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劫灰與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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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沙啞冰冷的“滾”字,如同實質的寒流,瞬間凍結了戰場上所有的喧囂和貪婪。
    灰鷲捂著自己流血的手臂,臉色鐵青變幻,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個突兀出現的、仿佛從陰影中誕生的神秘人。對方身上那股內斂到極致卻又危險無比的氣息,讓他這個築基巔峰都感到心悸肉跳,尤其是那根神出鬼沒、差點要了他性命的烏黑短矢,更是讓他投鼠忌器。
    “幽閣?”灰鷲嘶啞地重複著這個陌生的名字,腦中飛速搜索,卻毫無印象。蒼梧界何時出了這樣一個神秘而強大的組織?他們也是為了那根詭異的木杖而來?
    僅僅是片刻的猶豫,那麵具人的目光已然轉冷,手中的烏黑短弩再次微微抬起,鎖定了灰鷲。那動作平淡無奇,卻帶著一種必殺的決絕。
    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而下!灰鷲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再敢妄動一步,下一根短矢絕對會洞穿他的心髒!
    “我們走!”灰鷲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無比屈辱,卻又無比清醒。寶物雖好,也得有命拿!麵對一個能輕易威脅自己生命的、來曆不明的金丹以上強者,繼續停留就是找死!
    他狠狠瞪了一眼深坑中的木杖和那幾塊碎片,又忌憚地瞥了一眼那個神秘的黑麵具,猛地轉身,帶著殘餘的黑石城軍隊,如同喪家之犬般狼狽不堪地快速退去,連同伴的屍體都顧不上了。
    轉瞬之間,黑石城的威脅竟然以這樣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暫時解除了。
    然而,林爪部落殘存的人們,卻感受不到絲毫輕鬆。
    那個站在廢墟之上的黑影,帶來的壓力甚至比黑石城大軍和金丹怪物更加令人窒息!他就像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死亡陰影,無聲無息地籠罩了所有人的心神。
    墨七掙紮著想爬起來,將昏迷的秦守護在身後,卻牽動了內傷,又是一口瘀血咳出。淩嫣和蘇萱緊緊靠在一起,臉色蒼白如紙,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那麵具人似乎對其他人毫無興趣。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隻聚焦在那深坑中央的青黑色木杖之上。
    他身影微微一晃,如同鬼魅般飄落坑底,無聲無息。
    他伸出帶著黑色手套的手,緩緩握住了那根木杖。
    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木杖的瞬間——
    嗡!
    木杖猛地一震!杖身流淌的翠綠生機與銀白電光驟然變得強烈,一股蘊含著古老、磅礴生命氣息和一絲雷霆威嚴的力量自主激發,試圖抗拒這隻冰冷的手!
    麵具人發出一聲極輕的訝異低哼,似乎沒料到這木杖在無主狀態下還能有如此強的自主反應。他手上微微加力,一層更加深邃的烏光從他掌心彌漫而出,瞬間壓製了木杖的抗拒,那烏光仿佛能吞噬一切能量,讓翠綠與銀白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他拿起木杖,仔細端詳著杖身那玄奧的紋路和鯨首狀的隆起,冰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然後,他的目光才掃過旁邊那幾塊閃爍著奇異光澤的碎片,以及那顆龍眼大小、暗沉無光的混沌珠子。
    他彎腰,將碎片和珠子也一一拾起,放入懷中。
    做完這一切,他再次抬頭,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終於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昏迷不醒的秦守身上。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氣息流露,仿佛在評估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墨七、淩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浸透了後背。他們毫不懷疑,這個神秘人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輕易取走這裏任何人的性命。
    時間仿佛凝固了。
    許久,那麵具人似乎對秦守失去了興趣,或者說,他此行的目標已經達成。
    他最後淡漠地掃了一眼這片狼藉的戰場和驚恐的幸存者,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悄然變淡,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從未出現過。
    隻留下死裏逃生、卻滿心茫然的林爪部落殘眾,以及深坑中那個失去了木杖後、顯得空空蕩蕩的焦黑印記。
    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死亡威脅驟然消失,許多人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隻剩下後怕的劇烈喘息。
    得救了?
