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這樣的我,你還要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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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傾聞言,整個人都怔住了。
    她抬起頭,那雙通紅的眼眸裏滿是難以置信的茫然,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
    “魔族?奸細?”她輕輕重複著這兩個詞,聲音是全然的茫然與不解。“師兄,你在說什麽?”
    “聽不懂?”夙夜的音調沒有絲毫起伏,隻是握著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冰冷的質問再次砸下,“你再回答一遍。你,到底是不是魔族派來的奸細?”
    他死死地盯著她,獸化的五感催發到極致,瘋狂地捕捉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每一絲情緒氣味。
    沒有謊言的味道。
    沒有半分心虛與閃躲的味道。
    他能聞到的,隻有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困惑、委屈,以及被冤枉後那令人心悸的悲傷。
    這股味道,與她此刻的表情,與她顫抖的身體,別無二致。
    雪傾試圖掙脫他的手,“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問,我隻是……我隻是一個被蕭師兄買回來的奴籍弟子,我怎麽會和魔族有關係?”
    她每一個字都說得艱難,那份發自內心的茫然與無措,通過兩人相觸的皮膚,清晰地傳遞過來。
    夙夜聞著那股純粹的、不含任何謊言的氣味,心中那塊自任青衣下達命令後就一直死死壓著的巨石,在這一瞬間,轟然碎裂。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原來,是這樣。
    原來,真的是這樣。
    師姐被騙了。
    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什麽魔族奸細,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而他,就在剛才,差一點就將她丟棄在這個荒山野嶺。
    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感,混合著無以言說的後怕,瞬間席卷了他全身。
    他要帶她回去。
    他要立刻告訴師姐,這一切都是魔族的陰謀,他們都中了魔族的離間之計。
    “起來。”夙夜的聲音依舊冷硬,卻少了幾分之前的暴戾。
    雪傾像是被他的質問嚇到了,依舊蜷縮在原地,沒有動彈,隻是用那雙通紅的眼睛疑惑看著他。
    “師兄?”
    夙夜看著她這副茫然無措的模樣,想告訴她,是魔族假扮成她的樣子,用惡毒的謊言欺騙了師姐,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自相殘殺。
    可話到了嘴邊,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告訴她,她被當成了魔族奸細,還差一點就死在了這荒山野嶺?
    這個念頭隻會讓她更加恐懼。
    夙夜緊抿的薄唇動了動,出口的話轉了個生硬的彎,聲音依舊是那般冷硬。
    “近來三界動蕩,有宗門被魔族奸細滲透。方才,是在考驗你。”
    他頓了頓,補充道:“既然你不是,便隨我回去。”
    此事,還是由他親自去跟師姐說清楚。
    雪傾聞言,心底一片清明,麵上卻依舊是那副懵懂無措的神情。
    她知道夙夜在撒謊。
    這套說辭漏洞百出,卻恰恰證明了他內心的動搖與回護。
    夙夜見她呆呆傻傻地蜷縮在原地,一動不動,心底那股莫名的煩躁又湧了上來。
    他俯身,再次伸出手,一把拉住雪傾的手臂,想將她從地上拽起來。
    “走了。”
    他心中沒了負擔,一時力道忘了收斂。
    雪傾被他這麽一拽,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朝他懷裏倒了過去。
    在這一瞬間,夙夜幾乎是本能地伸出了另一隻手臂,穩穩地環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抱在了懷裏。
    刹那間,兩人四目相對。
    洞外是冰冷的雨,懷中是柔軟溫熱的身軀,鼻息間是她身上那股混合著雨水濕氣的、淡淡的馨香。
    咚、咚、咚咚——
    夙夜的心跳,毫無征兆地,如擂鼓般狂跳起來,又快又重,震得他胸腔都跟著發麻。
    一股陌生的燥熱,從兩人緊貼的部位,蠻橫地衝向四肢百骸。
    夙夜的瞳孔猛地一縮。
    下一秒,他像是被什麽滾燙的東西燙傷了一般,猛地鬆手,用力將雪傾推了開去。
    力道之大,讓雪傾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才勉強靠著石壁穩住身形。
    夙夜猛地轉過身,背對著她,一隻手死死按在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
    那裏的心跳,快得像要掙脫肋骨的囚籠,每一次撞擊都帶著陌生的,讓他恐慌的灼熱。
    他終於意識到了。
    每一次靠近這個女人,他都會變得如此奇怪。
    為什麽在確認她無辜之後,他會感到如此的慶幸?
