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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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誰?”
晟王李縉那冰冷的聲音,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鑿入蕭鏡璃的耳膜,貫穿她的靈魂,將她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碾碎。
地上的囚徒,宮中的貴人,接頭,井下囚徒…所有她試圖隱藏的、恐懼的、拚死守護的秘密,在這一刻被赤裸裸地撕開,曝露在晟王那雙洞悉一切、毫無溫度的眼睛之下!
巨大的恐懼如同實質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渾身血液瞬間凍結,四肢百骸冰冷刺骨。她死死攥著身後那張要命的密碼紙,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身體抑製不住地劇烈顫抖,幾乎要癱軟在地。
完了。徹底完了。一切都暴露了。慕容淵…信陽王妃…還有她自己…都在劫難逃!
李縉靜靜地看著她瞬間崩潰的模樣,眼神深邃如寒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隻是在欣賞一隻跌入陷阱、垂死掙紮的獵物。他並不催促,隻是那無聲的威壓,比任何酷刑更令人窒息。
地上的囚徒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似乎因疼痛而抽搐了一下。
這細微的動靜卻如同針尖,刺破了蕭鏡璃幾乎凝固的思維。不!不能承認!絕不能承認!一旦鬆口,所有人都將萬劫不複!她必須撐下去!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後的火星,在絕望的灰燼中猛地炸開!她死死咬住舌尖,尖銳的刺痛和血腥味強行拉回一絲搖搖欲墜的清明。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瞬間蓄滿了驚恐與極度委屈的淚水,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徹底的絕望與不甘,哭喊道:“王爺!王爺明鑒!奴冤枉!奴根本不認識此人!什麽宮中貴人?什麽接頭?奴被囚於此,日夜抄經悔過,與外隔絕,如何能與外人勾結?!此人…此人定是受人指使,構陷於奴!求王爺明察!求王爺為奴做主啊!”
她伏倒在地,痛哭失聲,肩膀劇烈聳動,將一個被冤枉、嚇破了膽的柔弱官妓扮演得淋漓盡致,試圖用全然的否認和情緒的崩潰來混淆視聽。
李縉看著她聲淚俱下的表演,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許,帶著一絲嘲諷。
“構陷?”他緩緩踱步,玄色蟒紋靴停在那個奄奄一息的囚徒身邊,用靴尖輕輕踢了踢那人的肩膀,“你的意思是,他這滿身刑傷,這畫押的供詞,皆是假的?”
囚徒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蕭鏡璃的心髒狂跳,幾乎要破胸而出,她不敢抬頭,隻能死死抵著冰冷的地麵,泣聲道:“奴不知…奴什麽都不知道…奴隻知忠心王爺,安分守己…定是有人…有人欲除奴而後快…才…才使出如此毒計…王爺…王爺聖明…”
她將一切推給未知的“有人”,將自己放在絕對受害、絕對忠誠的位置上。
囚室內陷入一片死寂,隻有蕭鏡璃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良久,李縉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你的忠心,本王自然知曉。”他話鋒一轉,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所以,本王才更要知道,是哪個包藏禍心之徒,敢將手伸到本王這裏,構陷本王的人。”
他微微俯身,聲音壓低,帶著一種極其危險的意味:“告訴本王,你可有懷疑之人?芸娘?秋紋?還是…其他與你曾有舊怨之人?”
舊怨?!他是在暗示…引導她攀咬他人?!
蕭鏡璃的血液幾乎凍結!好毒辣的心思!他根本不信她的辯解,而是在用這種方式,逼她自亂陣腳,甚至互相撕咬!
她死死咬住牙關,將幾乎衝口而出的名字咽了回去,隻是拚命搖頭,哭得更加淒慘:“奴…奴不知…奴不敢妄加揣測…奴隻信王爺…求王爺明察…”
李縉直起身,沉默地注視著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偽裝,直視她內心最深的恐懼。
壓力如同不斷收緊的絞索,幾乎要將她的神經繃斷。
就在她幾乎要支撐不住時,李縉忽然移開目光,看向地上的囚徒,淡淡道:“既然你不願說,那便讓他來說。”
他揮了揮手。
一名侍衛立刻上前,粗暴地將地上那囚徒拎起,迫使他抬起頭,露出那張血肉模糊、幾乎辨不清麵容的臉。
蕭鏡璃的心髒猛地一縮,下意識地瞥去一眼——
就在那瞬間,那囚徒原本渙散無神的眼睛,在與她視線接觸的刹那,似乎極其短暫地、幾不可查地…眨動了一下!速度快得如同幻覺!
蕭鏡璃渾身猛地一僵!那眼神…那眼神絕非徹底的絕望或茫然,而是帶著一絲極隱秘的、近乎決絕的…暗示?!
不等她細想,李縉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指認給你看。昨夜子時,與你在此院外牆角暗巷交接,交付密信者,可是她?”他指向蕭鏡璃。
那囚徒的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極其恐懼,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仿佛想說些什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蕭鏡璃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停止跳動!
就在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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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囚徒猛地掙紮了一下,用盡全身力氣,嘶啞地、含糊不清地吐出了幾個字:“…是…是…秋…紋…”
秋紋?!!
