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下次,就該求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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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四合,月上中天。
    清冷的輝光穿過霜竹林的縫隙,在清輝殿素雅的窗欞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如同碎銀。
    一道清光無聲無息地在殿前凝聚,化為裴玄度的身影。
    他甚至沒有推門,身形便如一縷青煙,穿過門扉,悄然立於殿內。
    殿中隻燃著一盞昏黃的靈石燈,光線柔和。
    他一眼便看到了斜倚在窗邊軟榻上的雪傾。
    她已經換上了帝宮侍從送來的衣物,一身素雅的月白長裙,襯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膚愈發瑩潤。
    她闔著雙眼,呼吸平穩,恬靜的睡顏在朦朧的光線下,褪去了所有的小心與偽裝,顯得格外無害。
    裴玄度靜靜地看著她,體內陽脈道種想要親近的欲望,如暗流般在四肢百骸中悄然躁動。
    催促著他靠近,再靠近一些。
    裴玄度緩步走近,停在榻前,垂眸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月光透過窗欞,為她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銀邊。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手,清瘦修長的指節帶著一絲涼意,朝著雪傾恬靜的臉頰撫去。
    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她額前一縷柔軟的發絲時,那雙一直緊閉的眼睫,忽地顫了顫,然後緩緩睜開。
    裴玄度的動作,瞬間僵住。
    他猛地收回手,快得像被火焰灼到一般,指尖蜷起,藏入寬大的袖中。
    一絲極淡的薄紅,從他耳根一閃而過,快得無人能察覺。
    “仙君?”雪傾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沙啞,仿佛真的是被驚擾了清夢。
    她緩緩坐起身,衣衫勾勒出她纖細而柔韌的腰線,因其清雅,更添了幾分欲語還休的韻味。
    裴玄度視線落在她肩膀露出的齒痕,語氣冷了幾分,“你在秘境內倒是精彩的很。”
    雪傾聽著他有些興師問罪的話先是一怔,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隨即了然。
    她理了理衣衫,聲音溫軟,帶著歉意,“同門師兄爆發心魔,不慎咬傷了我,牽連了仙君受傷,是雪傾的不是。”
    聽到雪傾的解釋,裴玄度麵色稍緩。
    但見她私下仍是這副疏離又恭順的模樣,與在蕭霽等人麵前偶爾流露出的依賴截然不同。
    裴玄度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絲落差。
    他冷著臉,走到一旁的桌案邊坐下,“可知本君今夜為何到訪?”
    雪傾的心,隨著他這句話,驟然活躍起來。
    “可是為仙君允諾,為我重塑靈根一事?”
    裴玄度看著她眼底那驟然點燃的星火,心中那點不暢快忽然就散了。
    他也不急了,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桌麵,反而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本君記得,曾與你說過。重塑靈根,需入九幽冰火泉,受那淬體蝕骨之痛七日,最後,還要硬扛九道天雷劫罰。”
    他抬眼,冰雪般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你可當真想好了?”
    “想好了。”雪傾沒有絲毫猶豫,迎上他的視線,語氣堅定。
    “那些重塑靈根所需的靈藥,你可尋到了?”裴玄度又問。
    雪傾垂下眼睫,輕聲道:“不曾。”
    裴玄度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本君雖答應幫你重塑靈根,卻沒說過要替你備齊這些東西。本君可以提供,但雲穹帝宮的靈藥,可不是白白贈人的。你,準備拿什麽來換?”
    雪傾靜靜地看著他,仿佛早已料到他會這麽說。
    她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開口:“雪傾身無長物,不知仙君想要什麽。請仙君明示。”
    她將問題拋了回來,坦然得仿佛在談一筆最尋常的生意。
    裴玄度一時語塞。
    他準備那些東西時,哪裏想過要她拿什麽來換。
    此刻不過是一時興起,想看看她窘迫的反應,是否會絞盡腦汁地與他討價還價,圖個趣味罷了。
    誰知她竟如此平靜。
    裴玄度覺得一口氣不上不下,索性道:“這次先記下,算你欠本君一筆。”
    “好。”雪傾應得幹脆利落。
    裴玄度看著她那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毫無征兆地問:“在秘境之中,你想要誰的命?”
    雪傾一怔,抬起眼,眼中是錯愕與不解。
    他怎麽會知道?
    隨即她便反應過來,是道種。
    他們之間的陰陽道種,能讓他感知到她最激烈的情緒波動。
    原來,那份不加掩飾的殺意,也被他盡數感知了去。
    心念電轉間,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轟然成型。
    她眼下需要一個人,能替她了結賀雲昭這個後患。
    雲穹帝宮的少主,三界敬畏的寒聿仙君。
    還有比他,更鋒利,更幹淨的刀嗎?
