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蕭霽便退後半步，安靜地站在了雪傾的另一側。
    一左一右，一文一武，一謀一殺，將她牢牢護在中央。
    那名歸墟教的信徒，看著眼前這一幕，臉上的狂熱與傲慢早已蕩然無存。
    這兩個在三界中聲名顯赫的人物，竟然同時出現在這裏，還都以那個女人為主。
    信徒的心，在瞬間沉入了穀底。
    他知道，今日之事，絕無可能善了。
    一股恐慌湧上心頭，但他目光一瞥，看到地上那具仍在發出低沉嘶吼的穢傀時，眼中又重新燃起了一絲瘋狂的希望。
    對，他還有夙夜！
    聽雪閣的閣主，三界最頂尖的暗殺者，最擅長的便是隱匿與刺殺。
    如今他化為了隻聽從自己命令的穢傀，這份能力隻會變得更加恐怖，更加致命！
    有夙夜這頭最強的穢傀在，他一定能逃出去！
    想到這裏，信徒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
    他不再猶豫，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哨，操縱著夙夜這具最強的傀儡，擋在自己身前，而他自己則化作一道黑影，朝著大門的方向疾衝而去！
    “留下他。”雪傾開口。
    “嗤啦——”
    一道粗壯的紫色雷電，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撕裂空氣，直奔那信徒的麵門而去！
    信徒駭得肝膽欲裂，想也不想，便強行扭轉了對穢傀的操控。
    那具屬於夙夜的軀體，竟違背了本能，硬生生調轉方向，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那道致命的雷電之前！
    “轟！”
    雷光炸裂，將那具軀體轟得倒飛出去，胸前一片焦黑，卻依舊掙紮著爬起，發出痛苦的嘶吼。
    “哈哈哈哈！”信徒見狀，發出了癲狂的笑聲，他一邊飛速後退，一邊指著那具穢傀，衝著蕭霽和雪傾等人厲聲嘶吼。
    “看到了嗎！這是聽雪閣的閣主，夙夜！”
    “我知道你們曾是同門！難道你們，要親手殺了你們的同門嗎？！”
    信徒見蕭霽不再攻擊，臉上的癲狂之色更甚，他以為自己徹底拿捏住了這群人的軟肋。
    他指著那具被雷電轟得焦黑，卻依舊凶性不減的穢傀，對著雪傾高聲叫囂：“三界誰人不知，聽雪閣的夙夜閣主，為了找你這個紅顏禍水，尋了整整十年！”
    “如此癡情的男子，如今就在你麵前，難道你當真忍心，下令殺了他嗎？”
    雪傾聞言，唇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那笑容清淺，卻看得人心底發寒。
    她像是沒有聽到信徒的任何蠱惑，隻用那雙清透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地上那具仍在痛苦嘶吼的穢傀，仿佛在看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死物。
    “殺了他。”
    話音落下的瞬間，蕭霽周身的雷光尚未凝聚，一道比他更快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閃而過！
    那是一道快到極致的玄色殘影。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甚至沒看清那人是如何出手的。
    “噗嗤！”
    利刃割裂骨肉的聲音，清脆得令人頭皮發麻。
    那具正在瘋狂咆哮的穢傀，頭顱衝天而起，在空中劃過一道黑色的血線，隨後重重地摔落在地，滾了幾圈。
    黑色的汙血，噴灑了一地。
    信徒臉上的狂笑，徹底僵住。
    全場嘩然，所有人都被這匪夷所思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穢傀，怎麽會這麽弱？
    隻是一瞬間，便被斬殺了？
    眾人驚疑不定地看過去，隻見一個身著玄色衣袍，戴著玄鐵麵具的男人，正單手拎著一顆尚在滴血的頭顱。
    他另一隻手緩緩收起一柄淬著寒光的短刃，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殺伐之氣。
    不是夙夜，又是誰。
    滿堂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匪夷所思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是夙夜，那方才那個被煉化成穢傀的，又是誰？
    夙夜看都未看周圍人一眼，隨手將頭顱其扔到了吳天雄的腳邊，頭顱滾了幾圈，正好對上吳天雄驚恐萬狀的眼睛。
    他走到雪傾麵前，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抱歉，清理外麵的垃圾，花了些時間。”
    吳天雄呆呆地看著滾到自己腳邊的那顆頭顱，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瞪著他。
    他認出來了。
    那是他吳府的護衛頭領，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啊！”
