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渡海靜臥夢中醒 蒼茫雲海去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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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視元年,歲在庚子,是歲初秋,鞏義大水,萬頃良田近乎顆粒無收,朝廷橫征暴斂,無糧抵稅,鞏義盜匪初興。
    官舟西渡數個時辰,吳峰到了流球,這也將身上的銀子花了不少,海邊小城並不需要路引,此地雖是從屬大周,隻怕是每年按時納貢,大周也不屑於多管轄。
    承天城中,烈日當空,穿過雲層、繁盛的枝葉重重落在地表,漫射至行走在街頭的吳峰身上,如毒針入肉般疼痛。
    一匹快馬穿過承天西門。沿著筆直的大道飛奔,黑馬身著黑色莊嚴肅穆的盔甲,馬上是一白衣男子,卻是帶著一頂竹製的鬥笠,那人一手持刀一手牽馬,馳騁在街道上。往來的商販百姓避讓不及恐怕就會被那馬蹄踏去半個腦袋身子,就連巡街的捕快見了也沒有阻攔之意。
    吳峰頂不住烈陽暴曬,掏出身上不多的銀兩在街角酒肆又飲了幾碗黃酒,這才稍微消了消胸中的炎熱之意,見城內有人如此馳馬胡亂狂奔無人管轄,便好奇地問店小二:“此人如此當街橫衝直撞,怎不見衙門之人?”
    想必店小二是許久沒聽過這樣的疑問了,先是愣了一下,將一壇黃酒置放在桌上,這才回過神急忙回答道:“客官想必是才到這不久,此人乃是台州曹參軍四子,曹子丹。自小體弱文不成武不就,隻聽聞是向往祖上戰場殺敵英姿,素來喜歡提刀縱馬招搖過市,小民畏懼曹參軍,自然是無人敢管。況且四公子也隻是招搖一些,從未殺傷過人。”
    吳峰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小二就識趣的去招呼別桌了。
    閑暇下來,吳峰這才翻看徐道長交予的劍訣,這一看才知道為何江湖上沒有聽過,吳峰隻能算是識字,這兩卷一十八式除了招式之外還各自附有心法口訣,晦澀難懂,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數百年前的辭文還是徐家抄錄的時候抄錯了,反正吳峰沒看懂幾句。倒是書上的劍招還能看懂,不過沒有心法加持,恐怕也就是照貓畫虎不得精髓。
    不過既然有這絕世秘籍在手,哪怕是練就幾招半式的也總比沒有的好,但吳峰從軍幾年擅長都是搏殺之道,武道功夫最多也就是二流的江湖武夫。如果能學的幾招絕世殺招,躋身一流高手,今後揚名邊軍也不無可能。
    ——
    皓月當空,白日炎熱入夜倒是冷風瑟瑟。
    月光下,一個身影邁著步伐沿著崎嶇的山路行進,此人腰挎長刀,背負長劍,好不怪異。
    潔白月光流淌在那人臉上,映出少年麵容,便是離開承天城西出往台州北港趕路的吳峰。
    麵前是一望無際的原野,借著月光吳峰看清了那一隴隴田地栽滿了稻穀,從一旁的山林中飛出數道身影,光影交錯,劍鋒相交,一眼就能看出大約是後來追出的七人在追擊逃竄的那人。這八人身形消長,追擊的黑衣人全都遮住麵容,根本看不清臉,不過被圍困在黑衣人中央的男子相貌清奇,單手持劍,目光如炬,雖麵露苦澀身形略顯疲憊卻是殺氣騰騰,不似落於下風。
    吳峰躲在暗處,耳邊響起刀劍交擊的聲響,凝神一看,林中又是殺出數名軍卒,這次更是誇張,竟是十數人在圍殺一個提槍青衣男子,雙方互相纏鬥起來,稻田男子心急如焚,不停地看向持槍男子,卻是鞭長莫及,隻怕隻有將眼前的黑衣人全數殺盡,方可脫身馳援。
    但那是何等的困難。
