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照新園不見人 古渡荒山宿野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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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裝扮好生奇怪啊,腰間挎著刀,背上還背著劍,你是使刀啊還是使劍啊。”
    “自然習慣使刀,此劍是友人所贈,尋常時候隻做配飾,吳某不善舞劍。”
    “方才替你拔毒之時瞧見你渾身傷痕,我觀你年紀與我相仿,就算是早我三四年闖蕩江湖,能有如此驚心傷痕,難不成天天遇見歹人?亦或是孩童時期遭人毆打留下的?”
    “沒那麽複雜,我常年在軍中戍邊,舊傷多是軍中所受,至於這新傷是前幾日遇見馬匪,搏殺之下被歹人擊中。”
    “我看你身上塗抹的藥膏極為珍貴,但行囊如此簡陋,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連馬匹都沒有,難不成是因為買了藥膏?還有你這外袍看著也是富貴人家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說你傷成這樣還出來作甚,難道是被晨間那幾個黑衣人追殺的,莫不是惹上什麽官司了吧。”
    “怕是歹人見財起意吧,不過我可是清白之身。哦對了,你去吉州有何急事?”
    ……
    吳峰佝僂著身子無力地握著馬鞍,全靠著楚華的手臂支撐才不至於摔落馬下,兩人沿著江邊小道走得很慢,邊走邊交談著,似是在說些廢話,其實是在互相刺探跟腳。
    溪水交界就是順昌,兩人走走停停,到順昌時已是兩日後,服下三顆玉清丹之後吳峰的身體明顯比那天好多了,到順昌第二日晨時就能獨自行走不需攙扶了。但身上的銀子不多了,一路走來,買馬住宿雜七雜八算下來已經不足二十兩。可惜那匹健碩的馬留在林府了,眼下是不可能再花十幾兩買一匹馬了。
    吳峰輕輕敲響楚華的房門,很快從裏麵傳來聲音。
    “進來吧。”
    吳峰推門,沒有往裏走,而是在門口問話:“楚姑娘,咱們何時啟程。吳某身體已然無恙,自是不便與姑娘同乘馬匹,能否晚些出發,吳某尋匹馬,你我日夜兼程,不日就可抵達吉州。”
    楚華已經收拾好包裹,來到門口,邊走邊說:“無需在此地買馬,西去將樂咱們乘船。”
    碧水藍天,晴空萬裏,江上行船,往前看去是延綿不斷的青山,微風徐徐直把水麵吹起皺紋。偶然經過些江邊村子,屋頂是黑色的瓦片,青煙升起,隱約還能聞到柴火的氣味,山坡上還能看見紅褐色的土層,遠遠望去農耕的人似是螞蟻般抖動。
    行船到將樂已經是黃昏,一眼望去山水如畫。金色的太陽鑲嵌在山頂,透過雲層沒有形狀隻看見橘黃一片,眯眼一看還有彩色的光暈。山頂往下就是雲霧繚繞,眼光往回收是河穀,田野中阡陌交錯,回家的人影雜亂,似乎還能聽見他們哼著歌謠。
    不覺間,楚華走到吳峰身後,輕聲問道:“在看什麽呢。”
    “日照香爐生紫煙,課本上的詩句竟然真的看見實景。”吳峰興高采烈地回答著。
    楚華聽得一頭霧水,緩緩開口問:“什麽課本上的詩句?”
    吳峰回頭看著楚華,激動地說道:“李白的《望廬山瀑布》啊,上學不是學過嗎。”
    “李白是何人?”楚華依舊不解。
    “李白,李太白,詩仙啊,就是……”吳峰突然眼前一黑,身軀往前倒在楚華身上,口中喃喃自語卻根本聽不清。
    再醒來已經到了建寧了,吳峰隻覺得頭痛欲裂,背部傷口隱隱作痛,渾身無力,心中暗想:莫不是背上之毒還未解。
    半個時辰後,楚華推門進來,沒來得及開口,吳峰起身激動地詢問:“楚姑娘,我為何渾身無力,可是身上餘毒未清?那花毒是否根本無解?”
