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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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綠色的腐螢之光如同死亡的潮水,無聲無息地漫過林間的黑暗,緩緩向四人藏身的岩壁合圍而來。那光芒陰冷粘稠,所過之處,連空氣都仿佛被腐蝕,發出細微的“滋滋”聲。熄滅的篝火餘燼散發出最後一絲青煙,更添幾分絕望的氣息。
    阿醜蕭鏡璃)緊緊蜷縮在慕容淵身邊,用身體盡可能擋住他,盡管知道這可能是徒勞。她能感受到慕容淵滾燙的體溫和微弱的呼吸,心如刀絞。石鋒和灰衣人莫問弟子)一左一右護在岩壁凹陷的狹窄入口處,手握兵刃,眼神凝重如鐵,準備做最後的搏殺。
    腐螢越來越近,那密密麻麻的幽綠光點已能看清是一隻隻指甲蓋大小、形似甲蟲卻通體半透明、散發著不祥光芒的生物。它們翅膀振動發出的不再是尋常蟲鳴,而是一種低沉的、仿佛能侵蝕靈魂的嗡鳴。
    就在第一隻腐螢即將觸及岩壁陰影的邊緣時——
    “嗚——嗚嗚——”
    一陣空靈、悠遠、帶著某種古老韻律的笛聲,突兀地從密林深處傳來!笛聲並不高亢,卻仿佛具有某種奇異的力量,穿透了腐螢的死亡嗡鳴,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奇跡發生了!
    那原本緩緩逼近的腐螢群,在聽到笛聲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打,猛地一滯!緊接著,它們仿佛遇到了天敵克星,幽綠的光芒劇烈閃爍,發出驚恐的尖嘯,竟如同潮水般向後退去!轉眼之間,那令人窒息的死亡之光便消失在黑暗的林中,隻留下死一般的寂靜和空氣中殘留的淡淡腥臭。
    得……得救了?
    岩壁後的四人俱是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望著腐螢退走的方向,心髒仍在狂跳。是誰?在這死亡瘴林中,竟能用笛聲驅散可怕的腐螢?
    笛聲並未停止,依舊悠揚地回蕩在林間,由遠及近,仿佛吹笛人正緩緩走來。
    灰衣人眼神銳利如鷹,示意石鋒戒備,自己則悄然移動到岩壁邊緣,警惕地望向笛聲傳來的方向。
    阿醜也緊張地抬起頭,望向那片被夜色和瘴氣籠罩的密林。隻見朦朧的月光下,一個窈窕的身影緩緩從一株巨大的榕樹後走出。那是一個女子,身著南疆苗族常見的靛藍百褶裙,上身卻是一件罕見的、繡著銀色月紋的白色短褂,長發如瀑,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挽起,臉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白紗,隻露出一雙在夜色中亮得驚人的眼眸,清澈如水,卻又帶著一絲與這蠻荒之地格格不入的淡漠與疏離。
    她手中握著一支看似普通的竹笛,笛聲正是由此發出。
    女子走到離岩壁約十步遠的地方停下,笛聲漸歇。她目光平靜地掃過戒備的灰衣人和石鋒,最後落在蜷縮在慕容淵身邊的阿醜臉上,尤其是在看到她發間那枚若隱若現的骨簪時,目光微微停頓了一瞬。
    “外鄉人,瘴林夜行,乃取死之道。”女子的聲音清冷悅耳,帶著淡淡的苗人口音,卻說著流利的官話,“若非我的‘安魂曲’,你們已成腐螢腹中之物。”
    灰衣人上前一步,抱拳行禮,語氣帶著警惕與試探:“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在下等人誤入此地,實非得已。不知姑娘是……”
    女子淡淡答道:“我叫月奴,是這林中采藥人。”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阿醜和昏迷的慕容淵,“你們有人受了重傷,還中了瘴毒和蛇藤之毒,若不及時救治,活不過天明。”
    阿醜聞言,心中大急,也顧不得許多,連忙懇求道:“月奴姑娘!求求你,救救他!他傷勢很重!”
    月奴走近幾步,蹲下身,仔細查看了慕容淵的狀況,尤其是他手臂上已經發黑腫脹的傷口和滾燙的額頭。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搭上他的腕脈,片刻後,微微蹙眉:“傷及經脈,毒入肺腑,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她抬頭看向阿醜,“你想救他?”