如同平地驚雷!整個囚室瞬間死寂!
蕭鏡璃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囚徒!他指認了秋紋?!為什麽?!是屈打成招?還是…?!
李縉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死死盯住那囚徒:“你說誰?”
“秋…紋…姑娘…”囚徒似乎耗盡了力氣,腦袋耷拉下去,聲音微弱卻清晰,“是她…約見的奴才…讓奴才…誣陷璃姑娘…說事成之後…許奴才自由…”
誣陷!他翻供了!他將一切推給了秋紋!
巨大的反轉讓蕭鏡璃腦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這囚徒…到底是誰的人?!他是在救她?還是在實施另一個更深的陰謀?!
李縉沉默了片刻,周身的氣息變得極其冰冷而危險。他緩緩轉過頭,目光再次落在目瞪口呆的蕭鏡璃身上,那眼神複雜難辨,有審視,有懷疑,更有一種深不見底的莫測。
“秋紋…”他緩緩重複這個名字,語氣平淡,卻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這時——
“王爺。”
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突然從囚室門口響起。
秋紋一身勁裝,不知何時已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裏,正垂首躬身而立。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靜,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指認與她毫無關係。
“屬下在外聽聞喧嘩,特來查看。”她聲音平穩,目光低垂,並未看那囚徒一眼。
李縉緩緩轉過身,看向秋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來的正好。”他指了指地上那囚徒,“此人,指認你暗中勾結,構陷璃娘。你有何話說?”
秋紋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那囚徒,眼神中沒有絲毫慌亂,隻有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嘲諷:“回王爺,此人昨夜潛入禁地,被擒後為求活命,胡言亂語,攀咬構陷,企圖擾亂視聽,其心可誅。屬下對王爺忠心耿耿,天地可鑒,絕無此事。請王爺明察。”
她的否認幹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囚徒似乎激動起來,掙紮著抬起頭,嘶聲道:“是你!就是你!你左手腕內側…有一道三寸長的舊疤!那夜你遞給我銀子時…我看見了!”
秋紋的眼神驟然一冷,左手幾不可查地向後縮了一下。
李縉的目光瞬間銳利如鷹隼,猛地射向秋紋的左手手腕!
秋紋臉色微變,但瞬間恢複平靜,緩緩抬起左手,將袖口稍稍拉起——她的左手腕內側,光滑平整,並無任何疤痕。
“王爺明鑒。”她聲音依舊平穩。
囚徒如遭雷擊,猛地瞪大眼睛,嘶聲道:“不…不可能!我明明…”
“夠了。”李縉冷冷打斷他,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寒意,“拖下去。嚴加看管,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侍衛立刻將仍在嘶吼掙紮的囚徒粗暴地拖了出去,聲音迅速遠去。
囚室內重歸死寂,氣氛卻比之前更加詭異和緊繃。
李縉的目光在秋紋和癱倒在地、驚魂未定的蕭鏡璃之間緩緩掃過,最後定格在秋紋身上,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看來,是有人欲借本王之手,清理門戶,一石二鳥。”
他的語氣莫測,聽不出是信了秋紋,還是另有深意。
秋紋垂首:“王爺聖明。屬下定當加緊巡查,揪出幕後主使。”
李縉不置可否,轉而看向依舊伏在地上、渾身顫抖的蕭鏡璃,淡淡道:“今日之事,你受驚了。看來,是有人見不得你好。”
他話鋒一轉:“既如此,此地也不安全了。即日起,你搬回靜思苑吧。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半步。”
回靜思苑?!蕭鏡璃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李縉不再多言,轉身,大步向外走去。秋紋深深看了一眼蕭鏡璃,眼神複雜難辨,隨即快步跟上。
沉重的鐵門再次合攏,落鎖聲清晰刺耳。
囚室內,隻剩下蕭鏡璃一人,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渾身被冷汗濕透,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手中那張皺巴巴的密碼紙,已被汗水浸透。
絕境…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解了?
因為那個囚徒匪夷所思的指認和翻供?因為秋紋的出現和否認?
這一切…太過詭異,太過巧合!那囚徒最後絕望的眼神…秋紋那一瞬間的細微反應…晟王那深不可測的態度…
她猛地低下頭,展開手中那張幾乎被揉爛的密碼紙。
“北門戌時三更火”!
慕容淵拚死傳來的情報!那個囚徒用命製造的混亂…是否就是為了讓她有機會將這個消息帶出去?!
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腦中炸開!
這根本不是一個意外!這是一個…局!一個或許由夜煞、或許由信陽王妃、甚至可能由慕容淵自己暗中推動的,用一條人命和巨大的風險為她創造出的、唯一的一線生機!
將她送回靜思苑…回到那口枯井旁邊!
冷汗再次浸透了她的後背,卻不再是純粹的恐懼,而是一種夾雜著極致震驚、冰冷和一絲絕處逢生的、顫抖的希望。
她緩緩攥緊手中的紙條,指甲幾乎要將其掐破。
絕境之中,生路,竟以如此殘酷而詭異的方式,悄然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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