    隻見他連進數步,似是主動跳入困殺的包圍之中,持劍橫在胸前,迸發出令人膽寒的氣勢,伴著寒風,似乎從冰寒劍體上溢出劍氣。黑衣人相互對視,不作任何遲疑,七人提刀向前,悶哼著各自攻擊橫劍男子,那人舉劍衝刺,收臂起式,側身躲過近身兩人數刀,揮動手臂,蓄勢之後竟然比黑衣人更快,後發製人,見血封喉生生切開其中一人身子,抽劍回架,連揮數劍,直衝要害處,全力一戰淩厲攻勢之下也隻是以身中四刀的代價擊殺一人逼退兩人,中刀後抽劍回身,手忙腳亂連退數步,其實擊退二人勉強招架四人後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可算是毫無招架之力了,不過還是要劍立身前,保持住氣勢。
    剩餘六名黑衣人似乎被唬住了,稍微退後圍住之後便不再有進一步的舉動。
    箭矢破空而來,是從吳峰身後襲來,吳峰飛騰出山林,落地再度淩空,連逃數丈,落地定身抽刀雙目不停在林中搜索,試圖找出背後放冷箭之人,期間再次不停地看向那幾名黑衣人,兩邊都提防著。
    吳峰突然竄出,身形立在稻田間,從遠處望去,更像是與之前被圍殺的持劍男子在困殺那些黑衣人,如此異變,黑衣人眼中透出絲絲不安,既不敢衝殺持劍男子,也不敢輕易招惹吳峰。一下僵持不下,夜風穿過稻田,晃動稻草沙沙作響。
    長箭再次襲來,吳峰揮刀擊飛箭矢,抽刀的動作被黑衣人誤以為出手,其中三人大喝,三刀揮出,分三路向吳峰攻擊過來,有了之前的慘敗,黑衣人出手略顯拘謹。吳峰本想看個熱鬧,不參與進來,不曾想被人兩箭硬生生拉入旋渦。眼看黑衣人持刀向他攻擊,不等幾人逼近,向前連進數步,雙手持刀擊退一人,避過兩人殺招,抽手回刀徑直砍下一人頭顱,連退數步躲過餘下二人第二招,那二人見此一驚,也連退數步。但吳峰三招連出並沒有給二人喘息之機,三招之後,那二人手忙腳亂,隻來得及提刀架住。吳峰卻是深諳兵貴神速之理,抽刀上前,拔劍直擊要害,一劍刺死一人,又一劍劈斷最後一人長刀,連著劈開其胸膛,數招內連殺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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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餘三人見此,覺得形勢失利,翻身退離吳峰身前數丈,驚愕的看著吳峰,又想擊殺持劍男子,又恐懼吳峰淩厲的刀劍。
    正在此時,提槍男子退到稻田男子身旁,惡狠狠地盯著黑衣人和吳峰,接著那兩人,槍劍合體,相互配合直衝那三個黑衣人,青衣男子低沉輕喝一聲,槍出遊龍縱身挑、刺,兩人配合下頃刻間直戳兩人頭顱,持劍男子又一劍刺中一人肩頭,那人見大勢已去,連忙逃出稻田,隱入山林。
    吳峰回頭偷看才發現,青衣男子獨自擊殺了十幾名軍卒,餘下之人不知是退走了還是躲在暗處。
    吳峰收劍入背,不過還是警惕著林中的弓手,果然片刻之後,林中傳來哀嚎聲,接著一名白衣劍客似飛般禦空而出,刹那間就到了青衣男子跟前,落地一瞬,林中箭矢再度襲來,與之前不同的是此箭破空而出,嘯聲“嗖嗖嗖”作響,轉眼就到白衣劍客身後,劍客回身一劍劈開箭矢,竟是三箭齊發。白衣人出招之後,退卻幾步,不再背身山林,而是將吳峰三人置於弓手身前。吳峰見狀也連忙抽身退開數丈,遠離白衣劍客和青衣男子,也是警惕著林中的弓手。
    明顯那三箭齊發功力比之前兩箭高出一大截,吳峰見過之後並沒有信心一刀躲掉三箭,原來他等的是白衣劍客!之前兩箭隻是試探吳峰而已,畢竟挎刀背劍的裝扮實屬怪異,分不清是使刀還是用劍的,所以才兩箭試探吳峰。
    青衣組兩人見吳峰退離,也學著退開數丈,此時白衣劍客更像是被三方包圍住了。
    吳峰見僵持不下,便先開口:“各位好漢,吳某是過路鬼,諸位在此結梁子與吳某無關,還請劃個道。”
    許久無人應答,四方各有憂慮,想必是沒人相信吳峰的話,畢竟幾回合擊殺三名殺手的人怎能叫人不提防。
    “我與諸位並不相識,方才狠下殺手,實屬迫不得已,還請諸位放吳某離去。”
