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緋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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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瓣合攏的瞬間,雪傾墜入了一個溫暖的乳白色世界。
    濃鬱到幾乎化為實質的生命氣息將她包裹,四肢百骸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貪婪地吸收著這股純粹的力量。
    她能感覺到,之前與白狩連番大戰留下的暗傷,正在被迅速修複,就連靈脈都在這股力量的衝刷下,變得愈發堅韌寬廣。
    她閉上眼,內視己身。
    靈根在歡呼雀躍,丹田中的靈力旋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每一次周天循環,都帶來質的飛躍。
    這裏果然是療傷聖地。
    雪傾心神稍定,嚐試著與這片空間溝通。
    “有人在嗎?”
    她想出聲詢問,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喉嚨裏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是靈力被禁錮,也不是被人下了禁製,而是一種更詭異的狀態。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聲帶在震動,嘴唇也做出了正確的口型,可就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傳出來。
    仿佛“聲音”這個概念,被從她身上硬生生剝離了。
    雪傾心頭一沉。
    東極淵的海底龍城,她失去了聽覺。
    鳴沙洲的白虎地宮,她失去了嗅覺。
    而在這裏,她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為何每一次的相遇,都伴隨著一種感官的剝奪。
    這究竟是某種考驗,還是單純的巧合?
    亦或是……這片天地,在用這種方式向她示警?
    這絕非巧合。
    她壓下心中的驚疑,不再徒勞地嚐試發聲,而是將神識毫無保留地鋪展開來,試圖探查這片奇異空間的邊界。
    神識如水波般蔓延,卻仿佛探入了一片無垠的海洋,觸不到任何邊際。
    這裏隻有純粹的、溫暖的、浩瀚無邊的生命之力。
    就在她準備收回神識的瞬間,一縷極細微的,帶著幾分悲傷與好奇的意念,輕輕觸碰了她的神識邊緣。
    那意念並不強大,卻高潔、溫潤,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聖潔氣息。
    雪傾心念一動,沒有抗拒,任由那道意念小心翼翼地靠近,纏繞。
    她“看”到了一幅幅破碎的畫麵。
    火焰,無窮無盡的火焰,在焚燒天地。
    一隻沐浴在火焰中的神鳥,發出一聲響徹九霄的悲鳴,而後在烈火中化為灰燼。
    灰燼之中,一點星火重燃,繼而燎原。
    她還“看”到了一個眉心有著朱砂般火焰印記的女人,氣質聖潔而溫柔。
    她抱著一張鳳尾琴,對著漫山遍野枯萎的花草,彈奏著哀傷的曲調。
    琴音所過之處,枯木逢春,百花重綻。
    那是……生命的力量。
    雪傾的心,被那股巨大的悲傷與慈憫所包裹,竟也生出幾分感同身受的酸楚。
    那道意念,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緒。
    它輕輕晃了晃,傳遞來一個更加清晰的念頭。
    “你……是誰?”
