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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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山林死寂。鬥笠黑影在前引路,腳步輕捷如狸貓,對地形極為熟悉。阿醜攙扶著慕容淵緊隨其後,三人在崎嶇陡峭的山路上疾行,除了粗重的喘息和衣袂刮過灌木的窸窣聲,再無半點聲響。
慕容淵的身體依舊虛弱,大半重量倚在阿醜肩上,但他咬緊牙關,每一步都邁得異常堅定,目光在黑暗中銳利地掃視四周,警惕著任何可能的危險。北上的決定如同在懸崖邊行走,但留在京城周邊無異於坐以待斃,燕雲關是黑暗中唯一可見的微光。
引路人一言不發,隻是偶爾回身打出手勢,示意方向或暫停觀察。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約莫疾行了一個多時辰,引路人忽然在一處山脊背風的巨石後停下,示意休息。他取下鬥笠,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目光沉靜的中年男子的臉,從懷中取出水囊和幹糧遞給二人。
“還有十裏山路,天亮前需趕到山外驛站,那裏有接應的車馬。”男子聲音低沉,帶著北地口音,“我叫石鋒,奉命護送二位出山。”
慕容淵接過水囊,喝了一口,目光如電般掃過石鋒的手掌——虎口處有厚繭,是常年握刀的手。“石兄弟是軍中之人?”他看似隨意地問道。
石鋒動作微頓,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複平靜:“慕容將軍好眼力。卑職曾在令尊麾下效力,後奉命轉入暗處。”
父親舊部!果然如此!慕容淵心中一定,信陽王妃的安排確實周密。他微微頷首,不再多問,此刻信任是唯一的出路。
短暫休息後,三人繼續趕路。山路愈發難行,夜色也更濃。阿醜幾乎筋疲力盡,全憑一股意誌力支撐。慕容淵察覺到她的狀態,暗中調整姿勢,盡量分擔她的負擔。
就在他們即將翻越最後一道山梁,遠處已隱約可見官道輪廓時,異變陡生!
“咻——啪!”
一支響箭帶著淒厲的尖嘯,猛地從側下方的密林中射出,在空中炸開一團微弱的綠色磷火!
是信號箭!有埋伏!
“小心!”石鋒厲喝一聲,猛地將慕容淵和阿醜撲向旁邊的灌木叢!
幾乎同時,“嗖嗖嗖!”數支弩箭破空而來,狠狠釘在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箭簇在微弱的磷火下閃爍著幽藍的光芒,顯然淬了毒!
“被發現了!走!”石鋒低吼,拔出腰間短刀,護在二人身前,“跟我來!走小路!”
他不再沿著山脊,而是轉向一條更為陡峭隱蔽、幾乎被雜草淹沒的獸徑向下衝去!慕容淵和阿醜緊隨其後,弩箭不斷從身後射來,擦著身體飛過,險象環生!
追兵顯然有備而來,而且人數不少!他們的行蹤是如何泄露的?水月庵出了內鬼?還是從一開始就被更高級別的眼線盯上了?
此刻無暇細想,逃命是唯一的選擇!獸徑濕滑,三人連滾帶爬,身上多處被荊棘劃破,鮮血淋漓。慕容淵傷口崩裂,劇痛讓他臉色煞白,但他一聲不吭,死死跟著石鋒。
追兵的呼喝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經開始在林間晃動!
“不行!這樣跑不掉!”石鋒猛地停下,看向下方不遠處一條水流湍急的山澗,“跳下去!順水走!能甩開他們!”
看著下方黑黢黢、水聲轟鳴的山澗,阿醜心中一寒。慕容淵現在的狀態,跳下去凶多吉少!
“別無他法!”慕容淵斬釘截鐵,眼中是破釜沉舟的決絕。他拉住阿醜的手,“信我!”
石鋒率先縱身躍下!身影瞬間被黑暗和激流吞沒!
慕容淵深吸一口氣,緊緊抱住阿醜,用盡全身力氣,向下一躍!
