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稀薄得像被兌了八百次水的酒，啜飲一口，滿嘴都是末世的寡淡。秦守盤坐在落滿灰塵的蒲團上，周身最後幾縷微光掙紮著閃爍了兩下，噗一聲徹底熄滅，如同被吹熄的殘燭。
    他睜開眼，靜室四壁蕭然，連耗子都嫌棄地搬了家。
    “窮啊……”一聲長歎在空蕩的石室裏撞出回音，連回音都透著窮酸味。
    想他秦守，末法時代前最後一批證得大道的人之一，也曾叱吒風雲，一念山海平。如今？嗬，兜裏比臉幹淨，丹田比兜幹淨。最後一顆下品靈石昨天被他嘎嘣嚼了，那點微末能量還不夠給指甲蓋鍍層靈光。
    正自嘲著，頭頂突然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轟隆！
    沒等秦守抬頭，一道黑影碾碎了他那搖搖欲墜的洞府穹頂，裹挾著碎石塵土，精準地砸在他麵前三寸之地，震得他差點從蒲團上蹦起來——如果還有那份靈力的話。
    塵土漸散。
    那是一座人形金屬造物，線條冷硬，流爍著一種絕非此界應有的幽藍寒光，龐大，沉默，帶著星際深空的冰冷壓迫感。胸口一個黯淡的能量核心，結構精妙得讓秦守這個見過大世麵的老古董都一陣眼暈。
    高達？洞府驚現高達？末法時代和星際機甲，這搭配比桂花糕配辣椒醬還離譜。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冰冷金屬的刹那——
    “嘀！檢測到微弱的生物能量反應，符合繼承程序啟動最低標準。權限綁定中……綁定成功。您好，尊敬的末法時代唯一指定冤種……呃，繼承者，秦守。‘天道功德係統’為您服務。”
    一個毫無感情的電子音直接在他識海裏響起。
    秦守：“……”
    下一秒，一股龐雜的信息流強行湧入腦海。這玩意兒叫“星穹守護者vii型”，來自某個科技發癲的星際文明，能量耗盡迫降於此。而啟動它、維護它、讓它發揮出一星半點威能的，不是靈石，不是法力，是——功德。
    一種秦守隻在古老典籍裏見過，據說早已隨仙界一起玩完了的玩意兒。
    眼前彈出一個隻有他能見的幽藍光屏，上麵一行冰冷數字，映得他臉色發藍：
    【當前功德：999,999,999,999,999】
    單位：縷。
    秦守默默數了數那串零，感覺自己的元神都在抽搐。負四千萬億？！這得是造了多少輩子的孽？滅世魔頭見了這數字都得給他磕個頭叫祖師爺！
    “解釋。”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遺產稅、滯納金、空間折躍費、位麵停泊費、精神損失費係統自稱）、以及預支的核心能源維護費……”電子音報菜名一樣流暢，“友情提示：功德為負，且低於臨界值，係統將啟動緊急處置程序，包括但不限於剝離宿主靈魂能量進行抵償。”
    秦守感覺脖子後麵涼颼颼的。
    “怎麽賺？”他言簡意賅，生怕多問一句又要收谘詢費。
    “一切符合‘天道’認定的善行均可獲取功德。係統已為您接入本世界‘萬界靈網’，可自行接取各類需求任務。”
    光屏閃爍，無數信息流刷過。
    【王老漢的靈田除草，報酬：3功德。】
    【張寡婦家水缸挑水，報酬：1功德。】
    【低階修士課後作業代寫需模仿筆跡，正確率90以上），報酬：5功德。】
    秦守看得眼角直跳。他，秦守，曾經的修真界巨擘，要去幫人除草挑水代寫作業？
    “檢測到宿主強烈求生欲與羞恥心衝突，建議屏蔽部分情感認知。”係統冷冰冰地建議。
    “……閉嘴。”
    日子就這麽過了下去。秦守，秦大佬，白天可能在哪個犄角旮旯幫著催生靈植用他僅存的微薄法力精確控製濕度溫度，比種了幾百年地的老靈農還專業），晚上對著某個煉氣期小屁孩的狗爬字試卷絞盡腦汁還不能做得太好以免穿幫），偶爾還得用機甲自帶的超距觀測功能幫幾個深閨怨婦……呃，深閨仙子尋找她們道侶可能不太對勁的行蹤。