    言語過於激動,把楚華嚇一跳,也張口吼道:“你還來質問我,先前你莫名倒在船上,可知把你拖回房間裏,可把我累壞了。伺候你一路了,你還來質問我。對,沒錯,是我下的毒,毒死你。”楚華越過吳峰,將手中的吃食放在桌子上,氣呼呼的模樣倒是讓吳峰冷靜下來。
    不過他也沒有做什麽道歉之舉,也坐在桌前拿起筷子狂吃起來。
    兩人沉默著,楚華才緩緩開口:“我給你請過大夫了,那黃泉花早就解了,不然你早死了。大夫說你肝髒受損非常嚴重,至於你為什麽暈倒,他說不明白,庸醫!”
    聽聞此話,吳峰將手中的動作慢下來,腦中回想著之前天嘯峰死戰,身上疼痛處應該是當日受的傷,也許當時並沒有徹底痊愈,然後又匆匆出海,隨後一路奔波、受傷;不久前應該是舊疾複發的症狀。
    不是中毒就好,既是舊病,自然是有法可醫的。
    許久過後,吳峰才緩緩開口說話:“明日啟程,可否借我些銀子買一匹馬。”
    “不借!”楚華沒好氣地答道,似乎還在生氣。
    吳峰聽出她語氣中的的不悅,喝下一口水,咽下最後一口包子,站起來低頭低聲哦了一聲,正打算出門的時候,楚華卻獨自收拾起桌上的殘局徑自出去。
    房間內隻剩下吳峰一人,也許是昏睡了幾日,又或是之前對楚華的話語過於無禮,有些愧疚。吳峰坐在床頭,夜很深,睡多了就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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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寧的夜很冷,後半夜還下起了雨,吳峰不知何時睡著了,從福州丟了鞋子之後都是和衣而睡。
    雨夜連綿,房簷上還有滴落的水珠,雨細細下著,吳峰帶著鬥笠,麵前是楚華和兩匹馬。
    “哪裏來的馬。”吳峰疑惑問道。
    楚華帶著氣回應:“借你的,你走的時候還我。”
    出了建寧往西走,穿過武夷山脈南段,就入了撫州,再行一段時間就是廣昌,兩人沒在廣昌停留,過了廣昌,一路南下,天已放晴。
    途中路過一古鎮,碧水藍天,水麵倒映著岸邊綠植,其中也有建在河邊的房子,藍天,白雲,一層一層。河邊洗衣的人撥動水麵,泛起漣漪。河邊垂柳上的光已經開始泛黃,微風徐徐,兩匹馬停在牆垣對岸的河灘上,從建寧到此處兩個人就沒有說過話。
    河麵上泛起橘黃色的光,仔細一看是天邊的晚霞映在河麵上。
    寧都,山清水秀,水口塔晚景如畫,晚霞如虹,很少見的紫色的晚霞,急著趕路,除了休息時留意的景色,旅途的山水記不了不多少。
    雩都,虔州六都之首,山山水水與南平、廣昌並無不同,唯一讓吳峰記下的是途中一座山丘上長的樹竟然發黃,走近還能看見地上掉下紅葉。也隻有那一小片地,周圍山脈上全是翠綠的林子。
    雩都順江南下,水河交界就是虔州城,兩人隻在城外驛站補了些吃食,歇息一陣又沿江北上,越過吉州與虔州地界,再行半日就是萬安縣。
    萬安地勢平緩,一眼望去能看見稻田,這與之前路途中稍稍不同。某個村鎮外的山路上開著一種紅色的花,不太好看,能記住完全就是那幾天唯一看到的一抹紅。
    萬安再北上,即是吉州城,便是楚華此行的目的。
    “林府?”吳峰低聲問道。過了這麽久,吳峰的傷好得差不多了,看到林府二字,想起遠在南平的那間院子,這才發問。
    “林府你都不認得,整個江南誰不知道林家鏢局的名號。”楚華自豪地回應,“特別是四爺林迎山,一身武藝縱橫江南,就是號稱江南盟第一高手的洪雲昌,對林四爺也不敢說一定能贏。可惜兩人沒交過手。”
    “當然,林府能有如今之勢,自然也與長安那邊有關,據說當年武帝北巡,林迎山一路護衛,又在長安做了幾年官。當然,林家能有如此家業也不是林迎山一人的功勞,林家那麽多鏢師才是林家根基。”
    吳峰思索一陣,緩緩開口說道:“這和你我來此有何關係,你我無名無績,貿然來訪,林家家大業大,豈會輕易放我們進去。”
    楚華掏出一塊灰金色的牌子,看材質應該是鍍了銀,吳峰識字不多,但“江南盟”三字他還是認得的。不過他閱曆不夠,不明白這塊牌子有什麽意義,但應該是什麽重要身份的象征。
    果不其然,牌子一亮,一陣通報之後,兩人就被請進林府。
    大廳裏坐著一個中年人,樣貌與林迎山十分相似。
    “江南盟楚華拜見林門主,這位是楚某隨從。”楚華亮聲拜門,還把吳峰說成隨從,吳峰並不在意,隻轉頭看了楚華一眼,沒有說話。
    “迎信伯父,不知雨思在何處。”
    林迎信看著楚華,臉上滿是疑惑,“小女沒到福州?”