冰冷的河水如同重錘般砸在身上,瞬間淹沒了一切感官。巨大的衝擊力讓阿醜幾乎昏厥,河水瘋狂地灌入口鼻,窒息感撲麵而來!慕容淵的手臂如同鐵箍般死死環住她的腰,在激流中奮力掙紮,試圖浮出水麵。
河水湍急,帶著他們向下遊衝去。追兵的火把和叫罵聲被遠遠甩在身後,很快消失在隆隆水聲中。
不知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了多久,就在阿醜意識開始模糊時,水流變得平緩了一些。慕容淵抓住一塊河中凸起的巨石,奮力將兩人拖上一處淺灘。
兩人癱倒在冰冷的鵝卵石上,劇烈咳嗽,吐出嗆入的河水,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抖。慕容淵傷口浸水,鮮血混著河水染紅了一片,他靠在石頭上,臉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石鋒的身影從下遊的黑暗中踉蹌出現,他也受了些輕傷,但狀態好很多。“暫時安全了。”他喘著氣,“追兵短時間內找不到這裏。但此地不宜久留,必須盡快離開河道。”
他查看了一下慕容淵的傷勢,眉頭緊鎖:“傷口必須重新處理,否則感染就麻煩了。”他撕下自己的衣襟,熟練地幫慕容淵止血包紮。
阿醜掙紮著坐起,環顧四周。這裏是一處河灣,兩岸是陡峭的崖壁,前方河道拐彎,不知通向何處。絕望和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北上的路才剛剛開始,就遭遇如此截殺,前途更加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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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石大哥,”阿醜聲音顫抖,“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石鋒包紮好傷口,麵色凝重:“原定的驛站不能去了,肯定有埋伏。我們必須改變路線。”他沉吟片刻,“我知道這山裏有一處獵戶廢棄的木屋,極為隱蔽,可以先躲藏一晚,再從長計議。”
眼下,這是唯一的選擇。
在石鋒的攙扶下,三人再次踏上逃亡之路。沿著河岸艱難跋涉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在半山腰一片密林深處,找到了那間幾乎被藤蔓完全覆蓋的破舊木屋。
木屋狹小簡陋,布滿灰塵和蛛網,但至少能遮風避雨。石鋒在屋外警戒,阿醜則忙著生起一小堆火,驅散寒意,也為慕容淵取暖。
火光映照下,慕容淵緊閉雙眼,眉頭深鎖,顯然在忍受巨大的痛苦。阿醜坐在他身邊,用撕下的衣角蘸著燒熱的清水,小心擦拭他額頭和傷口周圍的汙漬。
“我們會活下去的,對嗎?”她低聲問,不知是在問他,還是在問自己。
慕容淵緩緩睜開眼,看向她,火光在他深邃的眸子裏跳動。他沒有回答,隻是艱難地抬起手,輕輕握了一下她冰冷顫抖的手指。那微弱的力度,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石鋒急促的低喝:“有人靠近!”
阿醜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這麽快就又追來了?!
慕容淵猛地坐直身體,眼中寒光爆射,手已按上了腰間的短刃離開水月庵時靜塵師太提供的防身之物)。
石鋒閃身進屋,臉色極其難看:“不是追兵……是……信鴿。”他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隻羽毛淩亂、奄奄一息的灰色信鴿,腿上綁著一個細小的竹管。
信鴿?在這種時候?來自哪裏?
石鋒迅速取下竹管,倒出裏麵卷著的紙條,就著火光展開。隻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指微微顫抖。
“怎麽了?”阿醜急問。
石鋒將紙條遞給慕容淵,聲音沙啞沉重:“水月庵……出事了。靜塵師太……昨夜圓寂。庵內遭不明身份者搜查,我們留下的痕跡……被發現了。”
靜塵師太圓寂?!庵內被搜?!
如同晴天霹靂,炸得阿醜眼前發黑!那個慈祥而堅韌的師太,竟然……而且他們的行蹤徹底暴露了!
慕容淵死死攥著紙條,指節泛白,眼中翻湧著滔天的怒火和悲慟。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看向紙條末尾——那裏還有一行更小的字,筆跡與前麵不同,更加潦草急促:
“計劃有變,燕雲關路斷。速往西南,老君山,尋‘藥翁’。切記,勿信任何人。——影”
燕雲關路斷!西南?老君山?藥翁?勿信任何人?
一連串的變故和指令,讓局勢瞬間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危機四伏!他們仿佛陷入了一張巨大的網,無論轉向哪個方向,都可能麵臨新的殺機。
唯一的指引,隻剩下那個神秘的“影”,和西南方向那座雲霧繚繞的老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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