    為什麽看著她流淚,他的心髒會傳來陣陣尖銳的刺痛?
    為什麽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能如此輕易地牽動他,讓他失控至此?
    為什麽會這樣?
    這種感覺,這種心跳失控,理智被焚燒的感覺,太糟糕了。
    就像是自己的心被人挖開了一道口子,任由另一個人在裏麵肆意妄為,而他卻無能為力。
    他想起了那一夜,他站在門外,聽見蕭師兄與謝師兄說,再過半年蕭師兄就對這個女人表明心跡。
    當時,他隱在暗處,胸口也是這樣,被一股無名之火狠狠地攫住,燒得他幾乎要現出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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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種情緒的源頭,是她。
    可他明明……明明該討厭她,厭惡她,提防她。
    夙夜慢慢攥緊了拳。
    是她。
    是她那些若有若無的靠近,是她那些亂人心神的言語,是她方才那個不顧一切的擁抱,是她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樣子。
    都是這個女人搞的鬼。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夙夜的眼神一點點黯淡下去,那股翻湧的燥熱被一種更深沉的冰冷所取代。
    他體內封印著上古凶獸,是一個不容於世的怪物。
    誰會喜歡他?
    若是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這副麵具下,猙獰的獸紋會如何爬滿他的臉,她還會像現在這樣靠近他嗎?
    她不會。
    她一定會像其他人一樣,用那種厭惡又恐懼的眼神看他,尖叫著避開他,仿佛他是這世上最肮髒的東西。
    記憶的深淵裏,一幅塵封的畫麵被狠狠撕開。
    小小的他蜷縮在肮髒的街角,半張臉上是無法抑製的赤金獸紋,周圍的孩子們笑著,鬧著,將手裏的石子一塊塊丟向他。
    “怪物!”
    “滾開!別弄髒了我們的地盤!”
    那些尖銳的,淬著惡意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雪傾……也會這樣吧。
    夙夜眼底最後的光也徹底熄滅,隻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按在胸口的手緩緩垂下,嘴角勾起一抹無聲的,冰冷的苦笑。
    夙夜緩緩轉過身,重新看向那個正靠著石壁,一臉無措望著他的少女。
    “雪傾。”
    他第一次好好叫著她的名字。
    “你之前不是說,”他一步步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帶來的壓迫感幾乎令人窒息,“想讓我和你試試嗎?”
    雪傾一錯不錯的看著他。
    在她的注視下,夙夜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撫上了那塊伴隨了他多年的麵具,緩緩將其摘下。
    麵具脫離的瞬間,一股壓抑許久的、狂暴而古老的氣息轟然四散。
    以他的眉心為中心,繁複而猙獰的赤金色獸紋,如同擁有生命的藤蔓,迅速在他白皙清秀的半張臉上蔓延開來。
    一路向下,爬過他的脖頸,沒入玄黑的衣襟之中。
    他的眼眸,此刻被染上了一層妖異的赤金色,瞳孔縮成了野獸般的豎瞳,充滿了冷酷、暴戾的野性。
    洞內的空氣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獸化的夙夜,就那樣一步一步,重新逼近雪傾。
    他高大的身影帶著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將她完全籠罩。
    他在她麵前停下,緩緩俯下身,那張一半清秀俊逸,一半妖異猙獰的臉,湊到了雪傾的眼前,幾乎要貼上她的鼻尖。
    冰冷的,帶著獸類獨有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
    “這樣的我,”他赤金色的獸瞳死死地盯著她,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石摩擦,“你還要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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