    “想!無論如何,求姑娘救他!”阿醜毫不猶豫地點頭,眼中滿是哀求。
    月奴沉默片刻,從隨身的藥簍中取出幾片形狀奇特的葉子,遞給阿醜:“嚼碎,敷在他傷口上,可暫緩毒性蔓延。”她又取出一個小巧的葫蘆,倒出幾粒散發著清涼氣息的白色藥丸,“喂他服下,可退高熱。”
    阿醜如獲至寶,連忙照做。藥葉敷上,慕容淵傷口的黑氣似乎真的停滯了些許;藥丸服下,他滾燙的額頭也漸漸有了一絲涼意。阿醜心中稍安,對月奴感激涕零:“多謝姑娘!多謝!”
    月奴站起身,對灰衣人道:“此地不宜久留,腐螢雖退,但血腥味和活人氣息會引來更麻煩的東西。我知道一處安全所在,可暫避風頭,為他療傷。”
    灰衣人目光深邃地審視著月奴,似乎在判斷她的意圖。這女子出現得太過巧合,身手詭異,難辨敵友。但眼下慕容淵命懸一線,確實需要一處安全之地。
    “有勞姑娘。”灰衣人最終點了點頭。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月奴不再多言,轉身引路。她步履輕盈,仿佛對這片死亡森林了如指掌,總能巧妙地避開隱藏在黑暗中的泥沼和毒瘴。灰衣人背起慕容淵,石鋒和阿醜緊隨其後,一行人跟著月奴,在迷宮般的瘴林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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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一片相對開闊的穀地,穀地中央有一眼清澈的泉水,泉邊搭建著一座極其簡陋卻幹淨整潔的竹屋。竹屋周圍種著一些驅蟲的草藥,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與林中的腐臭氣息截然不同。
    “就是這裏了。”月奴推開竹屋的門,“進來吧。”
    竹屋內陳設簡單,一床一桌一椅,牆上掛著一些晾曬的草藥,角落有一個小火塘。月奴示意灰衣人將慕容淵放在床上,然後開始熟練地生火、燒水,準備進一步的治療。
    阿醜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看著月奴用銀針為慕容淵放毒血,又用一種墨綠色的藥膏仔細塗抹傷口。她的手法嫻熟精準,眼神專注,仿佛在做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
    “月奴姑娘,你……一直住在這裏嗎?”阿醜忍不住問道,這女子身上有太多謎團。
    月奴頭也不抬,淡淡答道:“偶爾。采藥時落腳。”她頓了頓,反問道,“你們呢?為何深入這瘴癘絕地?看你們的樣子,不像尋常旅人。”
    阿醜心中一緊,與灰衣人對視一眼,不知該如何回答。
    灰衣人接口道:“我等為避仇家,不得已闖入此地。多謝姑娘收留。”
    月奴抬起眼簾,看了灰衣人一眼,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避仇家?什麽樣的仇家,能讓你們不惜闖入這有進無出的瘴林?”她的目光再次掃過阿醜發間的骨簪,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深意,“而且……你們身上,帶著不屬於這裏的氣息,和……某種古老的印記。”
    阿醜心中巨震!古老的印記?是指血詔?還是骨簪?
    月奴沒有追問,繼續低頭處理傷口:“他的傷勢很麻煩,毒素已侵入心脈,尋常藥物難以根除。需要‘月泉’的泉水每日清洗,配合我特製的‘清心散’,靜養七日,或有一線生機。”
    月泉?清心散?阿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我們一定配合!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月奴不再說話,專心致誌地治療。竹屋內隻剩下火塘劈啪的燃燒聲和慕容淵偶爾因痛苦發出的微弱呻吟。阿醜看著月奴專注的側臉,心中充滿了感激,卻也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疑慮。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莫測的采藥女,真的隻是偶然路過嗎?
    夜色漸深,瘴林的嗚咽聲被隔絕在竹屋之外。慕容淵在月奴的治療下,呼吸逐漸平穩,沉沉睡去。阿醜疲憊地靠在床邊,握著慕容淵依舊冰涼的手,心中默默祈禱。
    灰衣人和石鋒守在屋外,警惕著周圍的動靜。月奴則坐在火塘邊,擦拭著她的竹笛,眼神望著跳動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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