    依舊沒有人言語,隻是互相觀察著,吳峰緩緩往後退,青衣男子兩人卻是槍頭一挑朝著白衣劍客殺過去,沒曾想卻是虛晃一招,連跳數丈,直衝吳峰而來,看來是將吳峰當做冤大頭了。
    吳峰還沒來得及開口,白衣劍客提飛劍刺來,顯然是信了青衣男子的做法,也可能是將計就計,借機除掉吳峰三人。那一劍刺來,能聽見破風作響,吳峰退走不及,連忙提刀格擋,卻顯的無力,轉眼間劍客已經連出數劍。雖然吳峰一一化解,但招式卻開始淩亂起來,青衣男子此時跳過吳峰肩頭,甩出一招完美的餓虎開山。接、進、攔、劈、纏、絞,連連出槍,將手中槍舞動成槍花,突然出擊,在吳峰正麵阻擋的配合之下,竟然讓白衣劍客難以招架,一時亂了陣腳。青衣男子勢弱之時,吳峰趁機提刀劈砍,直衝劍客麵門。劍客舉劍格擋,身形卻稍稍後退,不料吳峰一擊不中,青衣男子直刺劍客,雖然吳峰兩人配合無間,又數次變招,卻被劍客尋破時機,一劍揮向青衣人喉嚨,青衣躲避已是來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嗖嗖嗖”又是三箭齊發,如若劍客執意擊殺青衣人,就算不被三箭穿身而亡,也難免重傷也被圍殺於此。
    白衣劍客在此劈開其中一箭,連連後退,與吳峰兩人隔了數丈,攻勢斷開,方才積蓄的劍意盡數消散。
    吳峰驚歎於劍客武功竟然如此之高,這才幾招下來自己險些無法招架了,若不是青衣人與未曾露麵的弓手相互配,恐怕再過幾回合就會被劍客斬殺了。
    盡管如此,吳峰還是不能顯出膽怯之意,否則讓劍客嗅出來,隻怕會毫不猶豫的以中箭的代價擊殺稻田中的三人,然後追殺林中的弓手。
    按常理而言,弓手是不善近戰的,更別提白衣劍客這樣的高手了。
    “嗖嗖嗖”三箭連發,再次逼得劍客連連後退,離吳峰兩人越來越遠,接著劍客舍棄吳峰幾人朝著林中飛馳,吳峰與青衣人互視一眼,聯手在劍客前進之路上架起刀槍,試圖封住劍客去往弓手的去路。
    劍客見此,弓手在暗,劍意消散,眼前兩人毫無退縮之意,且二人聯手之下竟一時難以擊殺,作為一個一流劍客,竟然與兩個刀手、槍手和一個弓手的組合僵持不下。思慮一番之後,扯著渾厚低沉的聲音:“吳老弟,王某與閣下無冤無仇,你若此時退去,王某自然任爾離去。”
    “隻怕你肯放我離去,林中之弓也必然不肯任我離開……”
    吳峰話未說盡,林中傳來弓手話語:“吳兄,王純軍這廝可是有黑劍諢號,小心事後落單遭此人擊殺。倒不如你我四人將此賊困殺於此。”
    弓手說完話,隻見白衣劍客麵露難色,側身避劍卻還是慢了一步,長劍刺穿劍客肩頭,痛感傳來,被人陰了一劍,不由得怒目圓睜,回身揮劍,劍鋒殺意十足,直將背後之人擊飛。青衣槍手,吳峰,弓手見此時機同時出手,白衣劍客再度回身格開攻擊,雖然劍招如電光一般,卻還是失了先機右肩再中一箭,直穿後背。接著連連退開,折斷肩上箭矢,快步往稻田深處退去,身子似是騰空,很快就消失在眾人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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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白衣劍客退走,青衣槍手急忙上前查看。地上之人原先中了黑衣人四刀,方才又中白衣劍客近乎全力一擊,再不救治隻怕活不過幾個時辰了。
    確認白衣劍客走遠之後,一身黑衣的弓手背起長弓從林中走出,謙恭地對吳峰道:“吳兄方才刀劍並用,簡直是精妙絕倫。”又低頭對著地上的青衣人說:“周兄一手遊龍槍舞動如花怕不是已入大成。秦某今夜真是大開眼界了。周兄,吳兄如若信得過在下,前去半個時辰便是……”
    吳峰其實是一直警惕著這三人,並不打算跟著這幾個陌生人走,秦新陽繼續說道:“秦某在三瑞鎮還有些關係,可連夜快馬直奔萬裏城。不知吳兄意下如何?”
