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淼淼站在自己強行開辟出的、搖搖欲墜的混沌領域中央，感覺像是同時被兩頭史前巨獸盯上，冷汗浸透了後背。
    領域外左邊是麵沉如水仙光凜冽的師尊玉辰仙尊，代表著宗門與未知的懲罰，右邊是嘴角噙著戲謔冷笑魔氣森然的魔尊祁夜，代表著混亂與危險的誘惑。兩人散發出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不斷衝擊著她這可憐巴巴的十丈領域，光幕劇烈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碎。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選師尊？回去肯定沒好果子吃，關禁閉都是輕的，說不定真要被打入黑獄研究！選魔尊？跟反派大佬混，前途一片黑暗，隨時可能被當成一次性工具人用完就扔！我這算什麽？仙魔二選一大禮包嗎？！還是地獄難度的！】
    蘇淼淼內心瘋狂刷屏，小臉煞白，抱著魔淵息壤的手都在微微發抖。這盆土大爺在爆發了一波、協助她穩定領域後，似乎又陷入了某種消化狀態，傳遞出的意念變成了【飽……困……】，完全指望不上。
    玉辰仙尊見蘇淼淼遲遲不語，領域也岌岌可危，眉頭微蹙，語氣緩和了一絲，但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淼淼，莫要執迷不悟。隨為師回去，之前種種，尚可酌情處置。你身負混沌之秘，流落在外，隻會成為眾矢之的。宗門，才是你的庇護之所。”
    【庇護？師尊您說得輕巧！回去後那些長老會怎麽看我？戒律堂的黑獄我可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而且混沌元靈那個不定時炸彈還在宗門下麵呢！我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祁夜則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添油加醋：“庇護？嗬，不過是換一種方式的囚禁罷了。小工具，想想黑獄的滋味，想想被當成異類審視的目光。跟本尊走，天地廣闊，任你遨遊。本尊承諾，助你掌控混沌之力，找尋歸家之路。至於安全……”他猩紅的眼眸掃過玉辰仙尊，帶著挑釁，“有本尊在，無人能動你分毫。”
    【畫餅！赤裸裸的畫餅！魔尊你的信譽值在我這早就破產了！還助我掌控力量？怕不是想把我養肥了再宰！回家的路……你連你自己家都整天炸呢，能靠譜嗎？！】
    蘇淼淼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兩股截然不同的壓力和內心吐槽逼瘋了。她看著領域光幕上越來越密的裂紋，感受著體內近乎枯竭的靈力和撕裂般疼痛的神識，一個破罐子破摔的念頭猛地冒了出來。
    【橫豎都是死，不如……我誰都不選？！】
    這個念頭一出，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但看著領域外虎視眈眈的兩位大佬，以及這片混亂無序的土地，一股光棍氣概油然而生。
    【對啊！我現在好歹也是混沌築基了！雖然打不過你們，但我能跑啊！呃……雖然跑可能也跑不掉……但總比立刻選一邊站隊強！大不了……我躺平！就在這無序之地當個流浪漢！反正有手有腳……呃，有混沌之氣，餓不死！】
    就在她眼神閃爍，準備豁出去強行維持領域，甚至嚐試再次撕裂空間時，懷中的魔淵息壤，似乎感應到了她這股擺爛的決絕意誌，以及外界持續的能量壓迫，再次產生了異動！
    嗡！
    一股混沌氣息，如同水波般以魔淵息壤為中心蕩漾開來。這一次仿佛與腳下這片無序之地產生了更深層次共鳴的波動！
    魔淵息壤表麵的漆黑光澤內斂，卻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它傳遞出一段更加清晰的、帶著指引意味的信息流，直接湧入蘇淼淼的識海：
    【此地……法則殘缺……混沌……可補……暫留……有益……】
    蘇淼淼猛地一愣！【魔土大爺你說啥？留在這裏有益？因為法則殘缺，混沌之氣可以補充？意思是這裏適合我修煉？還能幫你恢複？】
    這個信息如同黑暗中點亮的一盞燈！是啊，無序之地雖然危險，但法則混亂，靈氣駁雜，反而對包容萬象的混沌之氣沒有太大排斥！她在這裏戰鬥、修煉，進步神速，魔淵息壤也在這裏吞噬陰泉得到了恢複！相比之下，天衍宗靈氣雖純，卻秩序森嚴，對混沌之氣未必是好事！魔域就更不用說了，魔氣主導，環境惡劣。
    留下來！至少在徹底恢複實力、搞清楚狀況之前，留下來似乎是目前最優解！
    這個念頭瞬間壓倒了跟隨師尊回去或投靠魔尊的選項。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抬頭看向領域外的兩人，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師尊！魔尊大人！”
    兩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弟子多謝師尊掛念，也……多謝魔尊大人關照。”她刻意在關照二字上咬了重音，“但弟子如今傷勢未愈，心神俱疲，實難立刻做出決斷，亦無力進行長途跋涉。這無序之地雖險，卻暫時無人打擾。弟子想……暫且在此地調養一段時間，待傷勢恢複，再做打算！”
    說完，她不等兩人反應，將體內最後一絲混沌之氣注入領域，同時借助魔淵息壤與大地共鳴產生的穩固力量，厲聲道：“此地方圓十丈，乃我清修之地！三日之內，請勿打擾！違者……便是與混沌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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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句純粹是扯虎皮拉大旗，把混沌元靈的名頭搬出來嚇唬人。但她此刻站在混沌領域中央，手持散發浩瀚氣息的魔淵息壤，倒也頗有幾分氣勢。
    話音落下，她再也支撐不住，混沌領域光幕劇烈閃爍了幾下，如同泡沫般噗的一聲碎裂消散。她本人也脫力地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懷裏的魔淵息壤也光芒收斂，變得樸實無華。