    卻又好像失去了什麽至關重要的東西。
    墨七忍著劇痛,踉蹌著撲到秦守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隻是徹底力竭昏迷。
    “媽的……這都什麽事……”墨七看著一片廢墟的部落,看著死傷枕藉的族人,罵了一句,聲音卻充滿了無力感。
    淩嫣也快步走來,檢查了一下秦守的情況,稍微鬆了口氣,隨即美眸中又充滿了憂慮。那個神秘的黑麵具人,那個所謂的“幽閣”,就像是一根刺,深深紮進了所有人的心裏。
    就在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躺在淩嫣身後的蘇萱,悄悄撿起了那麵之前掉落的“覓煞盤”。
    羅盤中央的指針,此刻正死死指向那個麵具人消失的方向,微微地顫抖著。盤麵上原本模糊的符文,似乎比之前清晰了那麽一絲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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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萱看著羅盤,又看了看麵具人消失的方向,小臉上滿是困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幾天後。
    秦守從深沉得如同死亡般的昏迷中悠悠轉醒。
    映入眼簾的是粗糙的石屋頂棚,身下是鋪著幹草的簡易床鋪。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草藥味和尚未散盡的焦糊氣息。
    他動了動手指,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和空乏感瞬間席卷全身,識海中更是如同被針紮般刺痛。【能源儲備:1極度枯竭)】,【機體損傷度:55緩慢修複中)】。
    昏迷前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金丹怪物的恐怖、木杖的異變、那投擲出去的瘋狂、還有最後……那個如同陰影般出現的神秘人,以及那雙冰冷淡漠的眼睛……
    “幽閣……”秦守沙啞地吐出這兩個字,心髒猛地一沉。
    “你醒了?”守在旁邊的淩嫣立刻察覺,端著一碗清水走過來,臉上帶著疲憊和關切。
    “木杖……”秦守急切地問道,雖然心中已有預感。
    淩嫣眼神一暗,搖了搖頭:“被那個戴黑麵具的人拿走了……還有坑裏的其他東西。他很強,我們……毫無反抗之力。”
    盡管早有準備,親耳聽到確認,秦守還是感到一陣劇烈的、仿佛靈魂被割裂般的痛楚和失落。那根木杖,是他修複機甲、償還債務、甚至在這個世界立足的關鍵希望之一!就這麽……沒了?
    還有那個“幽閣”,他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又為何單單搶走木杖?
    無數的疑問和沉重的失落幾乎要將他淹沒。
    “部落……怎麽樣了?”他艱難地再次開口,聲音幹澀。
    “傷亡很大。”淩嫣的聲音低沉下去,“戰士死了近三十人,重傷十幾人,石齒巫祭他……為了擋住怪物那一擊,耗盡了生機,已經……去世了。”
    秦守閉上了眼睛,胸口一陣悶痛。那個掌握著部落古老知識、第一個將他尊為“大巫醫”的老人……
    “不過,黑石城的人退走了,那個怪物也消失了。我們……算是活下來了。”淩嫣頓了頓,努力想讓語氣輕鬆一點,“巨石首領受了重傷,但性命無礙,岩錘他們幾個經過雷淬的戰士恢複得很快,現在已經能活動了。我們暫時轉移到了更隱蔽的二號據點。”
    活下來了。代價慘重,但終究是活下來了。
    秦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睜開眼,眼中之前的失落和痛苦已經被一種極度的疲憊和深沉的冷靜所取代。
    他掙紮著坐起身,接過水碗一飲而盡。冰涼的水流劃過喉嚨,稍稍驅散了一些無力感。
    “帶我出去看看。”他說。
    在淩嫣的攙扶下,秦守走出了臨時安置的石屋。
    外麵是一片位於沼澤更深處的隱蔽穀地,環境潮濕而陰暗。殘存的部落族人正在忙碌著搭建新的窩棚,處理傷員,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更多的卻是迷茫、悲傷和難以驅散的恐懼。
    看到秦守出來,族人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目光複雜地看向他。有敬畏,有感激,但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和恐懼——之前那根木杖吞噬怪物的景象,以及隨後引來的恐怖黑麵具人,都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
    秦守能感受到那些目光的變化。他失去了木杖,也似乎失去了一部分剛剛建立不久的、神秘而強大的光環。
    墨七叼著一根草莖,靠在一塊石頭旁,看到他出來,挑了挑眉:“喲,命挺硬啊,小子。”
    秦守沒理會他的調侃,目光掃過這片臨時營地,掃過那些傷痕累累卻還在堅持的族人,最後望向西北方礦坑和黑石城的方向,又望向東方那未知的、木杖曾指引的雷雲澤。
    木杖被奪,強敵環伺,部落凋零,自身虛弱……
    前路似乎一片黑暗。
    但他卻緩緩挺直了腰背。
    他失去了木杖,但他還活著。機甲係統還在,雖然能源枯竭。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識還在。那些經曆過雷淬、開始蛻變的戰士還在。這個雖然殘破、卻頑強生存下來的部落還在。
    還有那個神秘莫測、似乎與他身上的“天道係統”和“機甲”都有著某種未知聯係的“幽閣”……
    債務依然如山,危機從未遠離。
    他低頭,攤開手掌,看著空蕩蕩的掌心。
    然後,慢慢握緊。
    路,還在腳下。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沼澤迷蒙的霧氣,仿佛看到了更遙遠的地方。
    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對身邊的淩嫣和墨七,也仿佛對自己說:
    “走吧。”
    “去看看,我們還能剩下什麽。”
    “然後,把剩下的,變得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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