    “多謝秦兄好意,吳某是往平夕鎮,與商隊共往瀘州城,就不與周兄秦兄同路了。吳某就此別過。”吳峰收起刀劍向兩人作揖告辭便顧自往平夕城離去,還不忘摸走那幾名黑衣人身上的錢財,其中一人還有一塊焚龍教流球分舵內門的令牌。
    秦新陽沒有騙周世,曆經半個時辰路途,果然到了三瑞鎮,秦新陽將周世二人安置在鎮上的一所私宅了,又連夜請了大夫替李晚巳包紮傷口,不過李晚巳最重的是王純軍最後那一劍,恐怕是傷及心脈了。
    片刻後秦新陽與周世將李晚巳抬上馬車,連夜趕往萬裏城,之所以要先來這三瑞鎮,一是為了馬車,二是為了要用一顆神宮丸吊住李晚巳一口氣,流球神醫孫允在萬裏城,如若此人無法醫治,就算天下間有其他聖手恐怕李晚巳也是撐不了多久了。
    官道非常平整,馬車行駛的速度很快,秦新陽趕馬車沒有說話,周世帶著李晚巳連逃數日,早已是疲憊不堪。
    夜風瑟瑟,馬蹄噠噠噠噠,車架咿呀作響。
    “寧王,真的反了嗎?”
    秦新陽突然的問話嚇了周世一跳,不知道是半睡間被聲音嚇到的還是被內容嚇到了。
    天光大亮,半束清晨的紅光映在吳峰的半張臉上,經過一夜纏鬥、趕路,他已經是疲憊至極。很快,通紅的太陽露出整個身子,又悄悄隱匿在一片雲之後,官道上,晨間的陽光非常溫暖,飲下涼水之後,吳峰睡意全無。
    一路賞著景色,不覺間前方村莊的公雞破曉聲依舊沒有停止。
    借著曉光,吳峰沿路討要了兩袋清水,不一會豔陽高照,風和日麗伴著鄉間嘈雜的聲響,倒也是十分愜意。
    瀘州城是台州主城,一眼望去十分雄偉,“天下大城怕不是都一個樣了。”
    吳峰深深吸了一口氣,按計劃在平夕鎮搭上商隊經過兩日苦旅之後,吳峰終於來到了瀘州城。一路之上,好奇的細細觀察南方山林與錦州十分不同的景色,恍惚間似乎置身在陌生國度,若不是商隊同行的人說著幾近的話語。
    入城的人很多,比起承天城,此城禁衛森嚴。吳峰身上有校尉漁符,可以用作通關路引,一般不會有人偽造,這可是殺頭滅門的罪過,除了那些不要命的。不過他並沒有打算使用魚符,畢竟不是錦州,給一些銀子以商隊護衛的身份作掩護可以免去一些麻煩。
    東門入城再出西門,北行片刻就是渡口,吳峰趕到渡口詢問後得知,下一次北渡口的渡船三個月後才會開渡。
    建州是江南路南端州府,商貿繁華,土地肥沃,東出即是流球,北上即可見杭州,雖山地崎嶇,陸路水運數不清,富饒程度雖然稍遜蘇杭,不過也差不了多少。
    福州城位於建州東南部,乃是建州府城,出東門五十裏就是海航,往來貿易絡繹不絕,乃是貨真價實的建州第一城,自有閩江繞城而過,加上主城東西南北數條官道,交通發達。經商、旅人自是數不勝數,自然也就不差等待數月從瀘州港來到福州的吳峰了。
    福州城繁華程度更甚錦州,至少行車、商戶均比錦州繁多,幾乎遍布全城。城中除去商人旅人閑人,更多的就是風信子、商販,隻怕有數萬之多。
    吳峰並不打算在此城逗留,從福州過南平、廬陵、武昌、永安,而後直奔江陵,這一路都是官道,吳峰進福州的目的之一就是買匹駿馬,這一行路途遙遠,順利到達江陵之後還要去西川,必然是要有一匹馬的,哪怕不為趕路,翻山越嶺遇見歹人也好逃跑。
