎要拿不住。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席卷了她。他憑什麽認為她會照做?他就不怕她趁機逃走?或者…這根本就是另一個陷阱?
    “為…為什麽?”她聲音嘶啞,幾乎不成調。
    夜煞的目光在幽光下顯得格外深邃冰冷:“你想知道‘靜思’的真正含義?想知道那些人為何死在這裏?想知道…你父親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每問一句,蕭鏡璃的心髒就猛地抽搐一下!
    “答案,就在那裏。”他指向黑暗的水道深處,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和壓迫,“取來,或者…留下,與他們作伴。”
    選擇?她根本沒有選擇!
    留下?與這些白骨為伴?她毫不懷疑,如果她拒絕,夜煞會毫不猶豫地將她變成這井底又一具無名屍骸。
    巨大的恐懼和對真相的渴望瘋狂撕扯著她的神經。她看著夜煞那雙毫無情緒的眼睛,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退。
    她死死攥緊那顆夜明珠,冰冷的觸感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汙濁冰冷的空氣,咬著牙,邁開僵硬的雙腿,向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水道,一步一步涉水走去。
    夜明珠的光暈在她手中顫抖,隻能照亮腳下方寸之地。冰冷的地下水浸透了她的褲腿,刺骨的寒意不斷上湧。每一步都踩在滑膩的石頭上,艱難而危險。身後,夜煞沉默地站在原地,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像,但他的存在感卻如同實質的陰影,緊緊壓迫著她的後背,讓她不敢回頭,不敢停下。
    水流聲在密閉的空間裏被放大,嘩啦啦地響著,夾雜著她自己過速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聲。黑暗中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她,那些白骨的影子在餘光中晃動。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隻死死盯著前方無盡的黑暗,心中默數著步伐。
    一百步…兩百步…水流似乎變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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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百八十…二百九十…
    終於,前方隱約出現了岔口!左右兩條黑黢黢的通道,如同巨獸張開的口。
    向右…他說的向右…
    她毫不猶豫地轉向右邊的通道。這條通道似乎更狹窄,水流也更淺一些。
    又前行了約十步,夜明珠的光暈終於照到了盡頭——一道鏽跡斑斑、看起來沉重無比的鐵欄,封死了前方的去路。
    鐵欄後是堅實的石壁,似乎已是死路。
    欄後第三塊磚…
    她涉水靠近,冰冷的水已漫至大腿。她顫抖著手,舉高夜明珠,仔細數著鐵欄後下方的石磚。
    一、二、三…
    第三塊磚看起來與其他並無不同,布滿了青苔和水垢。她伸出凍得麻木的手指,用力按向那塊磚——
    磚塊紋絲不動!
    她的心猛地一沉!難道錯了?還是年代久遠,機關失效了?
    她不放棄,用指甲摳掉邊緣的苔蘚,再次用力按壓,甚至嚐試向裏推、向外摳…
    就在她幾乎絕望時——
    “哢…”一聲極其細微的、幾乎被水流聲掩蓋的機括輕響!那塊磚竟真的向內縮進了半分!
    她的心髒狂跳!有希望!
    她繼續用力,磚塊緩緩向內移動,最終,露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黑洞!一股陳腐的空氣從洞中湧出。
    她迫不及待地將手伸入洞中摸索。裏麵似乎是一個小小的壁龕。她的指尖觸到了一個冰冷、堅硬、長方形的物體…
    是一個鐵盒!
    她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地將鐵盒取出。盒子不大,入手沉甸甸的,表麵鏽蝕嚴重,但鎖扣處似乎完好。
    拿到了!
    巨大的激動和一絲不安同時湧上心頭。這裏麵是什麽?夜煞不惜如此大費周章要得到的東西?與她父親有關?
    她不敢耽擱,將鐵盒緊緊抱在懷裏,轉身踉蹌著原路返回。
    水流似乎變得更加湍急冰冷,每一步都更加艱難。恐懼催促著她加快腳步。
    終於,夜明珠的光暈再次照亮了那片開闊的積水和散落的白骨。夜煞依舊站在原地,仿佛從未移動過,玄色的身影在幽光下如同索命的修羅。
    他看到她懷中的鐵盒,目光似乎微微閃動了一下。
    蕭鏡璃涉水走回他麵前,喘息著,將鐵盒遞給他,手指因寒冷和緊張而不停顫抖。
    夜煞接過鐵盒,並未立刻查看,而是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複雜得讓她心驚。
    “走。”他吐出一個字,轉身便向著來時的通道走去,沒有絲毫遲疑。
    蕭鏡璃如蒙大赦,連忙緊緊跟上,握緊夜明珠,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在他高大的背影之後。此刻,這可怕的殺神,竟成了她離開這地獄的唯一指引。
    穿過狹窄的通道,重新爬回冰冷的井壁。夜煞先將鐵盒塞入懷中,然後極其利落地攀上井沿,觀察片刻後,對她伸出手。
    蕭鏡璃猶豫了一瞬,還是抓住了他冰冷的手腕。他稍一用力,便將她輕鬆拉了上去。
    重新呼吸到地麵冰冷但新鮮的空氣,看到靜思苑荒寂的院落和漫天風雪,蕭鏡璃幾乎要虛脫倒地,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夜煞鬆開手,看也未看她,身形一動,便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掠過高牆,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風雪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隻留下蕭鏡璃獨自一人,渾身濕透,站在冰冷的雪地裏,手中還緊緊攥著那顆冰冷的夜明珠,懷中仿佛還殘留著那鐵盒沉甸甸的觸感和…無盡的恐懼與謎團。
    井下的白骨…石壁的刻痕…神秘的鐵盒…夜煞詭異的行為和話語…
    靜思苑的囚禁,絕非表麵那般簡單。這口井,吞噬了無數秘密和生命。而夜煞,似乎正在暗中挖掘這些秘密,甚至…不惜利用她。
    他究竟是誰?是晟王的忠犬?還是…另有所圖?
    那鐵盒裏的東西,又會帶來怎樣的風暴?
    她低頭,看著掌心那枚散發著幽冷光芒的珠子,仿佛握著一團凍結的鬼火。
    微光雖亮,前路卻愈發黑暗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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