    功德一點點艱難地往回爬，那串觸目驚心的負數偶爾會微弱地跳動一下，減少個位數。秦守已經麻木了。他甚至開發出了新業務——用機甲的超強算力推演低階功法優化方案，薄利多銷。
    直到這一天。
    光屏上猛地彈出一個金光閃閃、字體加粗的任務，報酬數額晃得秦守差點元神出竅。
    【緊急求助：代扛九九混沌滅世雷劫！地點：北荒寂滅山脈。求助者：匿名。報酬：100,000,000功德！！！附注：隻需扛過前三十六道即可，若失敗，定金不退，生死勿論）】
    一億功德！
    秦守呼吸粗重了。幹完這一票，直接清零所有欠款還有富餘！雖然“九九混沌滅世雷劫”這名頭聽著就腿軟，像是天道用來專門清理門戶的終極手段。
    “係統，評估可行性。”
    “星穹守護者vii型，武器模塊：‘裁決之矛’高能粒子集束炮），當前能量儲備0.7，僅支持最低功率發射一次。理論計算，最低功率‘裁決之矛’可等效於前三十六道雷劫能量總和。警告：發射後能源將徹底枯竭，本體防禦力下降至凡人水平。且該行為存在不可預測之天道反噬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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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賭了！
    秦守一咬牙，接了任務。機甲轟鳴，撕裂虛空，瞬間抵達北荒。
    寂滅山脈上空，萬裏劫雲漆黑如墨，漩渦中心雷光翻滾，毀滅氣息壓得眾生匍匐。一個渺小的人影在山巔瑟瑟發抖，顯然就是那位匿名勇士。
    秦守沒空搭理他，機甲懸浮於空，手臂變形，巨大的炮口伸出，對準那正在醞釀第一波毀滅性打擊的劫雲。
    “‘裁決之矛’，最低功率，發射！”
    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隻有一道極致純粹、凝練到仿佛能切開時空的熾白光柱，逆衝而起，粗暴地捅入劫雲中心！
    滋——轟！！！
    光柱過處，雷雲不是被擊散，而是像被一隻無形巨手蠻橫地撕開、碾碎、蒸發！漆黑的天空被硬生生犁出一道橫貫萬裏的巨大真空溝壑，邊緣光滑得可怕。那毀滅性的雷劫能量還沒來得及落下，就被這道來自星際時代的暴力光束提前引爆、中和、徹底抹除！
    餘波蕩開，萬裏晴空。
    山巔那渡劫者張大了嘴，手裏的防禦法寶啪嗒掉在地上。
    九天之上，隱隱傳來琉璃破碎般的脆響，那被強行轟穿的“天空”後麵，似乎露出了些許……雕梁畫棟、仙氣繚繞的邊角？以及幾張寫滿驚恐和懵逼的仙人麵孔。
    一個惶急到變調的聲音穿透雲層：
    “這、這哪是渡劫？！這是要拆了南天門嗎？！誰幹的？！”
    機甲胸腔打開，露出駕駛艙。秦守拂了拂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臉上是營業性的、練習了無數次的微笑，聲音通過機甲擴音器，清晰地傳遍四方：
    “業務完成，概不賒賬。誠惠一億功德。支持功德、靈石、天材地寶抵押，以及，”他頓了頓，吐出那個讓他業務量暴增的魔鬼詞匯，“分期付款。”
    九天之上，一片死寂。隻有那被轟出來的巨大“天窗”邊緣，還有細碎的空間碎片簌簌落下。
    仙人們的臉，隔著那洞，一點點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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