    “伯父此話何意,一月前我收到雨思書信,信中說年後要與呂家四公子成婚,然後我便快馬趕來吉州,與她並未相見。伯父此話何意?”
    林迎信解釋道:“呂家畢竟與長安有關係,我不好拒絕,已將雨思母女遣往福州尋我大哥了,人沒去福州,莫不是途中出事了。”林迎信繼續說:“這樣吧,你暫且在此住下,我差人打聽一下。”
    吳峰坐在座位上聽兩個人說話,沒有出聲。
    ……
    楚華和吳峰被安排在吉州林府的西院,吳峰敲開楚華的房門。
    “你要在吉州待多久,接下來去哪。”
    楚華覺得吳峰有些怪異,直愣愣地看著他,仿佛在說:你沒病吧。愣了一會後,說:“待幾天吧,我還是想知道我好友的消息。”
    “他在騙你!”吳峰冷冷地說。
    楚華睜大眼睛看著,問道:“什麽意思?”
    “剛才我聽林府的人說到呂家隻是要與林家聯姻,至於林家嫁過去的哪位女子並不重要,所以說他在騙你。當然,這隻是我作為一個外人對他的偏見,反正看他的麵相,我不太喜歡。”
    楚華冷冷回答:“我也這麽覺得,你等著。”
    說完楚華就離開了,吳峰沒去管,回到自己的房間,一直等到入夜。
    再到夜深,楚華突然推門而入:“明日一早就走吧。”
    “這麽著急。”吳峰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說話,楚華想做什麽他並不關心。這麽多天相處下來,她畢竟不是一個太過冒失的人。
    第二天一早,楚華向林迎信作別,就和吳峰出了北門而去。
    吉州城出了北門,沿著官道走五裏後,就有一間驛館,供那些無法入城或者不想入城的人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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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這?”吳峰疑惑著低頭看向楚華,“這才出城不到半個時辰,既然要在這停留,為何不住在林府。”
    “我要搶人!”楚華怪異地笑著,“昨夜我去和雨柔姑娘商談了,她並不想和呂家聯姻,所以今夜潛回林府,帶她出來。不過天黑之後我要連夜出城,到時候你要在城門外接應我。”
    事情發展很不順利,吳鋒隻接到了楚華一個人,而且比預定的時間早了一些。
    “人呢,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出來了。”吳鋒在馬背上問楚華。
    “吉州出亂子了,林府的防備很嚴,我發現官府的人也在,我剛進林府就被攆出來了,而且還緊追不舍。”
    他們騎著馬跑了挺久的,剛開始卻是有追兵跟來,後來突然少了很多人,卻還有一人一騎牢牢跟在後麵。
    卻在這個該死的時候,吳峰突然恍惚了一下,身體好像無法控製一般從馬上摔落,踉蹌著起身,隻是做著機械的動作,再次翻身上馬。
    又過了半個時辰,在過廬水、禾水交匯的木橋上時,終於撐不住摔入水中,餘暉中發黃的夕陽就漸漸變白。
    文進醒來的時候還是深夜,醫院的燈光還是那麽刺眼,可能麻藥的勁剛過,腹部隱隱作痛,但是無法準確感知到哪裏痛,隻覺得整個腰部很不舒服。強行扭動身軀,總之就是很不舒服。
    吳峰平躺在草垛上,爛草的氣味非常難聞,與其說是被疼醒的,不如說是被熏醒的。旁邊生著火,醒了之後,烤著的甘草激發出的味道更臭。
    起身環顧四周,沒有發現楚華的人影,背上傳來痛感,腳下躺著五隻斷掉的箭頭。
    箭上應該沒有毒,除了痛沒有其他的感覺,當然也隻是吳峰的猜測,畢竟他根本不懂醫。
    穿好衣服出廟門看到門口拴著兩匹馬,還是沒有楚華的影子,體力無法支撐他出門尋找,既然馬還在,人就跑不遠。
    烤了一會兒火,楚華披頭散發的回來,頭發還濕著、
    吳峰抬起頭,也是第一次見楚華做女子裝扮,冷聲問道:“你去遊泳了?”
