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驚雷
字數:5749 加入書籤
井下那幾聲微不可聞卻清晰無比的金屬敲擊聲,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蕭鏡璃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久久無法平息。激動、恐懼、希望、絕望…種種情緒瘋狂交織,幾乎將她的理智撕裂。
慕容淵收到了!他看到了血布的圖案!他在回應!他還活著,並且…他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但這回應,也意味著巨大的風險。夜煞是否在暗中監視?這短暫的聯絡是否已暴露?晟王那無處不在的眼線,是否已捕捉到了這絲異常?
她蜷縮在冰冷的角落,懷中緊揣著那塊真正的血布,如同揣著一團灼人的火焰,既照亮了無邊的黑暗,也隨時可能將她焚燒殆盡。一夜無眠,直到天色微明,窗外風雪再起,呼嘯聲如同鬼哭,更添幾分淒惶。
送飯的老婆子依舊準時到來,放下冰冷的食盒,收走抄寫的紙張,麻木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昨夜井下的微瀾從未發生。
蕭鏡璃強作鎮定,機械地進食,味同嚼蠟,全部的感官卻都緊繃著,警惕著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然而,一整個上午,靜思苑死寂如墓,除了風雪聲,再無任何異動。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反而更令人窒息。
午後,風雪漸驟,天色陰沉如暮。蕭鏡璃正對著一頁《女誡》出神,指尖的墨筆許久未曾落下。
突然——
“哐當!”
院外那扇沉重的木門,竟被人從外麵極其粗暴地一腳踹開!巨大的聲響在死寂的院落中炸開,震得屋簷積雪簌簌落下!
蕭鏡璃渾身猛地一僵,筆尖狠狠戳在紙上,洇開一大團墨跡!她駭然抬頭望去——
隻見數名身著晟王府侍衛服飾、腰佩鋼刀、神色冷厲的壯漢魚貫闖入,瞬間將小小的院落把守得水泄不通!為首之人,正是昨日那名侍衛隊長,此刻他麵色鐵青,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氣,目光如刀般直刺向聞聲從屋內衝出的蕭鏡璃!
“拿下!”侍衛隊長根本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厲聲喝道!
兩名侍衛立刻如狼似虎般撲上前,一左一右,極其粗暴地反剪住蕭鏡璃的雙臂,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胳膊擰斷!
“你們…你們做什麽?!”蕭鏡璃又驚又怒,奮力掙紮,聲音因恐懼和疼痛而變調,“奴…奴所犯何罪?!”
“所犯何罪?”侍衛隊長冷笑一聲,大步上前,冰冷的目光掃過她因掙紮而散亂的衣襟,“王爺有令,靜思苑官奴蕭氏,行為不端,暗行鬼祟,疑有悖逆之舉!即刻鎖拿,押赴王府候審!”
行為不端?暗行鬼祟?悖逆之舉?!他們果然知道了!是井下的動靜?還是…
不容她細想,侍衛已拿出冰冷的鐵鏈,便要往她手腕上套去!
“證據呢?!”蕭鏡璃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掙紮嘶喊,眼中充滿了絕望與不甘,“王爺明鑒!奴一直安分悔過,從未…”
“證據?”侍衛隊長猛地打斷她,眼中閃過一絲獰厲,他目光如電般掃過屋內,最終定格在牆角——那顆被蕭鏡璃慌亂中遺落在地的、依舊散發著幽幽白光的夜明珠!
“此物從何而來?!”他厲聲質問,一步上前撿起珠子,“王府冊籍並無此物記錄!私藏宮禁之物,便是大罪!”
夜明珠!他們竟以這個為借口發難!這根本是欲加之罪!
蕭鏡璃心髒徹底沉入冰窖,渾身冰冷。她知道,任何辯解在此刻都已蒼白無力。晟王要動她,根本不需要確鑿的證據!
就在鐵鏈即將加身的千鈞一發之際——
“住手!”
一個冰冷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突然從院門口傳來!
所有人動作猛地一滯,齊齊轉頭望去!
隻見風雪呼嘯的院門處,秋紋一身深色勁裝,披著玄色大氅,正靜靜矗立。她不知何時到來,麵色沉靜如水,目光卻冷冽如冰,緩緩掃過院內劍拔弩張的景象。
“秋紋姑娘?”侍衛隊長眉頭一皺,似乎有些意外,但依舊保持著氣勢,“卑職奉王爺急令,捉拿嫌犯…”
“王爺的口諭,我已知曉。”秋紋打斷他,聲音平穩無波,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壓力,“然,此處是內苑,拿人鎖人,自有章程。如此喧嘩動粗,成何體統?”
她緩步走進院內,目光落在被侍衛死死鉗製、臉色慘白如紙的蕭鏡璃身上,淡淡道:“放開她。王爺隻是傳她去問話,並非定罪下獄。這般模樣押過去,驚擾了王爺,誰擔待得起?”
侍衛隊長臉色變幻,似乎有些猶豫:“可是…”
“怎麽?”秋紋目光一冷,“我的話,不管用了?還是說,隊長要我現在就去請王爺的令牌?”