    吳天雄嚇得慘叫一聲，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一股騷臭味從他褲襠下傳來。
    他哆哆嗦嗦地指著安然無恙的夙夜，又指了指地上的頭顱，語無倫次地嘶吼道：“你……你不是中了藥嗎？怎麽會站在這裏！外麵的人……外麵我的人呢！”
    夙夜沒有理他。
    挽月夫人卻掩唇笑出了聲，那笑聲裏，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誚。
    她蓮步輕移，站了出來，看著吳天雄那張慘白如紙的臉，柔聲開口。
    “家主，自然是易容術了。”
    “我怎麽可能真的幫你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將堂堂聽雪閣的閣主煉化成穢傀？”她搖了搖頭，眼中盡是憐憫，“虧你，也敢做這樣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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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天雄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
    那名歸墟教信徒卻率先發出了尖銳的嘶吼。
    “不可能！”
    他死死地盯著夙夜，又看向雪傾，眼中滿是瘋狂與不敢置信。
    “我明明用骨盤檢查過了，他身上絕無半分易容的痕跡！”
    “就算你，”他猛地指向雪傾，“就算你用了千人麵，可這世間，不是隻有一個千人麵嗎！”
    雪傾當然不會說這都是歸元鑒的功勞，她像是沒有看到那信徒眼中的瘋狂與質問，隻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這世上的事，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隨即，雪傾的目光落向那頭被謝無咎的陣法死死壓製，卻仍在瘋狂掙紮，發出陣陣嘶吼的高級穢傀。
    她微微蹙眉，似有不悅。
    “有些吵。”
    雪傾側過臉，對身邊的三人說道，“把這個難聞的家夥，清理掉。”
    話音落下的瞬間，身側的三人已然動了。
    這一次，再無半分隱藏。
    蕭霽周身雷光大盛，一步踏出，千機傘瞬間化作一柄雷光纏繞的長槍，槍出如龍，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壓，直接將那頭穢傀死死釘在了原地！
    還不等它反抗，一道玄色殘影已然掠至。
    夙夜的身影快到極致，手中短刃劃出數道森冷的寒芒，精準無比地斬斷了穢傀身上所有的骨刺關節。
    “哢嚓——”
    骨骼斷裂的聲音密集地響起，那頭凶煞的怪物瞬間成了一具動彈不得的空殼。
    也就在此時，謝無咎指尖微動，覆蓋整個宴客廳的黑白陣紋光華流轉，一道道柔和的陰陽魚圖案憑空出現，將穢傀爆散開的穢瘴盡數吞噬、淨化。
    整個過程，不過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陣法束縛，雷霆強攻，鬼影絕殺。
    三人的配合行雲流水，天衣無縫，仿佛演練了千百遍。
    十年的光陰非但沒有消磨掉他們之間的默契，反而經過各自的沉澱與曆練，變得更加致命，更加高效。
    滿堂賓客，看得目瞪口呆。
    這才是三界頂尖天驕真正的實力！
    傳聞中所謂的“為紅顏反目”，在眼前這不言自明的信任與默契麵前，簡直成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青木門門主等人又驚又喜，胸中激蕩。
    原來仙門棟梁並未墮落，他們從未放棄，這一切不過是設下的局！
    “吼——！”
    伴隨著一聲不甘的淒厲慘嚎，那頭高級穢傀徹底失去了生機，龐大的身軀化作一灘黑水，隻剩下一枚滴溜溜旋轉的穢靈珠。
    夙夜抬手一招，地上兩枚穢靈珠便飛出，落入他的掌心。
    他看也未看，便轉身走回雪傾身邊，將尚帶著溫熱的珠子遞給了她。
    與此同時，蕭霽的身影一閃，已經出現在那名徹底呆滯的信徒麵前。
    他將剛才還囂張的上使大人捆得結結實實，像拖一條死狗般，被蕭霽拖到了雪傾的麵前，扔在地上。
    謝無咎廣袖一揮，一股清風拂過，將廳內彌漫的穢瘴與血腥氣一掃而空。
    他緩步走到失魂落魄的吳天雄麵前，從對方顫抖的手中，輕輕拿過了那枚留影石，轉身遞給了雪傾。
    雪傾接過來，在手中隨意地掂了掂，目光掃過滿堂賓客那一張張或驚恐、或諂媚、或慶幸的臉。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依舊清淺，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
    “現在，”她柔聲道，“我們可以繼續，談談我的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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