    經過之前稻田一役,吳峰是不願再走夜路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野林裏竄出武林高手,亂刀之下枉死豈不成了冤死鬼。
    不曾想,福州如此大城竟然不缺梁上之賊。
    夜半子時,吳峰睡得淺,聽得房上傳來急促跑動聲,往前在錦州常常聽老卒講江湖事,雖沒有親自經曆,也知曉不少,梁上做賊向來謹慎,不會這般張揚,而且所過者聽起來起碼有四五人。
    吳峰抄起長刀,立在床前,直勾勾的盯著破窗而進的兩個身影,房上依舊還有人行走,亦有人停留,人數還不少。
    此時窗外又翻進一個身影,隻聽見窗邊之人抬手,微弩連發數箭,逼得那人又翻窗退出,沉聲喝道:“逆賊盧毅,速速降來,尚可饒汝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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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朝廷鷹犬,我豈是貪生之流,不要命的且舍身向前,看究竟誰死誰生。”黑暗中一個黑影怒聲罵道,距離如此近吳峰也沒有辨別出是哪一人發聲。
    吳峰聽聞應聲問道:“你二人是何人,窗外之人呼你們逆賊,那房上豈不是官府之人。你二人擅闖我屋,可曾知我是何人,”吳峰強壓惶恐想以怒聲嗬斥壯膽,畢竟此二人離他太近,他並不能保證可以躲得過二人的暴起殺伐之擊。
    怎料窗前一身影殺將過來,潔白劍身寒光一閃,一雙無情的眼睛直愣愣盯著吳峰,不斷逼近,吳峰隻能抽刀格擋,接著縱身而出,翻過桌麵穩穩落在門口,“競真的是賊人!”吳峰暗自嘀咕,連連大聲喝道:“好好好!我本不願插手汝與衙門之事,你既欲殺我滅口,這便讓你知曉吳某可不任人宰割。”
    為免節外生枝,吳峰打算速戰速決,也想試試劍訣的威力是否如書中批注那般“習得一卷九式便縱橫武林”,在流球等渡船的三個月,吳峰試著練習第一卷的的前幾招,可惜略微愚笨,苦修三月隻粗略悟得第一式“青龍出水”。所以反擊第一招一出手就是這手可以略略稱作絕技的“青龍出水”,因長劍尚在床邊且他習慣用刀,故以刀代劍一刀刺向桌前的黑影。
    這一刀似蛟龍出海直直擊向黑影胸口,其欲提劍格擋覺得來不及連連後退,猛然下蹲向左側翻滾,狼狽的躲過吳峰這一刀,長刀未擊中人,劍氣卻把床簾絞爛。黑影半蹲在窗邊定神後發覺吳峰竟還是個武藝高強之輩,隻一招讓他吃了大虧,四顧之下便想奪門而逃。
    吳峰又豈會等待,一招不成便揮刀襲去,窗邊之人見勢不對也加入,持弩向吳峰射來。屋內狹小,吳峰隻能滿地打滾躲閃,攻守轉換之下吳峰竟落於下風。
    忽然聽得窗邊翻進數人,在與吳峰夾擊之下很快就被那幾名黑影擒下,吳峰認得那些人的衣服,此時已經確定是六扇門的人,心稍有鬆懈但還是握緊長刀,急忙說出自己身份:“我乃錦州代州營七品致果校尉,並非賊人。”
    哪知那幾個人卻未聽吳峰之言,刀劍直抵吳峰麵門,一驚之下,後仰翻身過床,卷起包袱與那柄長劍,連鞋子也來不及穿縱身就撞碎客棧木門逃走。還好從軍習慣著甲而眠。