    領域消失了，但她的話卻清晰地傳入了玉辰仙尊和祁夜耳中。
    兩人都愣住了。
    他們預想了蘇淼淼會選擇一方，甚至預想了她可能會試圖逃跑，卻萬萬沒想到，她竟然選擇了……原地躺平？還劃下了地盤，設置了免打擾時限？
    玉辰仙尊看著癱坐在地、倔強地昂著頭看著他的小徒弟，眼神複雜無比。他能看出蘇淼淼已是強弩之末，那所謂的與混沌為敵更是虛張聲勢。但她眼中那份不願屈服、想要自主決定的堅持，卻讓他感到一絲陌生，又隱隱有些……觸動？
    這孽徒，似乎真的不一樣了。不再是那個需要他時刻看護、懵懂闖禍的小丫頭了。
    祁夜則是先是一怔，隨即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趣味：“哈哈哈……好！好一個暫且在此調養！好一個與混沌為敵！小工具，你真是每次都能給本尊驚喜！竟敢同時拒絕本尊和玉辰老兒？有膽色！”
    他猩紅的眼眸掃過臉色難看的玉辰仙尊，戲謔道：“仙尊，看來你這徒弟，主意大得很啊。不如……我們就依她所言？反正三日時間，對你我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
    玉辰仙尊冷冷地瞥了祁夜一眼，沒有理會他的挑釁。他的目光依舊落在蘇淼淼身上，沉默了片刻，方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既如此，你便在此調養三日。”
    他袖袍一拂，數道流光射出，精準地落在蘇淼淼周圍，化作幾麵陣旗，瞬間布下了一個小型的防護隱匿陣法，雖然比不上他親手布置的，但也足以抵擋尋常金丹修士的窺探和攻擊。
    “此陣可護你三日。三日後，本座再來接你。”說完，他深深看了蘇淼淼一眼，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仙光，衝天而起，消失在天際。洛清塵等人見狀，雖有不甘和擔憂，也隻能緊隨其後離去。
    祁夜看著玉辰仙尊離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被陣法保護起來的蘇淼淼，摸了摸下巴，笑道：“嘖，麵冷心軟的老古板。也罷，本尊便也給你三日假期。”
    他屈指一彈，一枚漆黑的、雕刻著魔龍紋路的令牌射向蘇淼淼，懸浮在她麵前。“這是本尊的信物。持此令牌，在無序之地大部分區域，可保無人敢主動招惹你。當然，若你自己去作死，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玩味：“好好享受你的……‘帶薪休假’吧，本尊的合作者。三日後，本尊希望看到一個活蹦亂跳、並且想清楚了的小工具。”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也如同融入陰影般，緩緩消散在原地。
    轉眼間，剛才還劍拔弩張、威壓蓋世的場麵，就隻剩下蘇淼淼一個人，坐在新出現的防護陣法裏，對著麵前懸浮的魔尊令牌，以及周圍玉辰仙尊布下的陣旗，一臉懵逼。
    【這就……完了？他們都走了？還一個給我布陣，一個給我發護身符？我這算是……請假成功了？】
    巨大的反差讓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原本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沒想到兩位大佬居然真的……各退了一步？默許了她這近乎無理取鬧的休假申請？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觸碰了一下那枚魔龍令牌，入手冰涼，蘊含著強大的魔道法則氣息。又看了看周圍流轉著仙靈之氣的陣旗。
    【仙魔雙全？我這待遇……是不是有點太好了？】她喃喃自語，隨即猛地搖頭，【不對不對！這是糖衣炮彈！是緩兵之計！師尊是想穩住我，方便日後抓人！魔尊是想用懷柔政策，讓我心甘情願給他打工！都是套路！】
    想通了這一點，蘇淼淼頓時覺得眼前的令牌和陣旗都不香了。但無論如何，她確實爭取到了寶貴的三天時間！
    【三天！隻有三天！我必須盡快恢複傷勢，提升實力！還要想辦法搞清楚魔土大爺說的此地有益具體是什麽意思！最好能再挖掘點混沌之力的用法！】
    強烈的緊迫感驅散了疲憊。她掙紮著坐好，先將魔尊令牌收進儲物袋最角落，這玩意兒太紮眼，然後立刻盤膝坐下，開始全力運轉《混元一氣訣》。
    這一次，她驚喜地發現，在這無序之地，尤其是在她剛剛強行開辟過混沌領域、魔淵息壤又與大地產生共鳴的這片區域，吸收煉化那些駁雜能量的效率，竟然比之前高了數倍！混沌之氣如同貪婪的海綿，瘋狂汲取著周圍的一切能量，無論是殘存的仙氣、魔氣、陰氣還是其他亂七八糟的氣息，都被它統統戰化、吸收，轉化為精純的混沌氣流，滋養著她幹涸的丹田和破損的經脈。
    魔淵息壤也安靜地待在她身邊，表麵隱隱有光華流轉，自主地吸收著大地深處散逸的混亂法則碎片和能量，修複著自身的裂痕。
    【果然有用！魔土大爺誠不我欺！】蘇淼淼精神大振，徹底沉浸在修煉之中。
    時間在修煉中飛速流逝。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已是第二天深夜。她的傷勢恢複了七七八八，丹田內的混沌氣流不僅完全恢複，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實了一分，神識也壯大了不少。
    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感覺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接下來……幹點什麽呢？】她看著陣法外昏暗混亂的無序之地，眼神閃爍。光修煉不夠，還得實戰，還得……搞點資源？
    她的目光，投向了遠處那片依舊燈火通明、喧囂隱隱傳來的區域鬼蜮。
    或許……可以趁著這帶薪休假，去把之前得到的淨毒珠賣掉，換點保命或者修煉用的東西？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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