    雪傾想回答,卻發不出聲音。
    雪傾心念一動,順著琴音傳來的方向緩緩飄去。
    穿過一片由光織成的森林,她看見了琴音的來源。
    空間的中央,一棵巨大無比的梧桐古樹靜靜矗立,樹冠華蓋如雲,枝葉流光溢彩。
    樹下,一個身影正盤膝而坐,素手撫琴。
    那是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其美好的女子。
    她身著一襲素白色的長裙,裙擺上繡著金色的鳳羽暗紋,長發如瀑,鬆鬆地挽起。她的氣質聖潔而溫柔,仿佛匯聚了天地間所有的美好與慈悲,僅僅是坐在那裏,就讓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女子的眉心,有一點殷紅如血的火焰印記,為她那不食人間煙火的聖潔,平添了一絲驚心動魄的美。
    女子似乎早已察覺到她的到來,緩緩抬起頭。
    那是一雙蘊含著無盡慈悲與溫柔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世間一切苦厄。
    當她的視線落在雪傾身上時,那份慈悲化作了濃得化不開的熟稔與哀傷。
    “阿傾。”
    又是這樣。
    又是這個名字。
    又是這種仿佛穿透了千載光陰的、久別重逢的眼神。
    經曆過青蟄與白狩,雪傾此刻的心中,已不再是最初的震驚與茫然。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心中湧起一股熟悉的疲憊與酸楚。
    她張了張嘴,想問“你是誰”,卻依舊發不出任何聲音。
    女子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與驚疑,那雙蘊含著無盡慈悲的眼眸裏,流露出一絲了然的哀傷。
    她沒有追問,隻是抬起素白的手,輕輕在身前的鳳尾琴上撥動了一下。
    錚——
    琴音清越,卻不含任何殺伐之氣,反而帶著一股撫慰人心的溫暖力量。
    那琴音化作一道無形的橋梁,竟直接在雪傾的識海中響起。
    【不必驚慌,言語不過是世間最淺薄的溝通之法。】
    一道溫和、聖潔的女聲,直接在雪傾的腦海中浮現,正是眼前這女子的聲音。
    神交。
    雪傾心念微動,也嚐試著將自己的疑問,通過神識傳遞過去。
    【你是誰?為何我會失去聲音?】
    女子接收到她的意念,微微一笑,笑容裏有種令人心碎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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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名緋啼。至於你的聲音……我並不清楚,或許,是這方天地,不想讓你說出不該說的話。亦或許,是我們之間的重逢,本就不該被凡俗的言語所驚擾。】
    這個名字,雪傾同樣聞所未聞。
    但她的心,卻因為這個名字,而泛起一陣熟悉的酸楚。
    又是這樣。
    青蟄,白狩,緋啼。
    一個又一個,帶著她完全陌生的記憶,出現在她的生命裏,然後又以一種決絕的方式,離她而去。
    他們都叫她阿傾。
    她看著眼前這個自稱緋啼的女子。
    【你,也認識我?】
    【自然。】緋啼的回答理所當然,【我們曾一同看過混沌初開時的第一縷光,也曾一同在山巔,見證過神魔時代的落幕。阿傾,你忘了太多太多。】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歎息,仿佛在惋惜一段被塵封的輝煌過往。
    雪傾沉默了。
    青蟄、白狩,再到眼前的緋啼。
    他們都說著同樣的話,都用同樣熟稔的眼神看著她,都提及一段她毫無印象的過去。
    【我什麽都不記得。】雪傾的意念帶著幾分沙啞。
    【我知道。】緋啼的指尖在琴弦上輕輕滑過,帶起一串如流水的音符,【青蟄別看他身強力壯,其實最是多愁善感,他走的時候,一定很傷心吧。還有白狩,那個暴躁的家夥,有沒有把你打得很慘?】
    她竟連青蟄和白狩之事都知道。
    雪傾的心狠狠一抽,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她想起了東極淵底,那條與她對弈一局後,含笑消散的龍魂。
    想起了鳴沙洲下,那個與她酣戰一場,最終魂飛魄散的虎魂。
    他們都曾是如此鮮活、強大的存在,卻都因為一個遺忘的約定,在孤寂中等待了數千年,最終在她麵前,走向了消亡。
    一股巨大的悲傷毫無征兆地湧上心頭,雪傾的眼眶不受控製地發熱。
    緋啼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緒的劇烈波動,指下的琴音微微一頓,那道在識海中響起的聲音,也染上了一絲安慰的暖意。
    【不必悲傷,阿傾。消亡,對我們而言,或許才是最好的歸宿。能在消散之前,再見你一麵,已是這數千年孤寂中,最好的饋贈。】
    雪傾垂下眼簾,不再追問那些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過往。
    她換了一個問題,用神識傳遞。
    【你在這裏做什麽?】
    緋啼的指尖,在琴弦上輕輕劃過,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等人。”
    她回答得幹脆利落。
    “等一個約定。”
    【什麽約定?】
    緋啼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茫然。
    “忘了。”
    “我隻記得,我要在這裏等你,等你來取走一樣東西。然後……再陪我做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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