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破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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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好…”
“…子…時…三…刻…”
“……自…上…而…下…”
“……破…”
慕容淵最後一段密碼,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入蕭鏡璃的腦海,每一個字都帶著決絕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備好?子時三刻?自上而下?破?!
他是什麽意思?!他要做什麽?!他要從哪裏破?破什麽?!破開這囚籠嗎?!自上而下…難道是從…
蕭鏡璃猛地抬頭,駭然的目光射向頭頂那低矮的、布滿灰塵蛛網的屋頂椽木!一個瘋狂得讓她渾身冰涼的念頭驟然炸開——慕容淵難道要從地下…破開她床榻下的地麵,直接衝上來?!這怎麽可能?!這動靜足以驚動所有守衛!這是自尋死路!
不!不可能!他一定有別的計劃!可是…“自上而下”…除了從她頭頂,還能從哪裏?!
巨大的震驚和恐懼讓她渾身僵硬,無法思考。東宮危機!子時!時間迫在眉睫!而她卻被困在這絕地,束手無策!
她死死攥住胸口,指甲掐入皮肉,強迫自己冷靜。慕容淵讓她“備好”!他一定有他的用意!她必須配合!必須相信他!
她猛地從地上爬起,目光飛快地掃過冰冷的囚室。備好?備好什麽?如何備好?
她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那張簡陋的木床。她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開始奮力將木床向屋角拖動!床腿與粗糙的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在死寂的夜裏顯得格外響亮!
院外立刻傳來侍衛警惕的嗬斥:“什麽聲音?!裏麵在幹什麽?!”
蕭鏡璃的心髒猛地一縮,動作瞬間僵住!她強壓下恐慌,急中生智,帶著哭腔顫聲喊道:“…床…床腿壞了…奴…奴想挪一下…免得塌了…”
外麵沉默了片刻,傳來一聲冰冷的警告:“安分點!不許再出聲!”
蕭鏡璃死死捂住嘴,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響,心髒狂跳。她放緩動作,極其緩慢而艱難地將木床挪到遠離門口和窗口的、最陰暗的屋角。然後,她將那張單薄的桌子也推過去,擋在床前,盡可能製造出一個相對隱蔽的角落。
做完這一切,她已渾身冷汗淋漓,虛脫般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喘息。她能做的隻有這些了。剩下的…隻能交給慕容淵,交給那渺茫的、瘋狂的計劃!
時間在極致的恐懼和等待中緩慢爬行。窗外,巡夜守衛的腳步聲和甲片碰撞聲規律地響起又遠去。子時漸近。
蕭鏡璃蜷縮在屋角的陰影裏,緊緊抱住雙膝,眼睛死死盯著床榻下方那片黑暗的地麵,耳朵豎得極高,捕捉著任何一絲來自地底的異動。
然而,地底一片死寂。慕容淵仿佛徹底消失了一般。
就在她幾乎要懷疑那最後的密碼是否隻是自己絕望中的幻覺時——
“鐺——!”
遠處皇城方向,遙遙傳來了一聲沉重而悠長的鍾鳴!穿透寂靜的夜空,清晰可聞!
子時正刻!
幾乎就在鍾聲餘音未落的瞬間——
“轟!!!”
一聲沉悶得如同地牛翻身般的巨響,猛地從靜思苑院牆之外、東南方向極近處炸開!地麵隨之劇烈震動!仿佛有什麽巨大的東西轟然倒塌!
“敵襲!!”
“走水了!西南角樓!!”
“警戒!保護王爺!”
院外瞬間炸開了鍋!侍衛們驚惶的怒吼、雜亂的腳步聲、兵刃出鞘的鏗鏘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喧嘩哭喊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瞬間打破了夜的死寂!
西南角樓!火起了!調虎離山的序幕拉開了!
蕭鏡璃的心髒驟然縮緊!計劃開始了!
幾乎同時——
“砰!砰!砰!”靜思苑院門被粗暴地砸響!外麵傳來焦急的吼聲:“裏麵的!留守原地!加強警戒!外麵有亂黨縱火!疑似聲東擊西!任何人不得出入!”
院內的四名守衛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一陣短暫的騷動和低語後,腳步聲迅速散開,顯然加強了院牆周邊的巡邏和戒備,注意力完全被外界的混亂吸引!
機會!就是現在!
蕭鏡璃猛地撲到床邊,耳朵死死貼住地麵!
來了!
“咚!咚!咚!咚!”
地底傳來前所未有的、極其猛烈而急促的撞擊聲!不再是密碼,而是純粹的、瘋狂的挖掘和破拆之聲!來自床下正下方!慕容淵在行動!他在拚命向上破開通道!
“自上而下”…原來不是從屋頂,而是從地下…破開她腳下的地麵!他真的要破土而出!
巨大的震驚和激動讓蕭鏡璃渾身顫抖!她死死捂住嘴,才壓下那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呼!
外麵的混亂完美掩蓋了地下的動靜!慕容淵計算好了時間!
撞擊聲越來越猛烈,越來越近!她甚至能感覺到腳下地麵傳來的輕微震動!碎土和灰塵從床板縫隙簌簌落下!
快了!就快了!
就在這時——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木材斷裂的脆響,猛地從床榻方向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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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地底!是…屋頂?!
蕭鏡璃駭然抬頭!
隻見頭頂一根腐朽的椽木竟在這連續的震動中驟然斷裂!連帶著大片瓦礫和積雪,轟然砸落下來!
“砰——嘩啦——!”
碎瓦、積雪、朽木劈頭蓋臉地砸在剛剛被她挪到屋角的床鋪和桌子上,發出一片狼藉的巨響!