    “怎麽了,不可以嗎?”楚華柔聲回答,接著說道:
    “你的傷怎麽樣?”
    “我背上的箭傷怎麽回事。”
    兩個人同時問話,吳峰的話倒是讓楚華一頭霧水,便反問:“你不記得你背後的傷?”
    吳峰搖著頭,意思是不記得。
    “摔下馬呢。”
    “落水呢。”
    吳峰連連搖頭。
    楚華又問:“那你記得什麽。”
    “我記得從吉州城門接下你,一路往西,途中路過小村的時候,與人廝鬥了一番,在下記得自己並未受傷,然後……然後便記不起了。”
    楚華坐下烤火,很疑惑的看著吳峰,一臉的不可置信。
    “說起來你還真是勇猛,你我擺脫追兵之後,你莫名摔落馬下,我還以為你死了,不曾想你自己又爬起來了。我也沒多想,之後過廬水的時候你自己就往橋下跳了,我還想問你你不要命了。”
    “說我背上的箭。”
    楚華繼續說:“過了橋,追兵追上來了,你讓我先走,自己與他們廝鬥。我在山道上等了你一會兒,後來你趴在馬背上自己過來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我是怎麽傷的?”吳峰疑惑地問楚華,語氣很平靜:“你受傷了?”
    楚華驚愕了一下,搖搖頭。
    “以你的為人,怎麽會我讓你逃你就逃了,你不誠實!”
    楚華欲言,被吳峰搶了話頭:“而且門外有個人的氣息若隱若現,這個人從南平就一直跟著,吳某不妨大膽猜測,當時是那人強行擄走你,棄吳某於不顧吧。”
    楚華並沒有發怒,反而很平靜的看向吳峰,仿佛在看猴子:“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
    吳峰張開嘴,卻先聽到楚華的話。
    “你當時發瘋了!”楚華很嚴肅地說:“你落水之後發瘋了,拿著刀根本分不清敵人,包括我。”
    “我的任務就是保護楚姑娘,當時的情形帶她走是最好的解決方式,當然,也可以選擇殺了你!”
    吳峰口中門外的人主動跳了出來,看麵容是個中年男子,一臉的胡子,看起來至少不年輕。
    吳峰警惕的撿起地上的箭頭,刀離得比較遠,沒來得及去拿。但是放狠話誰不會啊。
    “殺我,閣下未免太小看我了吧;吳某雖不才,倒還不至於束手就擒。”
    藍袍男子淡定的走進來,很自然的坐在火堆旁邊,並不在乎吳峰的狠話一樣,平靜地烤著火。
    見狀粗楚華趕緊解釋:“餘烈,餘冰湖,我六師兄,他跟來我事先並不知情。不過你從南平就發現他了,看來他近來懈怠了。”
    一邊說一邊指揮吳峰坐下,示意他不要那麽緊張。
    “吳老弟你到底得罪什麽人了?”餘烈並不疑惑的問,他並不是真的想知道:“從南平到吉州,我可是解決了不少人。有江湖上的,衙門的,甚至還有從北邊來的。你,到底得罪什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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