    穿過客棧大堂來到後院隨意鬆開一匹馬,馬鞍也沒有裝上躍過馬背本打算飛馳而去,此時異變突生,吳峰仰頭一看屋頂上竟然站著十幾人,暗罵一聲可惡之時,已有數人飛躍房簷將吳峰圍困在馬廄旁。
    吳峰麵露難色,再次大聲說出:“我乃錦州代州營七品致果校尉,並非賊人,有兵部魚符為證。”一手持刀,另一手從胸口拿出軍部魚符遞與離得較近之人。
    那人接過魚符查看過後,冷聲說道:“原來是吳將軍,錦州距此萬裏遙遠,隻怕……”
    吳峰全神貫注盯著那人,說話時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心中不安,不等他說完便搶過魚符,還未收起,那人身後就提刀到吳峰眼前,情急之下吳峰縮回脖子,測滾著翻到馬廄門口,沒起身後背汗毛直立隻聽的數刀劈來,連忙舉刀格擋,不知那木門年久失修還是幾名刀客力道太大,竟然硬生生將那木門擊爛,吳峰更覺戶口傳來痛感,握刀的手略略發抖。
    也顧不上什麽好看動作,回身反擊直奔那匹已經結了繩的馬,翻身趴在馬背上,雙腿一夾,刀身擊打馬屁股很快就出了客棧。轉眼就看見房頂上的人打了起來,似乎並不隻有一撥人。吳峰身後也追來了人,大道上當然跑不過,有遊牆的高手,熟練的在房上一路跟著吳峰,不過很快還是被吳峰甩開了。
    心中一喜,卻又想起城內是有巡夜的,之前是懼怕不敢靠近,如今吳峰已經遠離他們,得盡快下馬找地方躲避。隻是從腹中傳來痛感,一摸才發現竟然掛了彩。
    吳峰腦袋嗡的一聲似乎與什麽失去聯係,雙眼模糊,竟開始看不清東西,逼停馬匹,下馬拍了拍馬屁股任它跑走。定了定神急忙取出衣物裹住腹部傷口,以免留下血跡引來探子。
    此時吳峰已經決定再穿越幾條街就隨意找間屋子躲避,移動身子已經有些吃力了。強撐著身子胡亂行走,終於在清醒的最後時刻,翻身躲進一間院子,粗略觀看一周朝著通常是柴房的小屋子走去,沒成想走了幾步便倒地不起。
    “啊!快送我去醫院!”文進大半夜從床上疼醒,狂按手機啟動鍵卻沒有反應,心中怒罵‘傻逼手機’,強開了燈,雙手捂住肚子翻滾下床向客廳爬去,艱難的擰開門把手,扭曲著爬向同居室友的房間。
    “哐哐哐”一頓砸門聲也沒能將裏麵的人喊醒,卻把另一個室友吵醒了,她打開房門一看,黑暗裏文進扭曲著身子,哀嚎著拍打房門,見沒人搭理,旁邊的門開了,頓時覺得找到救命稻草了,於是迫不及待的轉換方向向開門的人爬去。因為實在是太疼了,口中的求救之音儼然成了嘟囔聲,配合著地上扭曲爬行的身軀,活生生是恐怖片的樣子,嚇得同居室友驚恐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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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進已經聽不進什麽了,隻想找個人趕緊打個“120”救救他,所以爬行的速度根本沒有停下來。然後隻聽見“啪”的一聲,接著是某樣東西砸落到地上的聲音。
    不足兩米的距離終於爬完了,借著屋內的光,室友也終於看清了那是文進,鎮靜下來才聽清文進口中的“救命啊~”“送我去醫院啊~”的話。 這才回屋拿起手機打了急救電話。.