    雪傾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遮住了所有的算計。
    “怎麽不說話?”裴玄度見她這副模樣,眉頭微蹙。
    雪傾這才緩緩抬起頭,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疏離和謹慎的眼眸裏,此刻卻盛滿了難以言喻的委屈與後怕。
    “不過是一點私怨,不敢汙了仙君的耳朵。”她輕聲說著,卻更像是一種欲蓋彌彰的辯解,“那人,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被三界同道唾棄,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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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雲昭?”裴玄度的聲音冷了下來,“他對你做了什麽?”
    雪傾抬起眼,眼眶微微泛紅,卻倔強地不讓任何水汽凝結。
    然後……添油加醋的將事情說了一遍,順便提了一嘴綁架她的淩霄閣。
    半刻後——
    雪傾苦澀一笑,“事情就是這樣,賀雲昭說,蕭師兄他們護得了我一時,護不了一世。隻要我還在太玄宗一日,他總有辦法,讓我明白自己的身份。”
    裴玄度靜靜地聽著,麵無表情,眼底的寒冰卻仿佛又凝結了幾分。
    淩霄閣此次來的弟子死光了,不提也罷。
    一個區區點星門的弟子,竟敢覬覦他的人,還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威脅。
    這種感覺,就像一件被自己納入羽翼之下的珍寶,被一隻蒼蠅覬覦叮咬。
    即便隻是覬覦,也讓他感到無比的厭惡。
    雪傾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將所有的脆弱都壓回心底,重新抬起頭,對著裴玄度露出一個溫順的淺笑。
    “仙君放心,雪傾自知賀雲昭對雪傾下手,共命劫也會對仙君造成影響,這些麻煩,雪傾會自己解決,絕不會給仙君添任何麻煩。”
    這番話,聽在裴玄度耳中,卻變了味道。
    他要的,從來不是她劃清界限的“不添麻煩”。
    裴玄度看著她強撐出來的堅強,心中那點煩躁達到了頂點。
    她說的解決。
    不過是求姓蕭的那幾個廢物罷了。
    “所以,你就指望太玄宗那兩個人為你解決麻煩?”裴玄度的語氣裏滿是譏諷,“結果,人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雪傾搖了搖頭:“蕭師兄他們也有苦衷,此事若鬧大,於我,於太玄宗的顏麵,都無益處。賀雲昭正是拿捏住了這一點,才敢如此有恃無恐。”
    裴玄度冷哼一聲,語氣裏的譏諷幾乎化為實質的冰棱。
    “你倒是對他們體貼的很。”
    雪傾斂下眼睫,聲音放得很輕,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蕭師兄他們,待我很好。”
    這句話,精準地刺中了裴玄度。
    他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那雙冰雪般的眸子緊緊盯著她。
    “本君待你不好?”
    這句反問來得突兀,卻又帶著不容置喙的壓力。
    雪傾心頭一跳,頓了頓,才緩緩抬起眼,迎上他的視線,語氣比方才更加溫軟恭順。
    “在上古秘境,若非仙君借道種之力相護,雪傾早已身死道消。歸元鑒一事,仙君又當眾為我解圍。”
    “仙君還賜下那般厚禮,又特意將我安置在此等清幽之地,方便掩人耳目,為重塑靈根做準備。”
    她目光清澈而坦然,仿佛發自肺腑:“仙君對雪傾,自然是好的。”
    裴玄度聽著她將這些事一件件、一樁樁地數出來,心中那點煩悶,竟如春日暖陽下的薄冰,悄然消融。
    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從心底緩緩升起。
    他唇角那抹似有若無的弧度,加深了幾分,“本君還以為,你是個沒心沒肺的木頭,原來心裏都清楚。”
    “仙君的好,雪傾銘記於心,須臾不敢忘。”雪傾輕聲回應。
    裴玄度很滿意。
    他不再言語,隻對著她,輕輕招了招手。
    “過來。”
    一個簡單的動作,兩個字,卻是命令。
    清輝殿內,昏黃的燈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悠長。
    雪傾沉默了一瞬,依言緩緩走到他麵前。
    裴玄度依舊坐著,微微仰頭看著她。
    他忽然伸出手,精準地捏住了她小巧而光潔的下頜,迫使她抬起臉,與他對視。
    這動作並不粗魯,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裴玄度看著她眼中那份竭力維持的鎮定,目光沉沉,聲音低沉而清晰地在她耳邊響起。
    “既然知道誰對你好。”
    “下次,就該求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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