侍衛隊長神色一凜,立刻躬身道:“卑職不敢!”他揮了揮手,兩名侍衛這才鬆開了蕭鏡璃。
蕭鏡璃踉蹌一步,險些跌倒,手臂已被掐得一片青紫,心髒依舊狂跳不止,驚疑不定地看著秋紋。她為何要出手解圍?是晟王的旨意?還是…
秋紋不再看那侍衛隊長,目光轉向蕭鏡璃,語氣依舊平淡:“璃姑娘,收拾一下,隨我去見王爺。莫要讓王爺久等。”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她的眼神平靜無波,卻仿佛蘊含著某種深意。蕭鏡璃看不透,隻能低聲道:“…是。”
她回到屋內,手指顫抖地整理了一下被扯亂的衣衫和發髻,目光飛快地掃過角落——那塊血布被她藏在了床鋪下最隱秘的縫隙中。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走出房門。
秋紋對侍衛隊長道:“人我帶走。你們可以回去複命了。”
侍衛隊長似乎心有不甘,但終究不敢違逆秋紋,隻得躬身領命,帶著手下退出了靜思苑。
院內重歸寂靜,隻剩下呼嘯的風雪,和相對而立的秋紋與蕭鏡璃。
“走吧。”秋紋淡淡道,轉身向外走去。
蕭鏡璃默默跟上,心中卻已翻江倒海。秋紋的出現太過蹊蹺,她的解圍也絕非善意。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怎樣的局麵?
馬車早已候在府外。依舊是那輛玄色馬車,車內依舊死寂。秋紋與她同乘一車,卻閉目養神,一言不發,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這種沉默,比任何拷問更令人窒息。
馬車並未駛向王府正院,而是繞行至西側一處更為偏僻的角門停下。
“下車。”秋紋睜開眼,率先走下馬車。
蕭鏡璃跟著下車,發現此處並非王府常見殿宇,而是一處把守極其森嚴、氣氛凝重的獨立院落,院門上方懸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慎刑司”!
蕭鏡璃的血液瞬間凍結!慎刑司!晟王府私設的刑獄之地!傳聞中有進無出、專司處置府內逆仆叛徒的魔窟!晟王竟將她帶到了這裏?!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猛地看向秋紋!
秋紋麵色依舊平靜,隻淡淡道:“王爺在裏麵等你。”說完,便率先向那扇漆黑沉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院門走去。
蕭鏡璃四肢冰涼,幾乎無法邁步。她知道,踏入此門,便是真正踏入了鬼門關!
就在這時,她的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在慎刑司斜對麵不遠處,有一處相對低矮、看似普通的院落,院門緊閉,門廊下卻掛著兩盞極其眼熟的、繪著青色雲紋的白燈籠…
那是…慕容府的標記?!慕容淵的府邸?!竟然與慎刑司僅一街之隔?!
慕容淵被囚於井下,他的府邸卻近在咫尺?!這是巧合?還是…某種極度殘忍的嘲弄和監視?!
巨大的衝擊和悲憤讓她渾身顫抖!
秋紋停下腳步,回頭看她,眼神深邃莫測:“還不快走?”
蕭鏡璃死死掐住掌心,用盡全身力氣,才壓下那幾乎要衝口而出的悲鳴與絕望。她低下頭,掩去眼中所有情緒,邁著沉重的步伐,跟隨著秋紋,一步一步,走向那扇漆黑恐怖的院門。
門內,是一條幽深昏暗的長廊,兩側石壁冰冷,掛著各種形狀古怪、透著暗紅鏽跡的刑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得令人作嘔的、混合著血腥、黴味和某種藥劑的詭異氣味。
長廊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鐵門。
秋紋在鐵門前停下,對守門的兩個麵無表情、眼神空洞的灰衣人點了點頭。灰衣人無聲地推開鐵門。
門內,是一間燈火通明卻依舊顯得陰森可怖的刑房!四周牆壁亦是冰冷的石壁,掛著更多令人膽寒的刑具,中間設著一張巨大的鐵椅,椅上暗沉的顏色仿佛浸透了無數鮮血。而鐵椅正對著的前方,設著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案。
晟王李縉,正端坐於案後。
他今日未著常服,而是一身玄色金邊蟒紋勁裝,外罩同色大氅,身形挺拔,麵容冷峻,在周圍刑具的映襯下,更顯威嚴冷酷,如同執掌生殺予奪的暗夜君王。他手中把玩著一件小巧的、寒光閃閃的金屬物件,眼神低垂,看不清情緒。
聽到開門聲,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兩道冰冷的實質的閃電,瞬間穿透昏暗的光線,精準地、毫無溫度地落在臉色慘白、渾身僵硬的蕭鏡璃身上。
壓力如同萬丈山嶽,轟然壓下!
蕭鏡璃隻覺得呼吸驟然困難,雙腿一軟,幾乎要跪倒在地。她死死咬住牙關,才勉強支撐住身體,屈膝行禮:“奴…拜見王爺…”聲音嘶啞微弱,如同蚊蚋。
李縉沒有立刻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指尖那件冰冷的金屬物件有規律地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噠…噠…噠…”的輕響,每一聲都如同敲擊在人的心髒上,令人窒息。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
“本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他抬起手,將指尖那件金屬物件“啪”地一聲輕響,扔在了案上。
——那赫然是…她從井下取出、夜煞帶走、又莫名送回的那個…鏽跡斑斑的鐵盒!
盒蓋…依舊是打開的!
“告訴本王,”李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一寸寸刮過她的臉龐,“這東西,你從何得來?又…交給了誰?”
喜歡凰權陷落:我的囚籠與王冠請大家收藏:()凰權陷落:我的囚籠與王冠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