    “這個文進,折騰咱倆一宿,自己倒是睡得舒坦。”病床邊怒氣的女生怨氣說著,另一邊的男子回聲解釋:“你就理解理解他吧,闌尾炎疼起來可是真的要命的。”
    吳峰眯著眼似乎能感覺到有人在周圍,努力定神觀察,那些人的模樣很奇怪,屋頂上的燈非常刺眼,穿著深藍色袍子的人還蒙著臉。
    腹部疼痛感傳來,吳峰緩緩睜開眼,觀察周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房間很幹淨整潔,但是看起來並不富裕。
    強撐著坐起身子,傷口已經被人清洗上藥並且包紮好了,看手法治療的人很專業,不過還是很疼。刀劍,包袱都還在,似乎那人沒有動過。
    艱難挪動步子開門一看,才隱約記起昨夜跳進此院之後便不省人事了,看來是這戶人家清晨醒來發現自己,好心救下了。環顧一周沒發現主人,想必是出門討生計了。
    挪動到廚房吃了幾口白粥之後,又回到房間休息,一直到傍晚,從紙窗中透過琥珀色的霞光,聽見院門打開。休息了近一日的吳峰稍微好了一些,警惕的握住床頭的長刀,起身打開房門,看見一老一少正打開院門。
    也許是吳峰打開房門的動作過於粗暴,響聲嚇到了那兩人,而且粗狂帶刀的模樣,吳峰一看是兩個沒有絲毫威脅的人,又聯想到時眼前之人收留治療自己。於是抬手作揖:“在下吳峰,錦州人士,昨日夜遇歹人,承蒙閣下救治,在此謝過。在下無以為報,身上倒有些許銀兩傍身,懇求老先生收留幾日,待傷痊愈後即可離開。”
    老者聞言並沒有答話,而是示意女童將行李放入房中,闊步走來,麵上沒有表情,雙眼卻上下掃視吳峰,近身時才說道:“你這傷養四五日便好,你就暫且住下,醫者,治病救人天職而已。當然老夫也不會多收你銀錢。”說罷拱手作揖轉身而去。
    夜又深沉,悄悄落在宅院之中,冷風徐徐,吳峰無所事事地靜靜坐在院子中央,在此地已經待了有五日,傷也好得差不多,昨天白日去衙門查探消息,並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出,除非是衙門壓消息,不然就是前幾日的密探根本不是福州城內的。
    至於另一夥的就不得而知了,兩方不對付,敢動手,又不似兵部的人,大周內也沒幾個機構了。
    那個名喚“盧毅”的人,吳峰多方探查之下也不知道是什麽人,那夜屋內粗淺一戰可知其武力不俗,吳峰自負可以打得過。
    養傷這幾日,也沒見官府的人探查,看來並不在意逃掉的吳峰,主要還是在那名“盧毅”身上。往日裏吳峰是不懼怕,隻是現在是孤身一人,且並不在錦州,之後旅途還是要注意一些,那夜他已經報出名號,魚符也查驗了還是要被滅口,想來對方也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錦州的官自然沒法在福州撒野。
    出了福州城北門,官道卻是彎彎曲曲,建州內雖多山,山腳河穀之地亦有稻田,田中農人彎腰割下稻穀一把一把堆積在田野中。吳峰抬頭,濃厚的烏雲遮住太陽,秋風瑟瑟,甚是涼爽。田野內的人也抬頭看天,一臉憂愁的樣子。
    吳峰騎著駿馬,悠哉的行進在官道上,思慮著,自出海以來,福州城內無緣無故受了傷,回首往日似是大夢一場,歸處既是錦州,卻應下徐道長托付之事,又不得不去江陵。
    雖自小在錦州,卻也常聽江南風景好的言語,如今看來,山山水水,草木花石也並無不同。
    正思索著,官道分出一條岔路,沿著小道不遠處就有村莊,翻山越嶺比走起官道可以短下近半數路程,可惜山路凶險崎嶇怕也不是那麽好走的。且聽那齊姓老者所言,建州之地多匪患,走官道宿驛館還稍微安全些。
    吳峰摸了摸腰間的錢袋,從錦州帶出去的一百兩如今已經不到五十兩了,此去江陵、西蜀,若是一路住驛館,要再回到錦州,路途遙遠怕是不夠的。
    這麽一盤算下來,吳峰決定還是走山路抄近道,就算是夜宿農家也比驛站便宜十幾倍,況且山裏人樸實,一般不會收銀子,吳峰也隻在離開的時候給了等價的糧食錢。
