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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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淮揚城外的漕運碼頭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巨大的漕船如同沉睡的巨獸,靜靜泊在渾濁的河水中,桅杆如林。空氣中彌漫著河水腥氣、煤炭灰塵和汗水的混合味道。
    阿醜蕭鏡璃)和慕容淵混在嘈雜的腳夫人群中,低著頭,步履略顯蹣跚。兩人都換上了韓婆婆準備的、打著補丁、沾滿煤灰的粗布短打,臉上、手上也刻意抹了黑灰,看起來與周圍為生計奔波的苦力並無二致。阿醜將頭發緊緊束在破舊的氈帽下,慕容淵則微微佝僂著背,刻意收斂了所有鋒芒,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更顯蠟黃,與重傷初愈的病弱之人一般無二。
    他們手中緊握著韓婆婆給的那兩枚刻有特殊暗記的木牌和偽造的路引文牒,這是登船的憑證。心跳如擂鼓,每一道掃過的目光都讓阿醜脊背發涼。
    “排好隊!驗牌!準備裝船!”一個漕幫小頭目站在跳板前,粗聲吆喝著,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上船的雇工。
    隊伍緩慢前行。輪到阿醜和慕容淵時,小頭目接過木牌,翻來覆去看了幾眼,又打量了一下二人,尤其在慕容淵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眉頭微蹙:“這病秧子能扛活?”
    阿醜連忙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怯懦回道:“回管事的話,俺哥前幾日染了風寒,身子還虛,但扛輕便的麻包還行,求管事給口飯吃……”
    小頭目哼了一聲,似乎見慣了這等為糊口硬撐的苦哈哈,沒再多問,揮揮手:“上去吧!去後艙找劉老五報到!”
    兩人暗暗鬆了口氣,低頭快步走上跳板,混入了船艙底部擁擠、昏暗的雇工艙。艙內氣味渾濁,擠滿了或坐或臥、麵容疲憊的漢子。他們找了個角落蜷縮下來,盡量不引人注意。
    慕容淵靠坐在艙壁,閉目調息,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解藥雖壓製了劇毒,但元氣大傷,此番奔波勞頓,對他仍是極大的負擔。阿醜緊挨著他坐下,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船身一陣晃動,起錨的絞盤聲隆隆響起。漕船,緩緩離開了碼頭,駛入了漆黑寬闊的河道。
    北上之路,開始了。
    接下來的幾日,船行水上,日夜兼程。阿醜和慕容淵謹言慎行,每日按吩咐做著分內的輕省雜活,搬運些不太沉重的貨物,大部分時間都沉默地待在角落。慕容淵的身體在緩慢恢複,但依舊虛弱,偶爾的咳嗽會引來旁人不耐的目光,阿醜總是連忙低聲賠不是。
    他們小心避開與其他雇工過多的交流,但耳朵卻時刻豎著,捕捉著船上的一切信息。從船工們零碎的閑聊中,他們隱約聽到京城方向似乎確實不太平,關卡盤查比往日嚴厲數倍,好像在搜捕什麽重要逃犯。
    這消息讓阿醜的心更加緊繃。她知道,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這一日,漕船即將進入京畿地界最緊要的一道水關——潞河閘關。遠遠望去,閘口旌旗招展,官兵林立,大小船隻排成長隊,等候逐一檢查,氣氛肅殺。
    “都聽好了!”船上的管事大聲呼喝,“待會兒官兵上船盤查,都給我放機靈點!問什麽答什麽,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說的別說!誰要是惹出麻煩,老子把他扔河裏喂魚!”
    雇工們一陣騷動,麵露緊張。阿醜和慕容淵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漕船緩緩靠向檢查碼頭。一隊手持刀槍、神色冷峻的官兵在一名隊正的帶領下,躍上甲板。
    “所有人!到甲板集合!查驗路引文書!”隊正厲聲喝道。
    雇工們被驅趕到甲板上,排成幾列。官兵逐一核對相貌、路引,盤問籍貫、去向,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每一張麵孔。
    阿醜低著頭,手心沁出冷汗。她能感覺到慕容淵的身體微微繃緊。
    很快,官兵走到了他們麵前。隊正拿起他們的路引,仔細查看,又抬眼打量二人。
    “兄弟倆?從淮揚來?去京城投親?”隊正語氣冰冷。
    “是,軍爺。”阿醜啞著嗓子回答,頭垂得更低。
    隊正的目光落在慕容淵身上:“他怎麽回事?臉色這麽差!”
    “回軍爺,俺哥……路上染了重病,一直沒好利索……”阿醜的聲音帶著哭腔,恰到好處地流露出惶恐。
    慕容淵適時地劇烈咳嗽起來,身子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隊正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似乎怕被過了病氣。他揮揮手,示意手下:“搜一下他們的行李!”
    一個兵丁上前,粗暴地翻檢了他們那個裝著幾件破舊衣物和幹糧的小包袱,一無所獲。
    “行了,滾回去吧!”隊正不耐煩地喝道,將路引扔還給他們。
    兩人如蒙大赦,連忙攙扶著退回雇工群中。阿醜的心髒仍在狂跳,剛才那一刻,她幾乎以為要暴露了。
    漕船終於通過了閘關,繼續向北航行。但阿醜知道,越靠近京城,風險隻會越大。韓婆婆所說的“京城有變”,以及需要查清的“凝香”之源,都預示著前方有更大的風暴在等待著他們。
    她望向北方沉沉的天空,那裏是權力的中心,也是仇恨的漩渦。這一次,他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而是主動歸來的複仇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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