“怎麽回事?!”院外立刻傳來侍衛厲聲的喝問和迅速逼近的腳步聲!屋頂的塌陷動靜太大了,根本無法掩蓋!
完了!蕭鏡璃麵色瞬間慘白如紙!意外!致命的意外!
“砰!”房門被人從外麵猛地一腳踹開!兩名侍衛持刀衝了進來,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屋角一片狼藉的塌陷處和站在一旁、嚇得魂不附體的蕭鏡璃!
“屋頂塌了!人沒事!”一名侍衛快速掃了一眼,對門外喊道。
另一名侍衛則警惕地掃視著屋內,目光掃過那堆瓦礫,忽然,他的眼神一凝,定格在床榻廢墟之下——那裏,因為塌陷和震動,地麵似乎…微微隆起了一絲?而且…有新鮮的泥土痕跡?!
就在他皺眉欲上前查看的千鈞一發之際——
“咻——啪!”
一道刺眼的亮紅色光芒,伴隨著尖銳的呼嘯聲,突然從靜思苑高牆外不遠處騰空而起,猛地在夜空中炸開!化作一團絢爛卻詭異的紅色焰火!將整個院落映照得一片血紅!
“紅色信號!東宮方向!!”院外留守的侍衛發出了撕心裂肺的驚呼!“他們的目標是東宮!快!快去支援東宮!所有人!立刻支援東宮!”
巨大的變故瞬間吸引了所有注意力!衝進屋內的兩名侍衛臉色劇變,再也顧不上查看地麵,毫不猶豫地轉身就向外衝去!“守住門口!你留下看守!”其中一人對院外喊了一聲,便與其他侍衛如同潮水般向著東宮方向狂奔而去!
轉眼間,院內竟隻剩下了一名被命令留守的侍衛!而他的注意力也完全被東宮方向的警報和夜空中的紅色信號彈所吸引,緊張地望向遠方,背對著房門!
機會!電光火石般的、稍縱即逝的機會!
蕭鏡璃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她沒有任何猶豫!
就在那名侍衛分神望向遠方的瞬間——
“轟隆!!!”
她床榻下的地麵,猛地向上炸開!泥土磚石飛濺!一道渾身沾滿汙泥、身影卻異常矯健淩厲的身影,如同潛龍出淵,驟然破土而出,穩穩落在狼藉的廢墟之中!
慕容淵!
他竟真的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在她腳下破開了一條生路!
他渾身濕透,衣衫襤褸,臉上沾滿泥汙,唯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充滿了決絕的血絲和迫人的銳利!他的手中,赫然緊握著一柄沾滿泥土的、造型奇特的短柄鐵鎬!
“走!”他沒有任何廢話,一把抓住驚駭欲絕的蕭鏡璃的手腕,聲音沙啞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拉著她便要向那破開的洞口跳下!
“什麽人?!”院門口那唯一留守的侍衛終於被身後的巨響驚動,駭然轉身回頭,正好看到破土而出的慕容淵和被他拉住的蕭鏡璃!侍衛臉色劇變,立刻拔刀厲聲大喝,衝了過來!
慕容淵眼神一寒,猛地將蕭鏡璃往身後一推,反手握住那柄短鎬,身形如電,竟主動迎著那衝來的侍衛撲去!
“鐺!”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短鎬精準地架住了劈來的腰刀!火星四濺!
慕容淵手腕一抖,力道奇巧,竟瞬間蕩開刀鋒,另一隻手如鬼魅般探出,一記手刀精準狠辣地劈在侍衛的頸側!
侍衛悶哼一聲,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軟軟地癱倒在地,昏死過去。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幹淨利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蕭鏡璃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慕容淵…他竟有如此身手?!
“走!”慕容淵再次低喝,不容她細想,拉著她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那剛剛破開、還在不斷掉落土塊的漆黑地洞!
冰冷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腳下是陡峭的土坡。蕭鏡璃驚呼一聲,身不由己地向下滑去!
慕容淵緊緊護在她身後,兩人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地道之中。
就在他們身影消失的下一刻——
“嗖!嗖!”
兩道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靜思苑的院牆之上,冰冷的目光掃過院內昏厥的侍衛、破碎的屋頂、以及那個觸目驚心的地洞。
正是去而複返的夜煞,和他身後一名同樣裝束的屬下。
夜煞的目光在地洞處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冰冷的弧度。他抬手,輕輕一揮。
他身後的那名屬下立刻會意,身形一動,如蒼鷹般撲下院牆,精準地落入屋內,手法極其熟練地快速清理起現場的打鬥痕跡,並將那名昏厥的侍衛拖到角落,做出被落瓦擊昏的假象。
夜煞則負手立於高牆,望向東宮方向那片被火光和喊殺聲映紅的夜空,眼神深邃莫測,仿佛在欣賞一出與己無關的好戲。
片刻後,那名屬下處理完畢,重新躍上牆頭,躬身低聲道:“大人,處理幹淨了。”
夜煞微微頷首,最後看了一眼那漆黑的地洞,身形一晃,便與那名屬下一同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深深的夜色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隻留下靜思苑內一片狼藉的廢墟,和一個通往未知自由…或是更深陷阱的、黑暗的洞口。
地洞之下,蕭鏡璃被慕容淵緊緊護在懷中,在狹窄、陡峭、泥濘的通道中艱難地向下滑行。冰冷的泥土氣息和慕容淵身上濃重的血腥味、汗味混合在一起,衝擊著她的感官。
恐懼、激動、難以置信…種種情緒瘋狂交織。
她終於逃出來了!以這種她從未想象過的、驚天動地的方式!
然而,前方等待他們的,是真正的生路,還是另一重早已布下的羅網?
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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