    畢竟在這個時代,對農戶來說,糧食和錢是最重要的。
    這天黃昏,吳峰根據村裏人指的路,五裏外就有村莊,可惜天公不作美,一瞬間就是大雨滂沱,雨聲漸驟,山路泥濘,吳峰下馬牽著走,南方的雨砸在鬥笠還震得頭疼。
    黃天不負苦心人,五裏之遙轉眼間便到了。
    “好大的雨啊!”吳峰牽著馬哀聲歎道。一人一馬行進在野道上,經過多日的翻山,在走半個時辰就到官道,沿官道西行百裏外就是南平城了,按腳程,日暮時分就能抵達,此時空中是電閃雷鳴,如此天氣竟然還能路遇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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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噠……”馬蹄聲從前方傳來,吳峰抬頭一看竟是二十幾人的隊伍,駕著三輛馬車,其餘人騎著馬,腰間挎著長刀,沒有穿官服,至少不是衙門的人。
    本著不惹事的心,吳峰拽著馬往路邊讓去,怎料山路狹窄比不得官道,明明已經可以駕馬車過去,為首那人偏偏看上吳峰的馬,這可是吳峰花了十七兩買的良駒,但看對方人多吳峰便想花點銀子買個方便。不曾想那人見到銀子,直接起了殺心,一刀劈向吳峰鬥笠。
    吳峰後退,大怒,心想:不是江湖兒女快意恩仇嗎,怎麽淨遇到糟心的事情。想歸想,手上動作卻沒停下,放開牽馬的繩子,抽刀而後雙手握刀,抬肘攔住馬上發難之人劈來的刀,側身躲過,翻過刀身使出全力一刀斬下馬頭。
    血濺五步,沾了吳峰一身。死馬軀幹受驚之下竄出去,馬上之人摔落馬下,吳峰換單手持刀橫砍一刀再劈下一顆頭顱。
    “啊!”吳峰大喝一聲,似乎是失了心智,握著刀就衝殺上去,仿佛入了魔一般。
    除了膽怯逃走的幾個人外,一會兒的功夫,吳峰已經斬殺了十幾人。見山匪逃走之後,吳峰無力的跪在雨裏,大吼大叫著,伴著雷聲和雨滴擊打樹葉的聲音,根本聽不清在喊什麽。
    聽起來像是在念詩文,隻不過沒人聽清。
    接著吳峰起身刀身插入土中,拔出背後長劍,在雨中舞動。
    發完了瘋,收刀劍入鞘,轉身去找那匹受驚的馬,它竟然還待在原地沒走,吳峰牽著馬又往前走了一會,才後知後覺,又回身往馬車走去。
    掀開馬車的簾子,隻有其中一輛裏麵捆著幾名女子,看見吳峰的狼狽模樣也被嚇到了,全都擠在角落裏。吳峰本著好人做到底的原則跳入馬車,拔刀解開她們手腳上的繩結,冷冷地開口說道:“我不是歹人,也不想知道你們是什麽人,車外的劫匪我已經殺了了,想必你們在車裏也聽見了。起初我是沒打算管的,是他們見財起意想殺我,我不得已之下才拚死一搏。我也不問你們要往何處,吳某要往南平去,若你們相信在下,可與我一同前去,到了城裏再報官也不遲。否則還是各自上路吧。”
    說完之後,吳峰也沒有聽她們的回話,而是轉身跳下馬車,牽著自己的馬自顧往南平走去。
    不一會兒,身後傳來馬車咿呀咿呀的聲音,伴著婦人之聲:“恩人留步!”
    吳峰停下腳步,回身看著駕車的婦人,約莫是三十五六歲模樣,打扮得極好,方才隻顧解繩沒仔細打量。
    “恩人留步。”馬車停在吳峰身後,“恩人留步,我等是吉州人士,本是往那福州投親,路過此處遭遇劫匪,幸得恩公行俠仗義所救,蒙恩人不棄,我們願隨恩公前往南平,擇機再往那福州去。”
    吳峰點了點頭,沒說話,而是繼續牽著馬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官道,路麵終於不那麽泥濘了,吳峰翻身上馬,趕上不久前超過自己的馬車,雨也漸漸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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